第一百三十八章:乱世负她
夜色渐渐朦胧,夏秋相交的晚风有薄薄的凉意,抬头只见朦胧的月色和零落的星辰,司徒仪喜爱花草,所以南安王府的后花园不管是何季节都别有一番盛意,宁淑站在花园中迎着花香与凉风看着有些暗淡的月色。
若若轻轻地走近她:“让姐姐久等了!”
宁淑闻声缓缓转头有些心疼地看着向她而后与她一道在石桌凳落坐顺手替她诊起了脉,一番看诊过后宁淑稍稍宽了宽心:“还好,胎气康稳,把药喝了吧!”
宁淑话落便看见有侍女端着药向她们走来,若若听话地接过药一饮而尽,脸上并无半点异色。
宁淑不禁有些诧异:“从前师妹最怕喝药了,谁哄都没用,所以只要你一生病,师母便是日夜不安,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从容喝药。”
若若闻言轻轻扯了扯嘴角:“经历过更苦的事便不觉得这药苦了。”
她的话宁淑自然明白,夫君毅然出战,为国身死,遗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她一路护灵回京,操办丧仪,心中的苦楚可想而知。宁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可曾后悔过?”
“不悔!”若若目光十分坚定地看向宁淑毫不犹豫地回答,“遇上他乃我此生大幸,纵使余生万分悲凉,我亦感念与他的这段情。”
“可是,他为了南境百姓,终究是负了你。”
“负我的不是他,是这乱世!”若若有些哀痛与无力地反驳着宁淑,
“姐姐,你知道吗?那日他出战前给我跪下,拿出放妻书,他求我离开,不要为他守寡,不要苦了余生,他说,他的爱终究是太自私了,他后悔了。我也给他跪下了,我说,我不悔,求他不要让我离开。”
“后来,我们约定好了余生和来世,我亲自送他出城迎战,看着他在城外敌军的包围圈下缓缓倒下,出战时他有多毅然决然,倒下之时他看着我的眼神就有多后悔,可我想告诉他,不要后悔,来世我定会去寻他,我们定会再续前缘。”
回想起司徒煜身死那一日的情形若若便心痛如刀绞,晶莹剔透的泪珠便开始不断地滚落。
宁淑十分心疼地握住她有些冰凉的玉手,给予她力量和支撑。
若若缓了缓神情之后才继续哀然地缓缓道:“从我们成亲开始便是他一直护着我,宠着我,爱着我,坊间传闻真真假假,但他对我的爱由始至终都是那般恳恳切切,一往情深!我也不知自己从何时起深爱于他的!但,既然我们约定好了余生,如今他不在了,我定会替他守好家业,守好亲人与孩子,守好南境的百姓,他的遗愿我都会一一替他达成,无怨亦无悔!”
宁淑担忧地看着神色哀伤地说着这些坚定话语的若若心中已了然,他们彼此深爱,经历了轰轰烈烈的生死,哪怕司徒煜余生不能相伴在若若身边,但他们之间爱会永远相随,支撑着若若!
“不管任何时候,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只要是你想清楚的事,我都支持你!”
若若强撑着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宁淑表示感谢,随即又转而问到:“姐姐在与太子殿下闹不快?”
若若问得直接,宁淑便坦然地回答了她:“我累了,不想再爱他了!我想偏安山脚,好好地为孩子们守陵。”
“太子殿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注定是有愧于姐姐的,人生在世,能与爱人相知相守也不易,有些事情姐姐要看开些。”
面对若若一番冷静的劝解宁淑并未听入心,她见若若已然十分不易,不忍她再费心自己的事,于是便借口要离开:“天色已晚,你劳累了几日,方才喝了药今夜便好生歇歇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告辞了!”
若若见她有意回避也不好多说,与她道了句别便让贴身侍女送宁淑离开了。
宁淑出到王府门口时见锦翔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才缓步出了门,锦翔见她绕开他走,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于是便疾步走到她面前拦下她:“夜深了,城门已关,你出城不便,随我回府,我们好好聊聊?”
“不必!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宁淑冷着一张脸,目视着前方,态度十分冷然地说完,然后便绕过他离开了。
锦翔满脸无奈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曾经她满心满眼皆是他,如今她眼中却再无他,有的只是无尽的落寞与哀伤。
次日早朝过后锦翔进后宫去看望太后在御花园遇上了淑妃,二人相互见了礼之后淑妃有些为难地与锦翔说起秋收祈礼一事,
“礼部的人今日找本宫说起秋收祈礼的仪式,按照礼制该由太子妃或者皇子妃主持祈礼,可是礼部的人说近日去太子府与太子妃商议仪式都未曾见到其人,祈礼的日子将近,礼部的人只好向本宫求助,本宫正要去太子府一趟,不知太子妃可在府?”
“两位皇孙薨逝之后宁淑便一直精神不佳,她想去给孩子们守陵,本宫应允了,她眼下不在京城,还请淑妃娘娘另觅人选主持秋收祈礼吧!”
“好,本宫明白了,逝者已矣,你二人要节哀,珍重自己。”
“谢淑妃娘娘关心!本宫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二人互相行礼客套完便各自离开了。
和离书一事被锦翔压下了,他只是对外宣称太子妃要替皇孙守陵一段时日,后宫以及太子府诸事皆不可叨扰她,但皇室中宗亲看着连平汤候府都闭府了,医馆也撤了,心里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只是不好插嘴说什么。
他们刚经历了丧子丧女之痛,南境又起了战乱,锦翔已然分身乏术,他们说得再多最后还得看他们锦翔与宁淑二人自己的想法,他们都是极为有主见的人,外人也干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