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叫我上哪儿伸冤去,我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好不容易酒楼在京都刚弄出点名堂,眼下竟是都毁了,呜呜……”
冯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夫人闻言更是血气上头,二话不说就把手杖往沈宗甫身上砸去。
沈宗甫下意识往旁边躲,可手杖还是打到他手上,不住地呲牙叫疼。
“作孽啊!若是外人传的流言,你尚且要维护自家名声说上两句,你竟然、你竟然传自家侄女的流言,坏了自家人的名声,简直是混账透顶!”
老夫人恨不得上去给他几个耳刮子。
沈宗甫撇着嘴,嘟囔道,“我也没说什么啊,本来王家上回就来提过亲……”
冯氏听罢,又是气得嘴歪眼斜,“你还敢说!没定下的亲事怎可胡乱说与外人道,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早就说了多少遍了,少掺和长房这边的事,不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偏不听,真是气死她了。
要是不卡着个孩子,又能休夫的话,早把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废给蹬了。
老夫人也是老泪纵横,后悔当初没对老三再严厉一些,如今竟变得这般是非不分,可这又能愿谁,都是自己造的孽。
她让钱妈妈把冯氏先搀扶起来,打算有话慢慢说。
可冯氏就偏不起。
“这事是三房闹的,我也没脸找世子爷说去,可我就不无辜吗,酒楼是三房最大的营生,没了酒楼我们今后喝西北风去!”
老夫人不用她说也明白。
虽然酒楼被砸,损失确实挺大,但也不至于没了这营生就饿死的地步。
关键是不能追究赔偿,憋屈啊!
没办法,老夫人只好说从公中拨出五千两给她,暂做善后新置只用。
再多也没有了,义诊一事耗用的银钱数额不小。
府上各方面的进项也暂时没到日子收上来,还有日常的开销和周转,都要用到不少钱。
冯氏是做惯生意的人,自然估摸得出来府上能拿出多少。
虽不甚满意,但还是借着钱妈妈的手站了起来。
老夫人让她先去忙,留下沈宗甫,又是一顿彻头彻尾的痛骂。
沈宗甫被骂了半天,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
觉着不过是说几句实话,就变成这样了,自己还挺委屈。
老夫人见说不通,头痛到不行,也懒得再跟他废话,忙把他赶走,眼不见心不烦。
睡了一觉之后起来,老夫人才觉得精神头恢复了一点点。
钱妈妈这时又小心翼翼地来禀告,说府上又有事了。
其实钱妈妈也觉得好糟心,这几天怎么就这么多事,没完没了。
但眼下这事,又不能不让老夫人知道。
“何事?”
老夫人也已经到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境界,不想再为任何事过度劳费心神了,很是淡定。
“王家上门来提亲了,还是王太医亲自来的。”
钱妈妈小心地观察老夫人的神态,见她并无多大反应,才又继续道,“大老爷还没回来,现在是大太太在招呼着,你看……”
“人在哪儿?”老夫人扶额。
钱妈妈道,“在外院正堂。”
“扶我过去吧。”老夫人叹息,起身。
……
“王大人你看,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叫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既然两个孩子有心,不如就择吉日……”
老夫人刚进正堂,就看见周氏满面掩不住的喜色,不由得眉头一皱。
“王大人亲自登门,我沈家却是连个主事的都不在,真是失礼了。”
周氏见话头被老夫人打断,顿时心火丛生。
什么叫主事的都不在,她一长房太太难道不是主事的吗?
当着王太医下她的脸面,这该死的老虔婆!
眼看就差不多要和王太医谈拢,最后一交换信物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却是被老夫人一下给搅了。
周氏心里恨得不行。
“老夫人言重了,说到失礼,也是我王家失礼在先,若不是今日我儿鲁莽,也不至于让大姑娘陷入流言蜚语当中。”
王太医见老夫人不回应,又继续道,“大姑娘秀外慧中,我问过伦儿,他亦有心求娶,不知道老夫人可愿意成全这秦晋之好。”
老夫人闻言心下一沉。
果然是为了这事来的!
前些时候是王大太太过来给王伦提亲,今天又是王太医为了王仁过来。
真当她的昕玥是王家任意挑选的物件了么?
想给谁就给谁!
简直欺人太甚!
老夫人斟酌了下,缓缓道,“玥儿不才,王大人过誉了,只不凑巧的是,玥儿前些日子刚定下一门亲事,虽今日之事有些唐突,但不见亲家上门退亲,想必也是相信玥儿没有出格之举,恐怕是要辜负王大人的心意了……”
王太医闻言袖子里的拳头倏地骤紧,很是恼火。
他舔着脸过来,竟还被这般拒绝,真是不识抬举。
妄他还特意安排沈宗望今天进宫给后妃请平安脉,就是为了支开他,事情能顺利进行。
没想到沈大姑娘竟然许人了,他方才怎么没听周氏提起。
周氏亦是状况之外,忙问道,“大姑娘定给谁家了,娘之前怎么都没提过?”
别说是镇国公世子,她可不相信那样的人家能看上那死丫头。
要不是因为那只狗,恐怕人家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更别提要娶回去了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门户!
老夫人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直接挑明了说?
之前也只是侍卫偷偷跟她提过这一回事,之后也没见人家请媒人过来议亲,眼下她也没谱了。
可镇国公世子总不可能拿这种事对沈家开涮吧?
再加上自打侍卫和她提过之后,沈家很快就得了皇上圣恩,要说这其中没有世子的手笔,她也不相信。
正当老夫人难以拿定主意回答之时,就听见正堂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和一道仿佛如天籁般的爽朗之声。
“抱歉了老夫人,我又没经过通传就进来了!”
老夫人闻声,顷刻间心里就踏实了。
“哟呵,王大人也在呢,刚好给我做个见证媒人。”
楚珩昂着头背着手进来,斜了一眼王太医,唇角微勾,手一扬,“抬进来!”
接着在王太医和周氏憋闷的目光下,两排侍卫整齐划一地抬了好几个大箱子进来,上面的红绸艳丽,灼得他们的眼睛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