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皇宫大殿,处处欢声笑语,皆是为了庆祝南北两边打了一场漂亮胜仗。
“来来来!近日诸臣家中为了战事,节衣缩食,大家都辛苦了,今夜我们举杯畅饮,各自开怀,这第一杯,朕来敬你们所有人!”
皇帝高举杯中酒,笑得肆意豪放。
这样的皇帝是众臣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但都皆是配合地起身,和皇帝干了这一杯。
“这第二杯酒,朕要单独敬的是镇国公世子妃,若是没有她,这仗根本就不用打,朕这会儿没准儿早已脑袋搬家,哈哈,为了庆祝朕的脑袋还好好的顶在脖子上,朕是一定要敬镇国公世子妃一杯的,以示感恩!”
说着,皇帝朝昕玥这边扬起酒杯。
众臣面面相觑,怎么他们感觉今晚的皇帝言行举止尤其反常。
近段皇帝在朝堂上的样子,如同煞神一般,这会儿突然换了一种风格,他们感到有些惶恐。
太奇怪了主要是。
“多谢皇上赞誉,这些都臣妇应该做的,国难当前,臣妇自当尽力。”
昕玥笑着起身,和皇帝干了杯中的果酒。
皇帝饮下第二杯,接着又有宫人给继续满上。
“接下来这第三杯嘛,朕要敬给太后娘娘,若不是太后娘娘成全,朕也不能这样大展拳脚,行事畅通无阻,这一杯,太后娘娘务必要接了儿臣!”
众人,“……”
疯了疯了,皇帝是真的疯了。
这话中明褒暗贬的,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皇帝怎敢当着众臣的面这样讥讽太后。
太后仰着下巴,面上的表情不悲不喜,看不出情绪。
这时她斜了一眼皇帝,嘴角微微扬起。
“皇帝莫不是喝醉了酒,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
皇帝摇晃了下脑袋,啧啧笑了两声,“儿臣没醉,这么多年来,母后处处为儿臣着想,事事提点儿臣,儿臣感激在心,铭记在耳,眼下战事起,民心乱,母后能全权交由儿臣做主,儿臣心里高兴,是真的高兴!”
太后脸色有些难看,这话中的意思,她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哀家一手养大的,自是要为你着想。”太后声音冷冽。
“那么儿臣恳请母后,把我的两个儿子还给我,他们再不济,也是儿臣的孩子,孰是孰非,儿臣也想要问个明白。”
太后闻言眉角上扬,“皇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怀疑哀家把两个皇子藏起来了,哀家没事藏他们作甚,看来你真的是喝醉了。”
说着,对大殿的宫人喝道,“皇上醉了,快些将他扶到养心殿歇息!”
皇帝哼笑,“朕醉没醉,母后不是最清楚的么?朕的养心殿,如今已被暗中包围,只待朕一回去,太后就能把朕囚禁起来,再给朕的二皇子宣读禅位圣旨了不是吗?”
说着,皇帝的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大殿一角。
众人看着这一幕,顿觉不妙。
这母子俩,是明着要掐起来了,但听皇帝话中的意思,似乎是知道太后已经布好天罗地网等着了似的。
这形势不宜久留,好多人心里在盘算这要不要赶紧先告退。
“哈哈哈哈哈——,父皇既是知道了儿臣和太后祖母的安排,那儿臣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这时,大殿一角传来二皇子的肆意张狂的笑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皇子穿着一身太监服,仰首阔步走到大殿中央。
“大家没想到吧,本王一直在宫里活得好好的,看你们这些天满京都地找本王,本王也是替你们着急。”
太后看向二皇子,眉头紧皱,现在根本还不是他出现的时候,他竟敢不听从自己的安排,是想要干嘛?
“看看!这就是朕的好儿子,朕的好母后。”
皇帝嗤笑,“朕自登基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勤加勉励自己,换来的就是母后的不信任,和儿子的背叛,朕有的时候真不明白,朕正当年,又不是快殡天了,你们到底在着急什么?盘算什么?”
“现在朕终于想明白了,有的人,永远都是只为自己而活,他们的野心里,也永远都只有他们自己,朕不过也就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皇帝说这话时,言辞颓丧,甚至一反以往英明神武的形象,在皇位上竟然翘起脚来,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太后见状脸色极为难看。
“父皇为政心慈手软,任由邻国欺压,且朝堂之上佞臣奸邪,总是鼓动父皇做不利于社稷之事,儿臣不过是胸有宏图大志不得施展,再也不愿看到江山就此凋零,所以儿臣今日要为父皇清君侧,杀佞臣!”
二皇子下巴高高扬起,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太后见此急了,“赫儿你!怎可如此心急……”
“哈哈哈哈——,大家可都看到了,朕的儿子要帮朕清君侧,真是孝顺至极,那么朕问你,清君侧之后呢,你又想怎么做?”
二皇子袖手一挥,“自然是请父皇好好颐养天年,不需要再为朝事繁琐拖累。”
“嗯,看来是真的孝顺,连朕后半辈子都安排好了。”皇帝笑着点点头,看向下首端坐着,脑门虚汗直冒的裴贵妃,“对了爱妃,儿子那么孝顺,你可知道?”
裴贵妃神色僵了僵,嘴角一扯,“赫儿孝顺,臣、臣妾自是知道的。”
“是啊,朕自小就抱着长大的儿子,如今也会孝顺人了,朕深感欣慰。”
皇帝笑意不减,只望着二皇子的眼神中带着冷意,“只不过,到时候颐养天年的太上皇,恐怕不是朕,而是东王吧,你说是不是啊爱妃……”
裴贵妃闻言浑身打了个激灵,脸色瞬间窜白,嘴唇直发抖,“皇、皇上何出此言啊,赫儿真的是皇上的孩子啊!”
“是与不是,爱妃心里最清楚。”
皇帝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就。
太后神色骤变,双眼大瞪,“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东王?”
皇帝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裴贵妃面带仓皇,眼神闪烁,不停绞着手中的绣帕。
众人见此,纷纷感到后背发凉。
今晚这宴,恐怕不是庆功宴,而是要命的断头宴啊!
这一出接一出的,都是什么惊天大事件!
二皇子要逼宫,然而二皇子却好像不是皇上的孩子,似乎是东王的?
他们隐隐觉得后脖子有一道刀锋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