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下人之后,许锦城自己坐在书房里,翻看着白日还未来得及完成的东西,翰林院事情其实并不少,可似乎在别人眼里他是个有靠山的人,迎来的大多数都是讨好和奉承,就连平日里的分来的活都比别人少很多。
可许锦城能怎么办,就算是他要求多干一些,旁人也只会笑着夸赞他几句,并不愿意让他辛苦,他也总不能不知好歹拒绝,官场上他不愿意借父亲的势,这些关系就还要自己好好维系着。
往后怎么走,他是当真不知道了,最初的狂喜和虚荣过去之后,这个状元之名,真的是结结实实的把他禁锢住了。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他谁都不能说,母亲对他现在不知道有多满意,父亲也是觉得一门双状元是个极为光彩的事情,竟是没人替他想到以后。
书房门被轻轻的敲了敲,女郎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柔和极了“兄长还没有休息啊。”
二妹妹?许锦城愣了愣,一时间忘记了回答,他印象里这位二妹妹从来不曾主动踏足他这里,更不要说是这个时辰了。
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上前打开门,许锦和浅笑着看过来,身后的川红打着灯笼站在不远的身后“更深露重的,二妹妹怎么过来了。”
侧过身,赶紧把人迎了进去,大梁的男女大防本就不严,川红就站在靠门口的位置,兄妹两人在屋子里说几句话,没什么不合规矩的。
若是原来还好,现在对着许锦和,许锦城莫名还能生出几分紧张,如今诺大的许府,这位妹妹算是最有出息的一位了,父亲或许穷极一生都无法封侯拜相,可许锦和可是许了一等王爵之家。
“白日里和父亲说起兄长的婚事,我看兄长对着那些贵女并不怎么感兴趣,本就是隔着心的兄妹,我也是不愿意讲关系弄得太僵,就直接来问问兄长,是否觉得我多管闲事了,若是这样,下次父亲同我说,我推了就是。”
天有些冷了,尤其是晚上,走了这么久,许锦和捧着热茶,抬眼向着许锦城看过去“虽说不必维系着什么,可谁愿意做孤家寡人呢。”
是因为婚事啊,许锦城并没觉得许锦和做的有些不对,就算是母亲来说,也未必会随了他的意,更何况他看了那些女郎,是个顶个的好的,心里感慨着许锦和心思的细腻“二妹妹没什么不对,是我这几日心思重了些,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我做兄长的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满意。”
许锦和看着手里的茶盏,仿佛喃喃自语一般“父母之命啊,我这人,素来都不想听这些父母之命的。”
心思微动,许锦城看向许锦和。
“兄长不觉得吗?若是这命是这么好认的,我早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了,更何况,兄长比我要容易的多,一桩婚事,兄长自己还做不得主吗?”
家里女眷的关系许锦城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许锦和这个隔着血脉的妹妹都看得出来,为什么母亲就如同不知道一般,自己明里暗里的说了那么多次,娶妻娶贤,身份根本就不重要,每次母亲听到这些都是一副要动怒的样子。
就连锦华也会说他的不是,自己那个弟弟又是什么都听母亲的,许锦城还真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也许是晚上的时候,人会格外敏感脆弱一些,许锦和目光平静的看着许锦城原本挺直的身躯微微卸力“我哪里容易了,我哪里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兄长哪里不能,你可是今科的状元郎啊,打马游街,好不风光。”难得许锦和有心思和许锦城打趣几句。
许锦城无奈的笑了笑,脸上多了几分对妹妹的宠溺“怎么也学着同我逗趣了,我那能有那份才学。”
话音刚落,许锦城对上了许锦和的眼睛,干净明亮,这世间的污浊似是都入不了她的心。
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状元,不是因为自己有一个二品大员的父亲,也不是自己那位丞相府出身的母亲,一身荣华,不都是因为对面坐着的这位二妹妹吗。
想起刚刚许锦和说过的话,不愿意做这个孤家寡人,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自己有事相求,能力之内,许锦和愿意帮这个忙呢?
回去的路上,川红冷得打战“姑娘跑到大少爷哪里干什么?身子骨不比我们,得了风寒如何是好。”
“去打个赌啊。”
川红看着身后书房有些昏暗的灯光“赌什么?”
“赌我的那位兄长,是个情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