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集市最大的客栈从不缺人,不光客房,客栈里能睡的地儿掌柜都给租了出去,所以苦竹一进门小包裹大席子铺了一地,就连二楼走廊都有人睡。
客栈掌柜又黑又矮,活像个冬瓜,看见华丽白衣男子立马穿过层层人肉障碍喜笑颜开迎了上来,刚要开口,站在苦竹身后的风轻之悄悄冲掌柜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掌柜会意将笑脸落在前面的银发女子。
“对不起夫人,小店没有客房了,你要不在这将就一晚?”
不知从何时开始,所有人对苦竹的称呼从姑娘变成夫人,不过苦竹倒是坦然接受。
“她没钱。”风轻之幽幽说出这句话,兀自上了二楼。
掌柜的笑顿时尴尬在脸上:“夫人有所不知,小店虽破,可一席之地也是千金难求,所以……”
“夫人,上来。”风轻之离开二楼围栏,撩起裙摆绕开地铺,打开自己的房门。
“呦呦呦。”掌柜立马眉眼展菊态度恭敬:“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呃……”苦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点点头,走上越爬越疑惑的台阶。
沙域,说起来简单两个字,真进来,除了不知东南西北,就只剩下艰难和畏惧,本该自己要走的路却总是身不由己。
苦竹进门时风轻之已经落座,桌上满满当当全是沙域特有的食物:“先告诉你,一张床一个被子,晚上冷,客栈没有多余的。”
就是很奇怪,明明苦竹独行惯了就是跳不出风轻之的怪圈。
“怎么,看能看饱啊?”
虽然苦竹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我……我要洗澡。”还是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风轻之又是一阵沉默,嘴角莫名上扬怎么回事。
太快了吧。
“不得不说,你的要求很合理。”起身查看房间陈设:“不过你也看到这里的情况,你只能在这洗。”
其实对于苦竹来说,有水就行,异于常人的皮肤受不得太阳,在沙域外还能用伞遮挡,一进沙域,肌肤灼烧得厉害,感觉随时都能化了。
掌柜似乎对风轻之格外殷勤,二话不说立马派人准备一大桶热水,本来就小的屋子瞬间氤氲一片。
屏风这边菜香酒浓,那边,咳咳,也香也浓。
不用猜,某人一直坐着不动十成是不想走。
苦竹捻起水上漂浮的一朵浅粉色花,六片菱形花瓣相合包裹一团白色小花密密麻麻。
没想到满是沙子的地方竟然也能开出花来。
水波轻荡,香味弥漫,风轻之突然躁得慌,一杯水下肚依旧坐立难安,撑到此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是什么味道?”屏风后的声音混在香中,袭人又绵长。
“啊?哦。”风轻之稍微滋润干涩的喉咙:“吟冥,味道……”对花仅有认知的范围内努力搜索:“像月见,浓几分,掺杂些木横枝的香。”
可惜,花入水没有多久散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杆,美了也没了。
嗯?风轻之察觉一丝异样:“你闻不出来?”
屏风那边轻荡涟漪,没有任何解释。
夜越深,水愈凉,屏风上的倩影慢慢晃动,一套简单贴身的衣裙配上松散的银发,谈不上惬意至少没把风轻之当外人,大大方方坐在对面,任凭某人看个够,纤手在烛火上灵活轻绕,顿时一只火蝶浴火飞出,让整个屋子照亮片刻也暖了几分。
忽的一只火蝶扑于风轻之面前,打断灼热的视线,顷刻消散:“你在干嘛?”
“这样晚上就不冷了。”
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手,你到底把香藏哪了,哪天要是被我发现非扔了不可。
“切。”虽只有一个字却表现出风轻之大大的不满和傲娇:“求小爷,小爷还不稀得跟你睡呢。”
火蝶像小小的烟花,令人眼花缭乱也令风轻之莫名烦躁,突然伸手握住苍白手腕。
“别弄了,客栈要是着火,不光没地方住还会很危险。”
空中飞鹰长鸣,继而隐隐约约传来风啸伴随低沉的嘶吼,不肖几息,一阵飞沙走石之势穿梭在卡罗集市,人人都害怕的危险就是这个。
风轻之忽然靠近,故作神秘:“怕不怕?”
听声音足以让人胆颤,换做旁人肯定缩在墙角祈求佛祖保佑,可是是苦竹耶,什么没见过。
风轻之不服气,小心打开临街的一扇窗,示意苦竹过来看,听没有概念,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恐怖。
可惜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苦竹不光不害怕反而还看得仔细。
“这是什么?”充满极大好奇心。
真的假的,是吓傻了吗,想当初自己第一次看见庞然大物的地蜥可是吓得尿床啊,当然了,那个时候他不过才五六岁。
吓人计划落了空,无趣:“沙域才有的地蜥,白天躲在沙地里,晚上出来觅食,最重要的是,它们食人。”
“后面那群人在干嘛?”
一群身手敏捷的暗夜猎手,飞檐走壁,各个手持长弓,追随地蜥而来。
“刹辛的猎蜥师。”
“刹辛?”第一次听说。
“就是达柯儿的原身。”
哦。
一柄长箭破空飞来,风轻之眼疾手快关上窗,下一秒箭矢不偏不倚射在木窗上。
“他们也算为民除害。”是好事啊。
为民除害?呵呵呵:“取胆,刹辛有一味香要地蜥的胆做香引,地蜥的皮刀枪不入,没那么容易猎杀,而且它的胆拳头那么大,一个能用很久,猎蜥师都是江湖上亡命之徒,拿钱办事,死在路上的不计其数。”
“你对沙域很了解。”
冷不丁,苦竹将问题转向风轻之。
“走南闯北,总得长些见识吧。”生怕苦竹细究,赶紧寻一个借口:“掌柜,换水。”
每次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真的好想逃:“韩启,你现在是我的债主,对吧?”
“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我欠你有一就有二,不如,你再借我点。”
哦?
“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呵,学得挺快:“不借。”
呃……
“公子,热水来了。”掌柜隔着房门,耳朵却是很好奇的贴在缝里。
风轻之随手脱下外衣搭在苦竹头上,又不放心看了一眼才打开房门。
掌柜的好奇心从门外延伸到门里,趁小二换水之际,对这位神秘的夫人望了又望。
下一秒一个好看的脸挡住视线再看不到半分。
“掌柜,有事吗?”
“没没没,小的就是想问公子还需要什么?”
“一床被子。”清幽的声音配上倩丽的背影,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被子啊……”
在苦竹看不到的地方,风轻之向掌柜摇了摇头。
“被……被子,没有了。”掌柜一脸谄笑。
“行了,出去吧。”
“哎哎,公子有什么事再唤小人啊。”
风轻之随手将衣物放在离苦竹不足一臂的距离,一只纤手悄摸探进衣服里刚摸到青囊,风轻之光着上半身走了出来,纤手迅速收回装作若无其事,某人看破不说破,把衣服挪到自己的视线之内。
偷不行,逃不行,那就,暂时服个软?
“韩启,你带我去个地方吧。”
哦,意外啊:“哪里?”
“以前的兰斯。”
“你去那干嘛?”
“故人所托,寻一株胡杨。”
“合吉珂就有,干嘛去千城。”
“故人家乡,在兰斯。”
“看不出来,你还有沙域的朋友。”
一天不毒舌心里不好过是吧:“我不像你,没朋友。”
哎呀,会顶嘴了:“那是小爷不需要。”麻烦。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们明天就去吧。”
“不去。”
得,说了等于白说。
“告诉你啊,你也不许去。”隔着屏风,风轻之算是操碎了心:“千城可是禁地,荒芜一片,别说胡杨,连块石头都没有,所有去千城的人都有去无回危险的很,听我的,去合吉珂。”
“不一样。”
“就为了一句话,白白搭上性命,值吗?”你不是挺怕死的嘛。
“我承诺她的。”
呵呵:“我们还写了契约呢,你兑现了吗?”自己都顾不上还顾别人。
“你还说我嫁给你,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的,你怎么不算数。”
“我不算数,明明是你不同意好吧。”
“那是之前,之后我们不是拜堂成亲了嘛。”
你还好意思说,哼。
怎么了,苦竹好奇,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风轻之莫名涌起委屈,小脾气一拧:“别,小爷我配不上你,小爷只爱财,告诉你啊,别以为死了就不用还钱,小爷可是画面伶,你要真死了小爷也要把你割皮换钱。”
侧耳聆听,屏风那边没有动静。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小爷向来说一不二,说割皮就割皮。”
“当然了,你要是态度好,小爷一高兴兴许给你留个全尸。”
“别想小爷给你收尸啊,脏了小爷的手。”
奇怪,连唬带吓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风轻之耐不住好奇,悄摸穿上衣服,走近一看,原来苦竹趴在矮几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烛火上不断飞出的火蝶被禁锢在苦竹周身,忽亮忽灭。
孤身闯荡江湖逼出来的法子,其实,不是所有的禁香都夺人性命令人畏惧,究其根本还是在于用香之人。
风轻之所知的江湖绝对与苦竹完全不一样,偏偏两人有了交集,有相遇就有分离,不是祈求和手段能留得住的。
风轻之心里一直明白,他只是说服不了自己。
第二天,待风轻之悠悠转醒却怎么也不见苦竹的身影,心下慌张急忙跑下楼。
“掌柜,我夫人呢。”
“哦,夫人一大早问哪里可以找到骆驼,小人给指了驿站。”
糟了,看来她是非去千城不可。
驿站的骆驼帮看一银发青衣女子站在门口许久不语,小厮看帮主冲自己点头便展开笑脸迎了上去。
“看夫人穿着打扮不像沙域人,夫人是要去哪啊,我们骆驼帮最熟悉路。”
呃……苦竹身上一分钱没有心里有些虚啊:“以前的兰斯。”
“兰……斯?夫人说的是千城吧,兰斯覆灭之后就归入千城了,不过,那个地方……”
“很危险?”
“这么跟您说吧,流沙、尘暴、酷暑、严寒,这都还是常见的,要命的是沙涡,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沙子根本踩不住,连地蜥都不愿去,更别说骆驼,夫人要是好奇,听到这也就够了,可千万别拿性命开玩笑。”
苦竹悄悄背过身,身后沙漠少年正跟骆驼帮帮主告别,随后一男一女骑上骆驼向西而去。
“谢谢。”显然苦竹还不想放弃。
旁边一位锦服男子注意这一幕,特状若无事听了一会儿,没想到还有骆驼帮不能去的地,看来沙舟还是很有希望的嘛。
身形一转,拦住苦竹去处:“夫人要去千城?不妨借一步说话。”
小厮实在看不过去:“帮主,你看鼎香阁又在咱家门口抢生意。”这都多少回了。
骆驼帮帮主身挺大圆肚,满脸络腮胡,一头麻花辫又粗又短。
“刚才那位客人去哪?”
“应该是外地人,直言要去兰斯。”
呵,帮主突然眼眶湿润,不禁感慨,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兰斯。
“哟,帮主,谪仙公子来了。”
络腮胡一看,还真是,一路疾走老远迎上去:“公子,您有何吩咐……”
“可曾见过银发青衣女子,去哪了?”
“有。”小厮伸手一指:“跟鼎香阁的人……”走了。
风轻之完全不等小厮说完,脚步轻点,立马追寻而去。
“首先容在下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单七七,鼎香阁单家。”故意停顿,准备接受对面欣喜的目光,可是……提到鼎香阁,横空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这位夫人这么谈定,罢了罢了:“记不住单七七这个名字不要紧,记住这条沙舟足以。”
向手下打了个手势,一块红布缓缓揭开,赫然一条两头又尖又翘,中间又宽又低,神似船又不是船的东西,周身还挂了喜庆的红绸子。
经过之前的翻船、失控、飞船、跳船、怼沙等一些列不可控因素后,鼎香阁的沙舟真是愈来愈完善了呢。
反正做过一次的人可不想刺激第二回,也就骗骗像苦竹初来乍到的新手。
“我们保证,我们的沙舟是全沙域最快、最方便、最值得的选择,它能让你有乘风破浪的快感,也有稳如平地的安心,看,这舵,操作简单,可随意改变方向,再看,这底,四条长杠,让你稳稳当当,别说沙丘,石头都能过,更重要的是,它能过沙涡。”
不吹真的卖不出东西吗,不过单七七可真会找点。
苦竹万年不变的冷淡脸让单七七产生强烈的危机感,客人面无表情说明还不够吸引,不心动啊。
“价格嘛,好说,鉴于你是我们今天第一位客人,给你打个半折,如何?”这样的优惠可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哦。
苦竹故意避开不看远处急奔而来的身影,听这位单七七说的,还真是有些心动啊:“你的沙舟怎么动?”
单七七神秘一笑,拿出三个方盒,长五寸,高和宽皆三寸。
“只要把它们塞到这个地方就行。”
沙舟尾部有一处专门放盒子的地儿,看来这就是沙舟最核心的秘密了。
“一盒能走半柱香,三盒能绕沙域小半圈,绝对够。”
吹牛真的可以天花乱坠的啊。
风轻之好不容易找到苦竹,一来就看到她玩刺激的事:“你在干嘛,你知不知道这……”
“夫君,你终于到了。”
夫……
苦竹突然示好,风轻之完全卸了脾气,甚至有点小开心呢。
“这条沙舟,我们坐。”
耶,单七七按捺激动的心:“一共两颗银珠。”
苦竹面带微笑看向风轻之,风轻之回看,不理解,苦竹再回看,又快速看了一眼单七七,风轻之终于恍然大悟。
你你你你你……
就知道“夫君”不是白叫。
没想到我风轻之还有被骗的一天,天道好轮回啊。
哎呀,这可是沙域啊,我谪仙公子不要面子的嘛。
虽然不情不愿到底还是从袖子里抠出两颗银珠。
哼!休想让小爷带你去千城。
许是看透风轻之傲娇的小心思,苦竹上前温柔的挽住他的胳膊,上杆子献殷勤,苦竹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可偏偏风轻之就吃这一套。
你说气不气。
“夫君,你来掌舵,好不好?”
“咳。”
风轻之干咳一声,径直坐在在他听来不知有多危险翻过多少次的沙舟里,双手乖乖抚上舵把。
咦,为什么就坐上来了呢,这女人该不会对自己用香了吧,不然为何自己如此听话,可恶。
“夫人,这后面有一扎烟花,在周边十公里范围都可还沙舟,只要放烟花,我们自会有人取。”
“谢谢。”
趁放木盒之际,苦竹好似瞄到沙舟里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三大香门之一的鼎香阁也会碰这个,看来让沙舟动起来的就是这群小家伙了。
木盒刚放好,单七七就催促两人赶紧坐稳抓牢,不肖三息,沙舟便似离弦的箭一般“歘”的一下飞了出去,要不是风轻之内力深厚堪堪坐稳,指不定像一块破布似的到处飘呢,再看苦竹,单七七说抓牢,苦竹当真是使出吃奶的劲,恰好又坐在风轻之身后才勉强不被甩出去。
刺激啊,风轻之一坐上就开始后悔。
沙舟像个无头苍蝇在沙漠里胡乱蹿飞:“怎么停啊?”
“掌柜没说。”
既然停不了,风轻之只好稳住舵把,微微用内力压制,最后沙舟好在是平稳行驶。
“你在开向哪里?”
“合吉珂。”
苦竹顿时想把风轻之给踢下去。
风轻之正沉浸在把苦竹带往合吉珂的喜悦当中,突然从身后环过来一双纤手搂住自己的腰,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胸膛贴在后背,耳边似有若无的温润吐息,奇香之气阵阵幽来。
“夫君。”声音酥软,颇有撒娇的意思。
想当初,这一套还是茹姐姐教的,陵王没用上倒是用在了风轻之的身上。
风轻之顿时口干舌燥,哎呀,忘记带水了:“松开,美人计对小爷可没用。”
撒娇必有妖,小爷才不上当呢,哼。
“你不怕我跳下去?”
“随便。”
啊咧,软不吃那就给你来硬的。
“你不想要这个啦?”苦竹纤手一伸,一只荷包在风轻之脑袋旁摇摇晃晃。
风轻之抽出一只手,却是扑了个空:“你还给我。”
果然爱财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呀:“去千城,我就还你。”
“我说不呢。”
“那我把它扔下去。”
“别!”行,你赢了。
风轻之奋力一转,沙舟在荒漠上划出漂亮的半圆,激起一层沙幕,铺天盖地。
“先告诉你,千城危机遍地,要真去不了,小爷立马掉头。”
“为何你们说起千城那么畏惧,就因为沙涡?”
“就因为沙涡?呵,你是没见过沙涡的厉害。”
苦竹反而更好奇了:“什么样?”
呃……老实讲:“我也不知道。”
嗨。
“见过沙涡的人都死了,可不,不知道嘛。”你以为说书呢,说编就编。
看样子,你对沙域还是了解不少啊,那我可得好好问问。
“我听说,三百多年前,兰斯王就是以千城为聘娶了一位女子?”
“谣言。”
“啊?”苦竹有些吃惊,危月帝不会骗我啊。
风轻之难得好心解答:“不是娶,是贡,兰斯王好面子才对外这么传。”
苦竹一头雾水:“他为何要贡一位女子?”
“大概是保平安吧,各中原由我也不知道。”
呵,真是越来越不懂了:“我听说那女子生了个孩子,兰斯王还封他当了个什么弦师?”
“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苦竹尴尬一笑,心急了。
“确实有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强借数千人的命才活下来,那些都是兰斯周围小国里的人,所以才有后来千城为聘的说法。”
真是意外啊:“是不是每任弦师都男女不忌,是有什么讲究嘛?”
说来说去,小心思还是暴露了啊:“对外说是祭琴,显然不是,每个能当上銮梩弦师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毛病。”
这么巧的吗,苦竹怎么不信呢。
前面就是沙域人人谈之色变的千城,木盒消耗殆尽,沙舟渐渐慢了下来。
风轻之掂掂换下来的空盒:“看好了。”奋力一扔。
空盒所落之处顿时流沙内陷,紧接着周围同样出现几处沙涡,百里之景瞬间起起伏伏,不肖几息又归于安静,而木盒早已不知所踪。
听过千遍万遍不如亲眼一见,沙涡的厉害着实让人震惊,明明看起来很普通,可是埋葬一个物件只需几个眨眼。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回去。”风轻之调整舵把,认真规划回去的路。
苦竹腰间的八角盒发出久违的蓝光,某个生魂听到了召唤,此刻苦竹真是进退两难。
“愣着干嘛,放木盒啊。”吓傻了吧你。
苦竹这次为了坐沙舟没有带伞,只披了件浅青色纱巾,站在沙域的烈阳下极为致命的煎熬。
可是她不想放弃。
“韩启,我想告诉你个秘密。”
没搞错吧,现在是说秘密的时候吗:“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你活不过而立之年。”
“喂,小爷我身体好得很,你干嘛咒我?”
“我命不久矣。”
“呵,你还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咒啊,怎么,你活不久想拉小爷一起死啊。”
“我想说……你的钱袋太重,还你。”
哎呦,捡的谁的善心。
风轻之伸手去接毫无防备被苦竹反握手腕,下一秒整个人随苦竹拉力的方向飞出,好一招四两拨千斤。
脚尖轻点刚刚稳稳落地,随后一大片沙幕疯狂砸下,风轻之避之连连后退。
“你不要命了,回来。”
任凭风轻之如何喊,沙舟上的青影始终没有回头,沙子肉眼可见变动,感觉下一秒就能倾覆小小沙舟。
脚边是苦竹有意扔下的烟花,可是风轻之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之后巨大的伤心和失落席卷全身,面对偌大的沙漠,自己真的好渺小好无力。
完了,全完了。
“小竹,你可是鬼尸之主,不会死的对不对。”你一定会活着的对不对,我们还会见面的对不对。
风轻之努力说服自己,大概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