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付公公就领了一群侍卫将汀兰的院子团团围住。
“公公这是做什么?”
付公公像往常一样对兰贵妃行一个大礼:“娘娘,老奴奉圣上之命,特带小皇子去祈天殿检查一番。”
检查?难道是查血脉?
“什么意思?”汀兰很慌,怕真的查出来。
“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见谅。”跟宫里的娘娘打了太多交道,付公公自然明白多说无益。
不一会儿奶娘抱着小皇子懿赫被侍卫簇拥着出门,汀兰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眼巴巴看着,心里干着急。
对不起彩菊,是我没有用。
此刻的汀兰愧疚多于恐惧,皇宫磨平了她的“棱角”,却从未湮没她对姐妹的情谊。
祈天殿查血脉,沿用了旧时命格推演的占卜术,推算出这个孩子未沾龙气,星弱,命途多舛,有早逝的征兆。
汀兰再次见到圣上已是七日之后,占卜术虽然偏差不大但是耗时耗力,又涉及龙嗣,所以不得不一遍遍推翻重新演算,以至于耽搁了太长时间,而每次的结果均显示,这个孩子,不是皇子。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圣上一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最近不知怎么,一想起关于汀兰的事就头疼,以往他可一点都不在乎妃子的生死。
汀兰落魄的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承认是吧,行啊,我潘巧花再送你一份“大礼”。
“圣上,您看妾身的话不假吧,妾身不光知道那皇子是假的,还知道那皇子是谁的。”
潘巧花一个眼神,两个侍卫架着一个胖胖的昏迷的人进来,彩菊这段时间被养得极好,两个强壮的男子抬着她都有些吃力。
这个女子在宫里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跟她一样胖的,圣上亦是上次之后对她有点印象。
“这是那个偷吃的丫鬟……”
汀兰见到彩菊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她怎么……糟了,被人算计了。
“对,就是她,那个孩子就是她跟外面野男人的。”潘巧花适时出声。
这一次,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在帮她,写信告诉她这个秘密还把人送到了她的门口,她不过是把这个秘密分享出去,看戏嘛,谁不喜欢。
涵贵妃微微挺身,这把刀已经开始不顺手了,那就只能扔了:“本宫好像记得,这个彩菊是送她师傅回去的,怎么这会儿到了乐妹妹的手里?”
潘巧花一下慌了神:“妾身……起初觉得兰贵妃生孩子,生的有些蹊跷,就,就有心留意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彩菊真的有问题,她以出宫送人为借口,其实是去养身子的,这件事,兰贵妃肯定知道。”
“乐妹妹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是派人跟踪了?还是有人告诉你?”
跟文涵兜圈子,她潘巧花还不是对手。
“妾,妾身觉得有关皇嗣的事马虎不得,便差人寻了去……”
“这么说的话,是乐妹妹下药把人带回来的,既然妹妹一早知道各中猫腻,为何不早提出来?”
“妾身之前没有把握,怕冒犯了皇子,不过这次千真万确,有没有生过产,让稳婆一验便知。”
“妾身觉得……”明朗的事拖这么慢,妙贵妃都快无聊死了:“这个彩菊生没生过根本无关紧要,眼下是这个孩子就不是皇子,一个野种妄想玷污皇室血脉,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妙贵妃一席话点醒潘巧花:“对,对,兰贵妃为求上位窜通她人,还妄想用野种觊觎皇位,圣上您要明察啊。”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妾身的主意,妾身愿一人承担所有的罪责。”汀兰沉默许久,一开口就是认错,这让众人有些惊讶,怎么都觉得不尽兴。
一拳打在棉花上,潘巧花有些不甘心:“这么大的谎,怕是兰姐姐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吧,说不定,连兰姐姐的师傅、师姐妹都是知情的,兰姐姐一人担下,真是好主子、好徒弟。”
“我知道,妹妹还在为落水一事生我的气,让妹妹以后怀不了孩子,这个罪我也认。”
“你……”潘巧花真是气死,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现在所有人都听到,肯定会有人在背后议论,是自己因为怀不上孩子而报复汀兰,另一个方面,假使以后怀上了,那汀兰的罪就是莫须有,还有可能引人猜忌孩子的身世,总之汀兰的这句话,定死了潘巧花不能生孩子。
这,是涵贵妃教她说的。
“我生不生出孩子你说不着,倒是你宫里的那个,根本就不是皇子。”
“我说了,这个罪,我认,那还麻烦妹妹你也认一个罪。”
“呵……”潘巧花不屑:“我何罪之有?”
“欺君之罪。”
潘巧花不明白汀兰什么意思,有些心慌,难道?不可能,那事已经过去了,还是汀兰亲自作证,除非她要打自己脸。
“请圣上为絮嫔正名,妾身在絮嫔一事上撒了谎,这个乐妃不是长宁裁缝店李远之女李乐儿,而是长宁酒楼账房先生潘伯安之女潘巧花,潘巧花在吉郡落选,为能进宫,不惜杀了李乐儿取而代之,她犯了杀人罪亦犯了欺君之罪。”
“一派胡言,圣上,兰贵妃之前亲自证实了妾身的身份,还有吉郡的徐主事也可以作证,现在兰贵妃旧事重提不过是怀恨在心,妄图栽赃妾身,望圣上明察。”
“你说乐妃杀人?你有何证据?”汀兰势弱需要涵贵妃推一把。
“是啊,有证据就拿出来啊。”反正李乐儿已死,算算现在已然是一堆枯骨,她潘巧花还就不信了。
汀兰淡淡看一眼潘巧花:“絮嫔当时无意撞见潘巧花勒死李乐儿,把她的脸刮花,扔到一座枯井里。”
“呵……随便一具尸体就妄想诬陷我?”
“谁告诉你是尸体?”
潘巧花心里咯噔一下。
汀兰依旧不急不慢:“李乐儿隔天被发现,尚有一息之气,她不仅没死,还清楚的记得那晚发生的所有事。”
潘巧花瞬间冷汗涔涔,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你……证……证据呢?”潘巧花对李乐儿的死还报有一丝幻想。
有三个人得到指令,相互搀扶着走进殿里,左右一男一女,都上了些年纪,中间那个用黑纱帽子遮住脸。
“你们是何人?”涵贵妃高声问道。
三人一同跪下,男子第一个回话:“回圣上,回娘娘,草民李远,在长宁开了一间裁缝铺子,这位是草民的夫人胡氏,这,是草民的女儿李乐儿。”说到自己的女儿,李远明显有些心痛。
“本宫知道这让你有些难堪,但还请你把脸露出来,也好趁早了结此事。”涵贵妃一席话尽显一国之母的风气。
李乐儿还在犹豫,好在父母两人一直在旁边鼓励她,这才卸下心防,取下纱帽,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可见当时的潘巧花有多疯狂。
真……真的是她……她没死……她居然没死……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才是李乐儿,他们三个都是骗子。”潘巧花几乎是吼出来。
“你说他们是骗子,那他也是吗?”涵贵妃示意潘巧花往后看。
后面不知何时跟了一个中年男子,那人急忙以袖遮脸,见不得人一样。
爹……潘巧花立刻认出那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男人。
“你又是何人?”
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半个身子贴地半天不敢抬头:“草……草民,潘伯安,是……是潘巧花的父亲。”
“那您来认认,乐妃是李乐儿还是您的女儿潘巧花?”
潘伯安立即面地痛哭:“饶命啊,是我女儿一时糊涂,饶命啊,她还有两个哥哥,不能连累他们啊。”
难怪了,摊上这么一个爹,潘巧花也真够可怜。
“不,不,我是李乐儿,我是乐妃,你们统统都是骗子,徐……徐主事,徐主事能够证明的。”潘巧花眼巴巴看着涵贵妃,希望她救救自己。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横,涵贵妃觉得扔对了,对于潘巧花的求救并不打算回应,若汀兰连这都解决不了,那自己送的这份“人情”……就当看场戏吧。
“徐主事曾受过你的好处,杨絮地位又比你低,审时度势自然向着你说话。”汀兰出声给涵贵妃解围:“更何况自己的亲爹都不能证明,一个外人又能证明什么?”
潘巧花恶狠狠看向汀兰,恨不得把她嘴撕烂,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汀兰根本没在怕,她要为杨絮报仇。
这,亦是涵贵妃教她的。
“杨絮本打算将这个秘密永远压在肚子里,可是你因为一件小事,生生要了她孩子的命,她御前揭发你,你虽暂时躲过,可她对你来说终究是个威胁,于是你在冷宫便要了她的命。”
“你撒谎,我没有,圣上,她污蔑我,我没有杀杨絮,我没有。”潘巧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极力撇清的样子,即使她没有做也变成她做的。
“够了。”圣上终于发话,下面一片人都屏住呼吸。
“潘巧花犯欺君之罪,理应株连九族,孤,念及旧情,将其一家流放北寒原,汀兰,亦犯欺君之罪,打入冷宫,丫鬟彩菊及其小儿,凌迟处死。”
圣上的一席话,令众人吃惊不已,尤其是潘巧花,她不明白同为欺君为何自己被流放而那个贱人只是打入冷宫,她不服气,她叫嚣,可是被人钳制住,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
汀兰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害了彩菊,她试图阻止来人拉彩菊,求圣上开恩,可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时间,整个殿里哭天抢地、人心惶惶。
那些热闹看够的,悄悄退了出去,把那些求助的双手和眼神远远抛在身后。
人走殿空,大殿重新安静下来,圣上独自坐在高位,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的这场戏,太后觉得怎么样?”
珠帘后的身影微微晃动:“看见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圣上。”
不同?是因为汀兰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把她打入冷宫,他总觉得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需要她。
妙贵妃借乐妃算计兰贵妃不成,还把乐妃给坑进去,怪不得文涵见死不救,没想到乐妃是这样一个草包。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文涵,乐妃出事她救乐妃,兰贵妃出事她救兰贵妃,她也不怕把自己玩进去。
既然如此,那再送一个给她玩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