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皇宫
天愈发冷,月光洒下透着丝丝寒意,桑榆皇帝独自走在偌大的皇宫里,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他,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就像这寒凉的夜,令人想逃却逃不掉。
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冷宫,这里葬送了多少女子,多少破灭的希望,千万绝望的枯骨里有他的亲娘,他讨厌冷宫,讨厌分离,讨厌逼他长大的人,他发誓若有一天顺利坐上皇位就把那恶心、肮脏的冷宫拆了,可是……他食言了。
有很多明面上不能做的事,冷宫能做……
破败的木门虚掩,爬山虎的藤蔓光秃秃,纠缠在残缺的围墙上,映在月光下如攀爬的巨蟒骇人至极。
“吱……”木门发出呕哑难听的声音,像是怨女,哭诉悲惨的身世。
入口处略显荒凉,可是越往里走收拾得越干净,以往阴暗的冷宫此刻挂满灯笼,微光下,冷宫有些不真切的美。
汀兰忙完一天活,坐在阶前,对着满天星辰发呆,不自觉哼起以前师傅唱给自己的安眠曲。
从前,真好,渐渐眼眶湿润,那份思念想压压不住。
“谁?”汀兰突然一丝警觉。
本无意进来,可真正看见时,再也挪不动步伐,心里似有若无的有个声音对他说,陪陪她吧……安慰她吧……
“圣上?”汀兰木讷的站起,她没想到事务繁忙的圣上会来冷宫。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汀兰,皇帝有些开心又有些心疼。
“这些……都是你收拾的?”
汀兰低下头:“以前干净惯了,见不得脏,反正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
“你在怪孤?”
汀兰立马跪下去,扇自己巴掌:“贱妾该死,无意惹怒圣上……”
桑榆皇帝见势立刻握住汀兰微凉的手腕,对上那双泪眼汪汪、楚楚可怜的眼眸,在月光下,闪耀的泪花黯然的眼,无限的怨恨只无言,他承认这一刻对她有些动心,可是君王,哪有心?
即刻甩开手:“外面冷,进屋。”
被圣上握过的地方,余温还在,却暖不进汀兰的心。
但是,她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不想与枯井里的白骨作伴,不想整天听乌鸦叫唤,不想寒来暑往无人顾,不想容颜老去槐树下……
有朝一日她必光明正大出这冷宫……
现在,只需留住他。
屋子被收拾的很整洁,残破的家具都被请了出去,只剩下一张低矮的桌子和木榻,一片遮风的帘幔都没有,薄薄一层被套里面塞得竟是落叶。
“你晚上盖这个?”圣上托着轻飘飘的被子,一脸难以置信。
汀兰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屋子里有些凉,空荡的凉。
“孤让分的木炭他们没有给你?”
说完,圣上觉得自己简直多此一举,要分到,火盆里怎会有树枝树叶,莫名有些生气,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外面冷,你在屋里待着,孤去去就来。”
圣上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汀兰还没想好什么时候用香就被迫结束。
已经是大半夜,原本是睡觉的时间,但是此刻冷宫却异常热闹,一个个宫人肩挑膀挎、并抬合搬,悄然有序往冷宫送东西,一时间,后宫炸开了锅。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看不懂啊?
那小贱人还真有点本事。
难道圣上对她动情了?舍不得了?
别忘了乐妃可是被流放,而她……
这算什么?住冷宫比住妃子院还要好,那干脆让她回去得了呗?
圣上的旨意,你说变就变啊?
看来扳倒这兰贵妃,不容易呀。
白色长毛猫最近贴了很多秋膘,毛发愈发浓密厚重,趴在阳光下睡觉的时间愈发长。
“这文涵也真能忍,上次除掉杨絮可干净利落多了,这次竟然能留汀兰到这个时候,傻了吧,让她翻了身。”
文涵和孙妙玲虽然是死对头,但是秘密杀人这事两人颇为默契,尤其是曾被圣上宠幸过的妃子,一旦入冷宫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奴婢觉得,以涵贵妃的手段,不像是不能得手的样子,中间怕是出了什么岔子。”
“难不成是文涵故意保她?”一个弃妃,至于让她这么做吗?
孙姑子想了想:“说不定,涵贵妃早猜出圣上对兰贵妃有情,所以迟迟未动手,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两人窜通好演的一场戏。”
“演戏?”这世上,除了太后,圣上绝不会对第二个人动情,所以孙妙玲觉得汀兰与文涵窜通的可能性更大。
“娘娘你想,如果兰贵妃与乐妃一同被降罪,砍头或者流放,文涵就直接去了两个眼中钉,而且这两人必定不会反咬她,如果,也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兰贵妃被打入冷宫,涵贵妃与她有约在先保她周全,待兰贵妃重回妃位,两人关系必定甚于从前,这于我们极为不利啊,又或者,她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兰贵妃?”
“好个一弓三箭,到底是读书人,想的就是多,借与不借,我们不搭理她,让那小妮子好好准备,该表演了。”
“奴婢明白。”
孙妙玲口中的小妮子,正是先前犯错的蔚县之女华依蝶,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妙贵妃的院子里苦练舞蹈,模仿太后舞姿,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入圣上的眼,为自己求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