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苏忆偷摸溜到柴房,踹了踹躺在地上的青兰,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头到尾都说清楚了。”
不怪她小心,只要威胁到苏仙的,就绝不能留一点隐患。她必须弄清楚缘由,要真是白靛霞自导自演,那她就得做些打算了。
地上的青兰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看到苏忆那张脸,一个激灵爬起来道:“见过小姐,奴婢真的没有故意想要害苏仙姑娘。”
苏忆摆了摆手,厌烦道:“别说那些废话,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只要知道事情的完整过程就可以了。”
青兰跪在地上,半信半疑,但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鬼迷心窍,想着这两年夫人管得松,老爷时不时会和院子里的丫头玩笑,听说早些年喝醉了还有过一个丫头,我就起了歪心。”
关于苏先明的事情,苏忆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可是唯一一个不纳妾的官老爷,家里只有一个正房夫人,坊间也流传了不少苏先明夫妇恩爱非常的故事,令人生羡。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浓的感情也有减淡的时候,更何况以苏先明的身份多少女人上赶着做妾,而白靛霞也不如年轻时候貌美,要说苏先明有那个纳妾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你这年纪还轻,你也甘心?”,苏忆对青兰的说辞抱有怀疑态度,而且她看她的母亲,也就是白靛霞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青兰莫非傻了?
青兰道:“奴婢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可是老爷平时不把我放在眼里,直到上个月,夫人让我给大少爷送衣服,刚好老爷也在,书桌上是少爷写好的诗,奴婢读了出来,少爷和老爷都很惊讶奴婢识字,便留意起奴婢,后来夫人也提了奴婢为三等丫头,看样子是默许了的。”
苏忆了然,道:“所以你就放弃了老爷,选择了少爷。”
青兰点头,继续道:“可是刘正还等着奴婢,之前也见过苏仙姑娘的容貌,奴婢便想着他们若是能凑一起,既能让刘正死了心,又避免苏仙那张脸出现在相府,所以……”
“所以你就偷了药自作主张!”苏忆前半段还能心平气和的听青兰讲述,可是一涉及道苏仙便一点也不淡定了,恨恨地道:“一个小小丫头居然都这么会盘算,可真是厉害啊。”
青兰赶忙哭着求饶:“奴婢不知道苏仙姑娘对小姐重要,奴婢当时只以为就是一个平常的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忆气极,伸手勾起了青兰的下巴气势逼人道:“普通人,普通人就可以由着你摆弄了吗?你们高门大户知道女子名声重要,难道我们普通人就不知道了吗?”
要是仙仙的名声没了,以仙仙的性子,只怕当场就要自尽了。
青兰看到苏忆眼睛里竟然有几分肃杀的气势,整个人不可抑止的抖了起来,止不住的讨饶道:“奴婢是觉得她就是个哑巴,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有什么好夫家,刘正人老实,现在家里也算殷实,不委屈她,以后一辈子也是衣食无忧。”
“你再说一遍?!”苏忆袖里的银针险些不受控制,要不是答应了仙仙,要不是刘正没有碰仙仙,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想废了青兰。
就算仙仙是个哑巴,不会做农活,那也容不得别诋毁。
苏忆压下想要痛打青兰一顿的冲动,手指在青兰光滑的脸蛋上来回抚摸,“不委屈仙仙,难道委屈你了?”
青兰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她识文断字,聪明伶俐,说不定那天就发达了呢?刘正是万万配不上现在的她的。
原本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反正夫人只是想找个理由带苏忆回来,她何妨借一把力?况且刘正还配不上那个哑巴吗?在她看来,虽然刘正比不了相府,但是在平头百姓里也算不错了,她还觉得便宜了那个哑巴呢。
但是千算万算算错了苏仙不是一个简单的哑巴,算错了苏仙之于苏忆的重要性。
“原本我是想明天赶你出去,让你自谋生路的。”苏忆嘴唇微启,不待青兰磕头感谢,她又道:“可现在我不想这么做了,我想先把你的脸蛋划花了,然后再喂点哑药,看看到时候你还觉不觉得委屈?”
一开始青兰还觉得她要是被赶出去了,凭着刘正,她也能过得好好的,可听到后面,她的脸上慢慢出现了惊恐,“不要,小姐,奴婢真的知错了,你不能这么对奴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也越来越惊恐,直到苏忆的银针即将划破她白嫩的脸蛋时,柴房的门被人推开,洁白的月光顿时倾泻下来,一室生辉。
苏忆手上动作一顿,回头看去,苏仙身着一身素白长裙,身披月光,满身光华,如同月下仙子一般,干净的让人连看一眼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苏忆把手里的银针收回袖中,脸上有一丝窘迫,还有一丝担忧,“仙仙,天这么凉,你怎么出来了?”
“忆儿,放了她吧。”苏仙手指翻飞,不停的比划着,莹白如玉的面庞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光,她道:“我理解她。”
苏忆走到苏仙身边,顺手把柴房给关上了,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道:“仙仙,我不是特意来为难她的,我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她就是个医女,心中牵挂的也唯有苏仙一个,方才是真的气的很了,才会那般,现在想想,也的确做得有些过了。
而且,她更担心苏仙知道这些事,心里一时难以接受。
毕竟,苏仙的世界从来都是干净的如水一般。
苏仙眼眸微垂,她也知晓苏忆,这么多年维持这个小医馆不容易,若是比寻常人心狠一些,也无可厚非,她比划道:“我不怪你,我只是理解青兰。”
“而且,其实有些事,我都知道的,我只是不愿说,也不想管而已。”苏仙抬起那张漂亮的脸蛋看向苏忆,“书里也不都尽是些圣贤道理,我都省的的。只是,我不愿意理会罢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大概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