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后回头,刚好看到拐角处文帝走了过来,正要起身行礼,文帝直接略了过去,让文后进来并吩咐谁都不准跟着。
赶来的丹竹见到白靛霞赶忙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白靛霞也吓了一跳,刚刚文帝脸色黑如锅底,显然是在气头上,而她和文后正在非议文帝,要是被听到了可不得了。
当下就白了脸道:“我也不知道,先别慌,去请敬王殿下来,不管什么事,有殿下在,陛下总要给几分面子。”
丹竹行了礼,急匆匆的找郁承嗣去了。
殿内的文后跪在地上,整个人笼罩在文帝强大的气势中,因为心虚而有些微微发抖。
文帝坐在上首,盯着跪在地上颤抖的文后,问道:“皇后抖什么?在怕什么?”
夫妻数十载,文帝一开口,文后就知晓文帝不是听到了她的非议,镇定的道:“臣妾不知陛下次来所为何事,恐不能帮到陛下,故而心慌。”
“在宫里这么多年,这些场面话你是越来越会说了”,文帝摩挲着袖子上的龙纹,脸色晦暗不明。
文后没有接话,她能怎么说,宫里面子是第一位,场面话自然要会说,作为皇后,也必须会说。
文帝道:“太子妃身边那个丫头中毒了你知道吗?”
又是那个丫头!文后心里忍不住泛酸,虽然她刚刚和白靛霞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去责怪文帝,好似看穿了宫里的是是非非一样,可是从文帝嘴里再一次听到苏仙的名字,还是忍不住心寒。
尽量放缓了自己的声音,文后端庄大方的开口“宫中事务繁杂,臣妾无暇顾及太子妃身边宫女,陛下若想知晓,需问太子妃才是。”
说明了理由,同时也是在暗示皇帝,你应该比我事务更加繁忙,可是却操心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实在是让人费解。
文帝自然懂这个意思,沉声道:“朕关心的不是那个丫头,而是太子妃,今早东宫的消息,太子妃也中毒了,要是传出去,不免外人揣测,说皇室过河拆桥。”
这件事传到凤栖宫的时候,文后正和白靛霞说话,丹竹想着反正现在太子妃也没有性命之忧,就没去打扰,只想抽个机会说一下,谁知道文帝这么重视,转眼就来了凤栖宫。
“太子妃中毒非同小可,臣妾一定会查明此事。”文后做出一义正言辞的模样,说话也掷地有声。
文帝眼里却划过一丝嘲讽,“朕这次过来就是打算告诉你,这件事交给德妃去查吧,朕相信德妃的品性,也相信她的能力。”
相信德妃,那就是不相信她了?她已经失去了文帝的宠爱,不能再失去手里的权利,急道:“陛下,您不相信臣妾?”
文帝思量了一会,最终却缓和了下来“不是朕不相信你,而是你有嫌疑,朕也是为你好,让你避嫌。”
嫌疑?文后忽然想到她赐过苏忆两包茶叶来着,连忙道:“臣妾只赐给过太子妃两包君山银针,那是因为臣妾看太子妃似乎很喜欢才赏赐的,而且那是陛下赐给臣妾的,剩余的茶饼还在,臣妾没有做手脚。”
“而且,臣妾与太子妃无冤无仇,说句诛心的话,太子并非臣妾亲生,臣妾就算婆媳不和也犯不着为难太子妃,再者,臣妾再傻也不会在自己送的东西里下毒,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吗?臣妾犯不着啊!”
她说的很有道理,可文帝却丝毫未被动摇,“朕从未说过是皇后做的,只是有嫌疑罢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凤栖宫修身养性,等事情水落石出了,朕再来看你。”
这就是变相的软禁了,或者说夺权。
文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与文帝少年夫妻,一路风风雨雨,就算她在文帝心里的地位比不上付心,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可现在他竟然要削她的权!
一个无权无宠的皇后,算什么皇后!
“蓦然!”,在文帝从跪着的文后身边走过的时候,文后忽然喊道:“你告诉我,你真的相信是我做的吗?”
猛然听到“蓦然”两个字,文帝心头一颤,回头看向文后,她慢慢从地上站起,眼含泪光,但却倔强的不肯流下,颤声道:“蓦然,你当真要如此对我?”
“你明知道你这到旨意出去我会因此受到多少讥讽,多少明里暗里的排挤,你还执意如此,我们相识数十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文帝透过乔画好像一瞬间看到了付心,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眸子里的光也暗淡了下来,“你知道你比心儿差在那里吗?若今日是心儿,她绝不会像你一样歇斯底里的质问,她会安静顺从的相信朕,清者自清,朕自会还她清白。”
文帝的话一字一字的敲打在文后的心上,等白靛霞进来的时候,她还呆愣在原地。
见到白靛霞,文后眼角的泪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下来,自嘲道:“原来我比付心差在这里,霞儿,我们比心儿差在为自己辩驳了,你说可不可笑?”
“可是他以为的安静顺从只不过是付心不屑理他罢了,不然他以为为什么付心那么早就郁郁而终!”
白靛霞脸上划过一丝惊恐,连忙上前劝道:“画儿!快别说了,宫里人多口杂,容易落人口实啊。”
看着白靛霞眼里的自己,如同少时读书里的怨妇,文后有些凄凉的道,“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到底怎么了啊,画儿,你别老说这些啊”,白靛霞急得不行,她被拦在门外,实在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后抓着白靛霞,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尽肉里去,她道:“他要夺我的权,要软禁我,因为苏忆和苏仙都中毒了,我之前赏过两包茶叶,他怀疑我,还冠冕堂皇的说避嫌要交给德妃处理。”
白靛霞手一紧道:“德妃?那个老好人?陛下怎么就想到她了,她已经避世不出很多年了。”
“我也不知道,霞儿,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感觉我要坚持不下去了。”,文后整个人都没了支撑,倒在白靛霞身上,缓缓的道:“他不就是看上丫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