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这三言两语的她就成了不孝女,白靛霞成了忧思女儿的可怜母亲。
苏忆正要反驳却被苏仙拉住了袖口,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与她们起冲突,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可不就是有备而来吗?若是苏忆执意不肯,七嘴八舌的就能说得苏忆百口莫辩,毕竟人家站着生母的有利身份,不孝一顶帽子扣下来,苏忆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而且,这旁边站着的十来个丫头可不是来看戏的,到最后强拉硬拽也能给拖走了。
苏忆略一思忖,道:“苏夫人说的是,苏忆自小没有母亲,一直以为母亲早就死了,没想到忽然有一天看到母亲,一时口不择言,谁让苏忆没娘养呢?母亲不会怪罪苏忆吧?”
见到苏忆服软,白靛霞本来应是松一口气的,可是又听到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一口气就堵在了心里上不去下不来的,闷声道:“忆儿多心了了,点翠,带小姐回府。”
点翠吩咐了两个丫头刚要上前,苏忆却又避过了,道:“且慢。”
白靛霞眉头一皱,心下有些不耐烦地道:“忆儿还有何事?”
苏忆道:“我只是认了,但不代表我就要跟着夫人回相府啊。”,屋里还有个人呢,就这么走了,等会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点翠轻蔑的笑道:“小姐,您自小民间长大不懂规矩,以后奴婢自会教您。这既是相府的小姐,那就断然没有不回相府住的道理。”
苏忆哦了一声,道:“那我过几天再回去住行吗?”
点翠道:“不行。”
苏忆道:“那我不认了。”
“你……”
白靛霞伸手拂过点翠,道:“忆儿在外头长大,自然受不得束缚,只要忆儿开心,母亲可以为忆儿打破规则。只要,这周围的人都知道,忆儿是相府的小姐了,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轻慢了。”
“青烟,青玉,你们两个留下照看好小姐,等忆儿适应了,再接回相府不迟。忆儿,那母亲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白靛霞从随行的十来个丫头里点出两个,而后准备离开,她实在是不想再在这小医馆里呆着了。
苏忆顺着白靛霞的目光在她的小医馆里转了一圈,心思一转,道:“母亲,忆儿孤身一人在外,钱财难免有些不够用,不知……”
白靛霞心头一跳,她还以为又要生什么是非,没成想居然是要钱的,当下一摆手,点翠便从荷包里拿出十两纹银,神色倨傲的放在了药堂正上方的桌子上,道:“小姐,这是夫人赏你的。”
苏忆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但是仍笑着道:“我既是母亲的女儿,以后,母亲的嫁妆自然也是为我做添妆的,这十两银子对母亲来说可不算什么赏赐,母亲说是吗?”
白靛霞心里气极,一个野种也敢觊觎她的嫁妆,竟然还妄想与云儿抢添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但也只是慢慢地道:“忆儿所言极是,点翠,走。”
话音刚落,乌泱泱的一帮人鱼贯而出,原本很拥挤的药堂立刻空了下来。陈五在一旁搓了搓手道:“苏姑娘,啊不,苏小姐,您这可是……”
苏忆拿起桌上了纹银抛了两下递给苏仙道:“仙仙,我是相府的小姐了,以后咱们再也不愁银钱了,说不定还能请个太医给你看看嗓子呢。”
她原本是不打算认些来历不明的人的,但是方才苏仙提醒她的时候,她看到了苏仙张了张嘴但还是拿手比划,便忽然明了了,这个小姐的身份也许是个助力。
而后苏忆又道:“陈大哥,我就算是小姐也还是个医女,今天大家高兴,在医馆拿药统统不要钱!”
最后一句话说的豪气万千,把苏仙都逗乐了,她都好久没见过苏忆这样潇洒不羁的样子了,自从赵谦益走后,日子过得艰难,苏忆就算脸上经常挂着笑容但到底少了份洒脱。
苏仙握紧了手里的纹银,不管苏夫人什么目的,至少此刻苏忆是开心的,那便好了。
先前围观的那些人听到今日拿药免费也都急急忙忙的赶进来,刚空了的药堂就又立刻挤满了人。
原本高高兴兴的事情,可偏偏总有不合时宜的人。
刚刚留在这里的青烟便是如此。
她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透出一丝鄙夷,声音更是充满了狂傲,“小姐,您是相府的小姐,以后不能再这样没规没矩,这些乡野村民哪能配让小姐诊脉看病。”
苏忆正在写药方的手一顿,头也不回地道:“你家夫人都同意了,轮得到你插嘴?再说了,行医救世是积德,这也算为你们相府积攒名声,你要是觉得这地方配不上你那就滚回你的相府去,我不强留。”
“就是,人家小姐还没说什么呢,一个丫头猖狂什么劲。”坐在一旁等着看病的一个妇人呛了一声,紧跟着便有人跟腔,“可不是吗,宰相门房三品官,人家哪能看得上咱们。”
“她看不上咱们,咱们也看不上她啊。”
“就是,咱们这地方多乱啊,哪能让这些娇滴滴的小丫环跟着挤啊。”
“对啊对啊,小庙容不下大佛,您尊贵,您还是先出去吧,乡野贱民您见了都脏了您的眼。”
苏忆眼角瞟了一眼青烟,嘴角一歪,咧开嘴笑道:“青烟姑娘,请吧?”
刚做出一个伸手的姿势,药堂里的众人便七手八脚的把青烟轰了出去。偏偏青烟看不清形势,不知好歹地道:“奴婢是夫人留在小姐身边的,小姐就这样看着这帮贱民糟践奴婢,不怕夫人怪罪吗?”
“糟践?”,苏忆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手里的笔杆戳了戳脑袋,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糟践吗?你自己都说你是奴婢我是小姐,我糟践你怎么了?再说了,让你出去不跟着我们这些人瞎参合也是怕玷污了你的清白之身。”
青烟站在药堂门口瞪大了双眼道:“小姐可是未出阁的人,什么清白不清白的也能宣之于口吗?”
苏忆双手一摊,道:“又没人教我,要不你现在说说什么是清白,什么是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