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楚臣尊这几日让赵容七安静养伤,自己则和李大锤、慕容姮待在一起合谋着一些事。
赵容七的伤口在马交、乘黄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开始结痂了,但是还是不能提剑骑马,这个结痂正是脆弱的时候。
在离开的前一天,楚臣尊让白泽他们留住陆南铎,自己则和赵容七、慕容姮、李大锤他们待在一起。
“明日就要离开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话就在今晚说完,毕竟明日有外人在场,不能好好告别了。”楚臣尊说道,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个“外人”是谁?
“姮儿姐,我能否问你一件事。”赵容七问出了积压了在自己心里好几天的问题,“你跟锤子哥不是性恶之人,却为何要走黑白两道呢?”
“小容儿,一方面是因为早些年四季山庄经常其他势力打压,甚至他们起了灭口的心思,我们唯有凶悍强硬才不能任人宰割,但是我们也明白,善恶有报,也并不都恶事做尽。二是我家人被迫害,我早已变得铁石心肠,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三是因为你爹爹,我们的恩人。”慕容姮说着声音便低沉了下来。
“我爹爹?”赵容七试图思考着其中的原因。
李大锤抚了抚慕容姮的背,接着说道:“当年王爷两次救下我们,且不求回报。便知王爷是心善之人,可是如此心善的人竟还留落得如此下场,我们悲痛欲绝,便不再相信人间正道,为恶为善,不过是他人的看法罢了,我们不在乎。”
赵容七听了这话,心中已是明了,她很想劝解李大锤和慕容姮不要再做这些对人不利的事,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么说,有时候自己也要迫不得已做一些违背自己本心的事,又怎能要求别人不做呢?
一时间屋里静谧无声,李大锤和慕容姮不知道赵容七问这问题的用意,赵容七也是在纠结。
楚臣尊暗暗瞥了一眼赵容七,腹诽道:跟本王说话倒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怎么跟别人说话一副扭捏的要死。“本王也要提醒二位,虽然本王可以保证四季山庄在此事当中全身而退,但是二位也要为你们四季山庄积德。虽然岩若海背后之人忌惮你们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敢动你们,但是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处理背叛者的机会。”
“殿下的意思是要我们金盆洗手?”李大锤事先看了一眼慕容姮,又看向楚臣尊。
赵容七所期望的就是如此,见楚臣尊替自己说了出来,感激的看了一眼楚臣尊,又紧张的看着李大锤和慕容姮二人,然后又吞吞吐吐道:“若是……爹爹,自然希望……呃…锤子哥跟、跟姮儿姐如此做。”
赵容七的话一出,李大锤和慕容姮瞬间明白之前赵容七为何问那个问题。
“你们现在已经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本王觉得你们应该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了。与此同时,可以暗中扩充实力,以防将来不时之需。”楚臣尊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暗中保下四季山庄,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如若四季山庄继续走黑道,日后不难被有心之人查出来他与他们的联系,届时,恐怕朝中的那群老狐狸要喷死自己,所以便顺水推舟卖赵容七个人情。
“确实如此,”李大锤看向慕容姮,等着慕容姮的回应。
慕容姮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有些愧疚之色,“我怕是辜负了王爷当年的恩情。”
赵容七忙劝道:“不,姮儿姐没有辜负,姮儿姐和锤子哥一直都是性善之人,只是如姮儿姐所说,我们不能被他人所利用,为他人铺路。”
“好,”慕容姮宽心了不少,“听小容儿的。”
“容儿以后遇到难处,跟锤子哥说,我跟你姮儿姐一定替你摆平。”李大锤拍着胸脯道:“你锤子哥什么也没有,就是钱多,人多,尽管跟我们开口。”
“那是自然。”赵容七笑着开玩笑道。
楚臣尊心诽:貌似是本王救的你们,给你们出的主意罢。
“喏。”慕容姮说着递给赵容七一个冰花芙蓉玉佩,一面刻字“素问”,一面刻字“灵柩”。赵容七接过玉佩,上面的花纹也很简单,玉佩上面还有余温,她握在手里很是舒适,看这四个字,一下子就想到这是“黄帝内经”的两部分子篇,慕容姮原是“天合药铺”的千金,也难怪会在贴身玉佩上刻这样的字。
“这是四季山庄每个人都识得的玉佩,也算是我们的信物,小容儿以后若是遇难,可托人拿这个玉佩来寻我们,我也会告知手下的人,只要是小容儿的消息,他们定会认真对待。”慕容姮看着赵容七道。
李大锤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一旁的楚臣尊,也不避讳,“容儿,你可要保管好了,不要被不轨之人偷拿去了。”
“说谁不轨之人呢?”楚臣尊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他可是救了他们四季山庄一劫,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面前捅刀子。“本王就算要用,只可能是光明正大地抢,绝不会干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三人:确实很符合你肃王殿下的行事风格。
四人又互相说了一会,准备各自散开,慕容姮见赵容七已出去,便刻意留了下来,李大锤见状,也跟着慕容姮留了下来。
“二位还有事?”楚臣尊见慕容姮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
慕容姮没有答话,因为她在思考到底要不要问,这件事按理来说不归她管,但是,为了赵容七的将来,她哪怕吃个没趣也要问。
“若是有事,尽管开口。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楚臣尊修长的手指快速地翻着桌子上的书,是他早已经熟读的书。
“殿下的心意打算说给小容儿么?”慕容姮坚定地看着楚臣尊,仿佛现在就要听到答复。
楚臣尊翻书的手慢慢变慢,然后停下来,他的目光呆滞的落在书上的那一行字“思美人兮,揽涕而伫眙。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治……”。说实话,他很是迷茫,他第一次知道喜欢这种情感,第一次体验喜欢这种情感,他连喜欢是什么滋味还没有体味完全,所以他从未想过跟赵容七说。并且眼下,朝中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皇兄那边还需要他事事亲自来打点,而赵容七眼下的身份也是处于困境之中。若是此刻他跑去告诉赵容七他的心意,后果是福还是祸?
“恐怕殿下连自己的心意还没有确定下来罢。”慕容姮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楚臣尊的担忧。
楚臣尊默不作声,薄唇紧紧抿着,眉头微皱,一双丹凤眼低垂将心底的情绪掩盖的很好,从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上只看到了疏离。
“我今日并非要殿下一个答案,我虽然没有权利干涉这些事情,但说实话,我并不希望小容儿的身边站的是你。”
慕容姮并不畏惧此人的身份,一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这个肃王殿下还是通情达理的,二是她觉得赵容七在她心中不仅仅是作为恩人的女儿,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楚臣尊心中有些不悦,并且,他把这种不悦全部表现在脸上。他眉头皱得更深,虽是不悦,但他还想知道慕容姮何出此言?
“第一,你们身份不合,殿下是我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肃王殿下,而小容儿呢?罪臣之女,一旦揭开这层身份,你将如何护她?倘若小容儿真的为族报仇,替父洗冤,但她女扮男装,混入朝堂又成为世子,如今已被陛下再加官位,您觉得您的太皇太后、太后和陛下会同意殿下娶这样的女人回去么?第二,两位现在一个是肃王,一个是世子,我都觉得前途渺茫。第三,倘若抛开其他不说,等你功成名就,等她替父报仇,已是多少年了,届时,您一个王爷自不必多说,我们小容儿就是老姑娘了,谁敢娶?”
楚臣尊觉得慕容姮的话很是绝情,但也都在理。他认真地听,每一句都在思考,思考自己与赵容七的未来是否真的会如此。
“我说这话或许有些决绝,但是请殿下莫要介意。忠言逆耳利于行,殿下若是觉得不可行,我建议殿下还是把心意藏在心底,随时间慢慢消磨……”慕容姮见楚臣尊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答,以为是他退缩了。
楚臣尊忽然开口,截住慕容姮的话,“本王决定的事情从不后悔,看中的人决从不放弃。本王是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是对于女人的心思还是能揣测几分的,本王不会的可以请教他人。夫人也并不是生来就懂这些事,只听我们谈话的细节,也能听的出来庄主与夫人从前也是经历了许多才能称得上是‘过来人’。本王认为夫人的提醒很好,但是夫人的心得却不一定适合对本王说。本王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更能懂得令古往今来之人为之疯狂的情爱为何物,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