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一波接着一波的水声掀起,与风暖暖混沌的思绪融为一体。
直到湖风骤起,感觉到一波浪水袭来,赵烜才略微松开了她,将她揽入臂膀之间,侧过身去,用背部替她挡去部分溅起的水花。
风暖暖得了空隙起身欲逃,然而赵烜反应极快,长臂一伸,便再次将她拉住,按在了船板上。
“赵亭烨!你这个大骗——”
最后一个“子”字还未说出,便见赵烜已经倾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再次吻住了她。
只不过,这一次,是他压住了她。
风暖暖僵住,耳边水声渐退,思绪也渐渐明晰起来。
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将她救出,是那样奋不顾身......
他一次又一次的说出“谁敢动我的女人”,而她此刻才后知后觉的体味到其中的意味......
记忆虽不全,可她已知,他们早于十年前便已相遇过,且,有过生死之交。
这便注定了一生的纠缠。
再次相遇,他从天而降,一次一次救她、护她,哪怕她曾心仪过别人,他也始终在身侧守护。
他于她,是上天的礼物。
自己竟是这般后知后觉......
心中甘甜如海,漾起无尽暖意。
然而,这一次,赵烜没有过多的放肆,只在她唇上轻轻一啄,便放过了她,继而抬手在她鼻尖一刮:“我若不醒,你便要嫁于那顾晏之?”
风暖暖微窘,推开了他:“我这是激将法,你看果真管用,你不是醒了嘛!”
赵烜坐起,旋即神色复杂的看了风暖暖一眼,将她自船板上勾起:“我家暖暖倒是越发的有本事了。”
风暖暖辩驳:“谁是你家的!”
赵烜审视了风暖暖一眼,眸中略有挑衅之色:“哦,我竟不知如今风姑娘这般开放了,不是我家的,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偷吻我?”
“你!”风暖暖气得咬牙,“谁偷吻你了!我那是渡气.....渡气给你......”
莫名其妙,她越说越没有底气。
赵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风暖暖气哄哄道:“那你呢?你在干嘛!趁着我帮你渡气的时候占我便宜!”
赵烜故作沉吟:“我也在帮你渡气呀。”
“胡扯!明明晕过去的是你!”
“我在营地的时候,总也有人落水,士兵相互救助间,将气渡过去,醒来的也会给对方渡气,很正常的!只不过,你一个女孩子,未免觉得被占了便宜。”
赵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风暖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你方才最后一下,还......还啄了我一下......”风暖暖结结巴巴道。
“哦,我怎么记得,方才在水底下的时候,你似乎也要对我倾身而上呢?只不过后来被蚩夜偷袭没成罢了。”
风暖暖大窘:“那,那是气氛所致!”
风暖暖耳畔已经发烧,脸颊也热的慌。那时候,她在水下,睁眼的第一眼就看见赵烜给她渡气,满心的感激与欢愉,便情不自禁.......
赵烜笑了笑:“没关系,礼尚往来,现在也可。”
说着,赵烜倾身,往风暖暖脸前凑了凑。
风暖暖大窘,忙往后一错,却顿觉腰间一痛,这才想起身上挨了数道伤口,方才无暇顾及,此时惊觉已然疼得麻木,又沾了水,泡的近乎溃烂了。
赵烜见此,脸色也是沉了下来,忙撕了布条,替风暖暖将后背、腰间、以及肩头都细细包扎了。
他的指尖微凉,划过她洁白的肌肤,留下些许别样的触感。
风暖暖恍惚中想起赵烜方才也中了蚩夜数掌,忙道:“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帮你看看吧。”
“别动!”赵烜按住她乱动的身子,低斥,“我是男人,受点伤算什么,倒是你,好好的姑娘家,弄得一身伤,若日后留疤了,看你怎么办!”
风暖暖辩驳:“都是小伤,也没什么,这不,好歹逃出来了嘛......”
闻言,赵烜包扎的手一顿,许久没有说话。
风暖暖见其不对,侧目一看,便见赵烜沉沉的盯着她的伤口,半晌不语,眸中已是阴沉一片,见她察觉,便讥讽道:“风大小姐好一招金蝉脱壳,连我都自愧不如,算好了时机逃出,甚至连救兵都自备了,可真是厉害。”
果不其然,宁王殿下又莫名气了起来。
风暖暖皱眉:“我如今不是没事嘛,你这么凶干嘛......”
“没事?”赵烜怒目,“你看看你后背撕裂的伤口,还有这新伤旧伤,你告诉我没事?”
“那我总不能一直被囚禁在李云霆那啊!总得自己想办法吧!”
“所以,你就私下联络了飞甲将军章柯,甚至没有知会我一声就贸然行事?那你有想过自己的安危吗,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冒险的?你是不相信我?”赵烜的声音忽而无比凝重。
“我不让你犯险有什么不对吗?”风暖暖气急。
“自以为是。”赵烜评价道。
“你!”
赵烜替风暖暖包扎好,便不再看她,负手立在船头,望向那无尽幽深的湖面,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许久之后,他轻轻开口道:“暖暖,你变了很多。”
风暖暖嘟了嘟唇:“吃一堑长一智,更何况我吃了那么大一亏,长点心眼总归没错吧。”
“这一次,长风门已经摆在明面上刺杀你了,恐怕日后,孟汝娴没也那么容易放过你的。”
风暖暖想到她或许还要照顾那个生死不明的人,便道:“反正她现在抽不出身来。”
赵烜顿了一下,才道:“顾晏之醒了。”
风暖暖沉默,想起他替自己挡下的那一剑,心底虽已麻木,却依旧皱起了微微的疼痛之感。
她在他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如今又因此被孟汝娴追杀,心底如何能不疼呢?
“舍不得他?”赵烜试探道。
风暖暖侧过身去:“你再提他,我就将你扔下去喂鱼!。”
赵烜失笑,默默注视了她一会,忽而扬手抚过她的发顶。
“所以,你如今,可是明白我了?”
风暖暖心间一顿,没由来的心跳又加速起来。
她知道,他问的是他的心意。
风暖暖扣着手指,垂眸不语,耳根渐渐发红。
赵烜盯着她的耳垂看了一会,叹了口,轻道:“是我着急了。”
沉了好一会,风暖暖才抬起头来,用无比郑重的神色望向赵烜:“以后,别再骗我了。”
“嗯?”
“装死也不行!”
赵烜失笑,顿了顿:“好,以后不会了。”
风暖暖自船上坐起,背对着赵烜,嘟囔:“大骗子!”
赵烜扶额,心知,她必是又给他记了笔黑账。
风暖暖抬头看了一眼赵烜:“那天,我在李云霆府中,看到一个男子,他的腰间令牌上,与那日我在宫中看到一个纹路相同,吴璟尘说那纹路出自西厥皇室。想来那人,西厥之人。”
赵烜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吃惊,只是许久之后,才轻叹道:“暖暖,以后你的事情,都要和我商量。”
“真霸道!”风暖暖评价道。
“今日各方势力齐出,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所以,你是要我乖乖的,不乱跑,不扰乱你的计划行事?”
“差不多吧,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我若不依呢?”
“暖暖!”赵烜皱眉。
“可我并不想藏在你的羽翼下做一朵娇滴滴的玫瑰。”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想做一匹可以和你一起独步天下的苍狼,或是傲视群雄的鹰,一起俯视天下!”
赵烜怔然。
风暖暖又道:“或是锄奸铲恶,名扬天下,或是纵酒吟歌,笑傲江湖,或是救济苍生,舍生于大义,尔后又或许,归隐山林,与君同醉。”
清风拂过那一双晶莹纯澈的眸子,好似荡涤了湖心沉寂已久的连波。
她的语气飘忽轻盈,好似在说什么炙手可得的事,但于他而言,却重于泰山。
赵烜许久不能回神。
“赵亭烨,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风暖暖见此,站了起来。
“没有。”赵烜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风暖暖气得跺脚。
“丫头,你可知,承君一诺,该当如何?”赵烜侧目凝视。
“自然是生死践之了。”风暖暖答着,忽然一抬头,“你不信我?”
“不是,只是听你说此情景,感觉在做梦。”
“喂,你不要想太多,当兄弟也可以归隐山林,与君同醉的!”风暖暖俏皮一笑。
赵烜忽而扬手,将风暖暖一勾,低头便吻了上去。
“赵亭烨!你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风暖暖推开他,微窘。
“好。”
应允完,赵烜又低头吻了下去。
“男人果然都是骗子!”
“暖暖......”
“嗯?”
“以后的路,让我跟你一起走。”
“我姑且考虑一下吧!”
天欲迟暮,湖光山色渐渐融为一体,两岸化为朦胧黛青色,船头之上,女子笑颜如花,小巧的玉足若有若无的划过水面,泛起点点涟漪。身后的男子负手而立,锦衣墨袍,风华如玉。
轻舟泛湖,静观两岸,山青水秀,依人如画,聆听归鸟入林,啼声回荡,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