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烜出师消息,风暖暖一路追去,直到城东高墙之上,才看到大军为首处,一匹高俊的大马,赵烜身着盔甲正挥师而行,锃亮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光芒,一如那骏马上的少年,雄姿威武,飒飒成风。
风暖暖望着,不觉间便已泪湿眼角。
为这三军西去的阵势而震撼,为她心爱之人保家卫国的挺拔姿态而骄傲。
日落长河,大军铁骑踏起无边蔓草,在崎岖弯路上渐渐消失。
她心爱的男子忽而回首,遥遥的望向城楼处。
风暖暖心间一动。
哪怕什么也看不见,可赵烜仍是朝着城楼的方向朝她挥了手。
他能感觉到,她一定在那里。
胸口涌动,顿时浮上一股浓郁的酸涩,风暖暖眸中顿时氤氲成一片,轻轻呢喃:“你要,等着我。”
身后不知何时站定了一道青墨色的身影,在风暖暖怔然之际,已将手里的披风替她盖在了身后。
风暖暖微惊,侧目便看到了面色肃然的吴璟尘:“吴大人?”
“天冷了,回去吧。”
“吴大人怎么在这?”
“是殿下命我来的。”
“赵亭烨——他还说什么了么?”
吴璟尘摇了摇头,平日里通透清澈的眸光微微一暗,如有雾霭浮起一般:“只说,让我照顾好你。”
风暖暖抿唇不语,遥望看去,日暮渐凉,大军西去,荒凉的土地上只余漫漫尘埃。
吴璟尘微微上前,在风暖暖一侧站定,同样遥望着那一片空旷,轻道:“方才我入宫,见陛下对你和宁王之事,隐有松口之意。”
风暖暖忽而苦笑一下:“若说没有这战事或许还可,但如今看来,吴大人,你信吗?”
吴璟尘道:“我没有骗你。”
风暖暖道:“陛下也没有骗你,他只是在骗赵亭烨罢了,若不以为我为由,赵亭烨怎能安心打仗。”
吴璟尘清亮的眸子一凝,想要分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些许微光染了霜雾般沉了下去。
风暖暖侧身,微微一笑:“其实吴大人早就知道的对不对,我的母亲,是风清芜,是长风门主。”
吴璟尘没有否认,惊道:“你都知道了?所以这才是你放走蚩夜的真正理由,你想让千机阁制衡长风门?”
风暖暖点了点头:“世人皆知,十年前西厥进犯大衍,朝中内乱,两方夹击,民不聊生,是长风门助衍皇平定了朝局内乱,制衡了西厥,但从此以后,长风门便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更成为了帝王的忌惮。
“我母亲去世后,长风门消失,尔后便有种种不堪的传言传来,说长风门意图天下,实为不忠不义,我知道,这或许是帝王权术,为了不让长风门成为信仰,为了保住皇位。所以世人误会了十年,而十年之后,长风门落到孟汝娴手里,也的的确确的证实了帝王的担忧,它的存在,会威胁一切,因为,它有推翻一切的能力。
“孟汝娴能带领长风门是因为她有琉璃副令,如今琉璃主令尚未出现,一旦落入我的手里,那么长风门便会悉数听令于我。我不知道上一代还有什么恩怨,但陛下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允许我与赵亭烨在一起?更何况,此一战,长风门出了不少力。”
吴璟尘听罢,试探的问:“你只知道这么多么?”
“对,我只问了这么多,其余的,我不想知道。”风暖暖笃定道。
吴璟尘抿唇:“其实,或许还有转机。”
风暖暖自嘲一笑:“还有什么转机,赵亭烨他已经把我交给你了不是么?”
吴璟尘面色一白:“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太过了解他,他这个人宁愿什么都自己担着,西厥预谋已久,此一战一旦发兵,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的,他早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吧,所以,那日才会试探问我是选择吴大人还是飞鹤将军,甚至,过分的替我做出了选择。”风暖暖的声音中隐藏了一丝愠怒。
“风姑娘”吴璟尘喉结微动,不知所言。
“吴大人不必挂怀,其实,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谢我?”
“若不是大人那天在牢中告诉我,我也可以在物资储备上出一份力,我也不会想到我其实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
“风姑娘!你想做什么?”吴璟尘的面色骤然一冷,已有不安之意传来。
“国家危难,我祝氏身为国家首富,怎可熟视无睹,如今我爹身体不好,府中的事情大多由我打理,我来之前,已命人入宫,以我祝氏名义,为国捐赠物物资,储备粮草,筑造兵器,亲赴前线增援。”
“什么!”吴璟尘面色微寒,“你的人去多久了,谁去的,我现在赶去拦截还来得及!”
说着,吴璟尘便转身要走,却风暖暖一把拉住。
风暖暖笑道:“你我都清楚的,此请,陛下必应,他没有理由拒绝!而且,代我入宫的人,是长平郡主,她方才失了婚姻大事,作为补偿,陛下也会应允她说提之事。”
“你疯了!前线那么乱,你此去是九死一生!”
“那又如何?”
“你既知自己身份,你当知道,若你因此为国牺牲,陛下乐得见到这个结果,毕竟,你万一夺回长风门......”
“正是如此,我才不得不去!”
吴璟尘已然面色青白,却也不得不直视风暖暖,听她把话说完。
“世人皆知长风门不忠不义,势力可怖,可那是我母亲的传下来的势力啊,她穷奇一生,将性命都赠给了天下百姓,难不成死后要落个这样命人闻风丧胆的名声?长风门到底是不是正义之师,取决于在谁的手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母亲一生的心血在此毁于一旦!更不允许孟汝娴拿着长风门肆意屠戮百姓!总有一天,我要为长风门正名!”
风暖暖的声音持重有力,面容在金色的夕阳下泛出绚丽的光彩,长风将一头青丝捋起,如同站在大漠之巅,周身镀着一层金灿的光芒,炫目而洒脱。
吴璟尘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许久,沉静的眸子泛出极为震撼的光芒,如薄冰皴裂成痕,如激浪推翻行舟,一丝一缕的侵入肺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