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风暖暖是不愿说的,后来实在忍不住打断被他臆想拼凑出来的情景,只得在院中坐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只是说得都是自己想法与感受,具体发生什么倒没怎么说。只是她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说道最后竟是越说越委屈,隐隐的带着几分哭腔,可就脸上一丝泪意也无。
赵烜大概闹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风暖暖一脸委屈的样儿,他竟也手足无措起来,只得问道:“合着你那一下午尽受气了,他都没哄你?”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议事,等官员们都出来,议事结束后我才见到他的。”风暖暖的语气有些遗憾,但是又透着股颇为理解的味道,好像她的确不该打扰他似的。
赵烜讶然,议事?他一个太子少傅,既无政权,又无兵权,议什么事?赵烜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却没动声色——风暖暖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又是一头栽进情爱里的小女子,他若是显露什么,用不了几天顾晏之许就会知道了。赵烜脸色有些发沉,却也没细究这茬儿,转而愤愤道:“顾晏之这么过分!竟晾了你一个下午!”
风暖暖本就委屈着,一听有人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不由得气道:“就是!那么难吃的菜你都吃了,这最好都留给了他,他还就吃这么一点!”
赵烜抽了抽嘴角,心道——你还好意思承认你做的难吃,还都留给了我!
风暖暖见旁边没声了,觑了赵烜一眼,也明白了大概,郁闷道:“真的不好吃么?你上午不全都吃了,他怎么就不行呢?”
赵烜颇为无奈的觑了风暖暖一眼——她那是不知道他的艰辛!
可也的确也是,赵烜看那菜的时候没问一句,全吃了,可倒顾晏之这呢,在她这里拿大不说,还没个好脸。
赵烜叹了口气,感慨道:“我呢,没有顾晏之这种运气,多少女子上赶着靠近他,今个儿这可是第一回有女子给我做菜,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了。”
风暖暖一怔,有听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半晌才道:“那是你自己浪费了这张好脸蛋,好好做人不好吗,非要做个浪荡公子!”
赵烜挑眉看她:“那你呢?没事非得给他做个饭,装一下贤妻良母?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赵烜一语中的,直戳风暖暖心窝子,一瞬间,仿佛把她心里最隐秘的那点不堪都掏了出来,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
风暖暖脸色一白,一边讶异着赵烜这么了解她——仿佛她在他眼前是透明的,对孟汝娴那么一点微末的嫉妒心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边又低下头去,尴尬得不知所措。
赵烜知道自己言重了,定是让这傻姑娘上了心,若再不开口,指不定她又得自个儿琢磨出什么来,且得难受呢!
赵烜顿了顿,声音难得的正经一回,沉声道:“有的人看着温婉,却未必心里就一定良善。有的人看似迷糊、粗犷、既不贤惠也不温柔,可在别人眼里未必就不可爱,只要心是干净的,总是与众不同的。暖暖,你就是你,不必成为别人。懂你的人自会懂,不懂你的人,你便是掏心掏肺也无济于事。”
赵烜的话好似一场春雨,无声的浇灌了风暖暖心里那彷徨无措的嫩芽,顿时滋生出一股力量似的,阴霾尽散,如沐春风。如果说在此之前,风暖暖对孟汝娴的确有那么一丝羡慕的意思,那此刻,在听了赵烜一席话后,顿如拔掉了心里那些如杂草似的嫉妒与不甘,一洗空明,如沐春风,再大的事也都不是事了——是啊,她是风暖暖,一身本领的风暖暖,十四岁就白手起家开了琉璃阁的风老板!量她十分孟汝娴来战,在她这也算不得什么,她合该有这样的自信!
想到着,风暖暖弯了弯眉眼,心情大好,笑眯眯的看向赵烜:“你方才说谁迷糊、粗犷、既不贤惠也不温柔呢?”
赵烜见此,就知道风暖暖已经释怀了,“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这时若再不跑,只怕一会要被打成了个筛子吧!
风暖暖有一个能力确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就是这自我开解的能力,有时候静坐那么一会,认真思考一番,便又没事了。像是一张带着魔力的、怎么也染不脏的白纸,永远保持着一种简单的纯然。
赵烜眼看着风暖暖起身冲着自己过来了,只是在起身的刹那脚步虚浮了那么一瞬,赵烜猝然想到什么,忙问:“暖暖你吃饭没?”
风暖暖摇了摇头。
赵烜叹了口气——她果然是饿的。
“你等了他一下午、一晚上,他竟没管你饭,也没问问你吃没吃饭?”
风暖暖再次摇了摇头,声音透着落寞:“可能是他今天太忙了,没顾上我吧......”
赵烜再次叹了口气,心道,傻丫头,人家这分明是不喜欢你——一个男人若真是喜欢一个女人,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赵烜抬眼看了下天色,已是亥时,风府的厨子早就下工了,厨房里留的也就是点心了。赵烜眸子微眨了一下,看着风暖暖道了句:“等我片刻。”紧接着便不见了。
待风暖暖再看见赵烜的时候,约莫是半个时辰,他手里端着一碗牛肉面小心地走了过来,那碗中满满的汤汁正冒着热气,香味扑鼻而来,他走得慢了些,生怕稍不留神那汤汁便溢出来似的。
风暖暖早就饿了,乍一闻着香气,肚子顿时很应景的叫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心间泛上的一股含着酸楚之意的暖流——她费尽力气去讨欢喜的那个人扫了她的颜面,而她毫不在意用来试菜的这个人正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多么可悲。
“来,趁热吃,小心烫。”赵烜将面碗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又将筷子递给风暖暖。
风暖暖感觉自己的喉咙一阵哽咽,想开口唤他一声,却半晌发不出声来,最终埋下头去把即将爆发的情绪悉数汇入那碗面中,又悉数压在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