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舒莞忸怩不安的样子，颜卿勾唇笑了笑，她轻轻抚了抚舒莞的头，“你若是这样说，姐姐可就得羞死了，前段时间姐姐可是想法设法逃避和亲，要将这担子甩到你身上呢？你可怪皇姐？”
舒莞摇了摇头，一双眼清澈懵懂，“不怪。莞儿不怪姐姐，只是姐姐，此行山高路远，再相见不知该是何年何月了？”
颜卿鼻子也有些酸涩，她微微仰了仰头，才将险些落下的泪憋了回去，“莞儿，可以的话，嫁得近些，最好在玉京城寻一个知心人做驸马，也好时时进宫陪陪静妃娘娘。”
这一刹那间，舒莞又不争气的想起了那个玉树临风的小将军，她微微垂下眼帘，“听姐姐的。”
颜卿看出舒莞的不对劲，她猜度的问，“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舒莞努力扯了个笑容，说出的话却带着无数哀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颜卿透过菱花窗看了一眼碧蓝的空，无奈笑了笑，“看来是有心上人了。流水无情总比我不知道那股水长什么样、会流向何方来的幸运多了？”
舒莞愣怔了片刻，有些不解，“皇姐不是喜欢顾太傅家的公子吗？”
前段时间颜卿和惜宁的事虽没闹到穆景帝耳中，但舒莞成日在宫中“摸爬滚打”，还是略有所耳闻的。
“她呀。”颜卿总算是在脸上绽放了一丝笑意，“我欣赏她，但从未喜欢过她。前段时间那样的行为，不过是觉得京中子弟唯有她入的上眼，想招她做个驸马，以避和亲一事。如今人家都指名道姓要我了，这些小伎俩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如此说来，皇姐喜欢的人不是京畿人氏？”舒莞沉吟的询问，她口头说着话，眼睛一直在看着颜卿，生怕哪一句话会惹得颜卿不高兴。
索性颜卿并无半分不悦，她回答着舒莞先前的问题，“想来不是京中人氏吧！”
在颜卿看来，那夜救她的人，虽戴着面具，然通体的气度和矫健的身手，她从未在京中哪家的少年郎身上看到过。
若不是勋贵人家的公子，平民人家的子弟难有这样矜贵的风度。
“姐姐也不用太过忧心，姐姐生来贵为长公主，端庄得体，琼颜玉姿，定会得夫君喜爱的。而且，我偷偷听母妃和皇祖母谈论过，说夜朝新帝萧衡俊美无铸，年少时便闻名遐迩于天下，是当世绝无仅有的英才呢！皇姐若是能与他做一对琴瑟和鸣的帝后，日后定是流传千古的佳话……”
舒莞嘴甜，几句话说下来，仿佛颜卿不嫁给萧衡就是天理难容的事了！
“从前没发现我们舒华原来这么会说话，这小嘴甜的让人感觉像是吃了蜜，不怪皇祖母最最疼爱你！”颜卿捏了捏舒莞肉嘟嘟的脸颊，狭长的眼眸笑的弯起。
“皇姐不许笑我！”
舒莞娇嗔一声，姐姐妹妹又打闹了起来，延华宫内难得一片欢声笑语，一直守在屋外的茯苓倒是松了口气，有舒华公主陪着，想来公主这段时间也不会太难捱。
只是夜朝新帝的新后又岂是那样好做的？
只怕这朝堂诡谲、后宫尔虞都会烧到她家公主身上。
茯苓又幽幽叹了口气，小脸皱巴巴的胡思乱想起来。
大理寺。
聂远程依旧捧着他那紫砂小壶慢慢啜饮，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是肉眼可闻的凝重起来。
他的面前，摊放着一封书信，是云续嘱人送回来的。
信上内容简洁明了，大抵是说钦差死在了普化寺，他已着顾惜宁彻查此案，让他通报一声穆景帝并且不希望大理寺或刑部插手此案。
殿下这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这是要将勘破钦差案的全部功劳都揽在顾惜宁一人身上了。
也是了，因着三皇子的算计，顾家小子和卫羽商的比试最后胜出的是卫羽商，顾家小子与大理寺正的位置擦肩而过。
他家殿下表面上看起来懒散寡淡，其实是个护犊子的性格，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人被这样欺负？
这不，想法设法要将顾家小子送上高位呢！这起案子若是顾惜宁一个人给破了，只怕他获得的就不只是区区一个大理寺正的位置了。
聂远程将书信重新折好，拿开一边熏炉的盖，将书信放至其中，很快火星燃着了墨纸，一路蜿蜒而上，倏忽间就吞噬了整封信。
看着烧成一堆灰烬的书信，聂远程喃喃自语，“殿下啊，何必为了一枚棋子做引火上身的事呢？值得吗？”
聂远程心里虽这样想着，但还是顺从了云续的命令，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掸了掸官袍上方才熏炉里被风吹落下的灰烬，朝门外嚷了一声，“备车，进宫！”
御书房中，洛瑾瑜和洛南城正陪穆景帝说着话，忽而有内侍进来禀报，“陛下，大理寺卿聂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穆景帝此刻心情颇好，因此说话也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内侍应“喏”后退下了。
不一会儿功夫，聂远程挑帘走了进来，他向穆景帝行过礼后才发现瑾瑜他们。
“太子殿下、三皇子也在啊！”在穆景帝的示意下，聂远程坐在了一旁的檀木椅上。
洛南城并没有搭话，洛瑾瑜含着笑答道，“聂大人有事同父皇说，瑾瑜就先退下了！”
然而穆景帝却没有让他下去的意思，“不必，你们在一旁听着也不碍事，聂卿且说说是什么事？”
聂远程这厢还没坐热，又站起身来禀道：“陛下可还记得顾太傅家的长子？”
穆景帝一时没了太大印象，瑾瑜见穆景帝有些答不上来，帮忙接话，“是叫顾惜宁吧。”
洛南城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瑾瑜，他这个太子哥哥，看上去人畜无害、待人温和，其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内里腹黑着呢！
“他出什么事了？”听瑾瑜说起惜宁的名字，穆景帝有了一些印象，他微微敛了敛眸，看向聂远程，想知道顾惜宁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闹到他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