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你父亲酸溜溜的说那些话,他这是嫉妒咱们祁祁比他有本事呢!”顾知章出了院门后,杜氏才从屋里走出来。
显然是将方才的谈话全听进去了。
她亦是知晓,上次惜宁棋艺略胜顾知章几筹,害顾知章在同僚面前丢脸的事被他记恨在心,这才逮到错处就醋溜溜的找麻烦!
“娘亲在躲着他?”惜宁垂下眼帘,方才母亲分明不用回避,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她宁愿躲在门后偷听,也不愿与顾知章多呆个片刻!
“相见争如不见!何苦见了面反而闹些不愉快呢?我实在懒得与他争吵!”杜氏浅浅一笑,只是那笑中笑中掩着沧桑,匿着苦涩。
自从她知晓顾知章对惜宁动手后,她对顾知章是彻彻底底的寒了心,连与他说话都觉得恶心,更何况对着他那一张脸!
之所以现在不愿和离,在这顾府里熬日子,无非是为了两点。
一是两个孩子如今还没有亲事都还没有着落,她现在不能离开顾家,必须要为他们守住嫡子嫡女的身份。
二来是她不愿看见安如画嚣张的气焰,所以她一直忍气吞声的待在顾家守着她有名无实的正室地位。
惜宁看见了杜氏藏在眼底的忧伤,却仍是假装不知道,没有拆穿杜氏佯装坚强的外衣。
看着杜氏,惜宁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两日事情多,竟忘了将玉坠归还母亲了。
“娘亲,我将玉坠还给您,这是您——”惜宁叫住了杜氏,正想从脖颈上取下玉坠,却被杜氏按住了手。
惜宁不解的看着杜氏,却见杜氏莞尔一笑,拉下惜宁放在脖颈上的手,缓着声音说:“不必取下了,戴在身上吧!护身的东西,你带在身上,娘亲也安心些!”
惜宁茶色的瞳珠动了一动,到底还是顺从了杜氏的话,没有再取下玉坠来。
“娘亲就没有想过去寻生身父母吗?”良久,惜宁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了口,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杜氏,等着杜氏的答案。
杜氏并非杜家夫妇的亲生女儿,而是从一个濒死的婆子手中接养过来的。
据杜氏夫妇所说,他们当年因为始终怀不上孩子,便想去寺庙里填些香火钱,顺便求菩萨保佑杜家娘子早日怀上孩子,延绵子嗣。
谁知走到半路竟碰见了一个婆子从山林间滚了下来,细看那婆子怀中还死死的护着一个女婴。
夫妇俩走近一看,却发现那婆子因滚下来时磕着利石,早已是一命呜呼了。夫妇俩没有了法子找到女婴的家人,又念着夫妇二人多年无所出,便将那婆子埋了,女婴带回了家,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杜文颖便是那个小女婴,而这枚玉坠也是杜氏夫妇在抱她回来时便挂在了脖子上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养父母也已经过世多年,又从哪里找起呢?况且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或许他们已经有了儿女承欢膝下,多我一个不多,”杜氏叹惋,柔和的眉眼微微下垂,“少我一个不少!”
看着杜氏这般样子,惜宁也不再多说,她紧紧握住杜氏的手,“娘亲,你有我和妹妹,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杜氏亦是握紧了惜宁的手,眸中星星点点的光亮,心中更是十分熨帖。
“娘亲,刚才去祖母院中见到一个姑娘,瞧着穿着怪寒酸的,谁呀?”顾安缘一进门便急急忙忙向安如画打听到。
她虽是庶女,却从小过的比嫡女还要尊贵,因此是瞧不上小门小户里出来的穷酸姑娘的。
“前些日子听你祖母提起过,好像是她娘家侄子的女儿,是叫李霏儿的,这趟是来京中游玩的!”安如画正捏着绣花针,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顾安缘的话。
顾安缘听完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谁知道她是来玩,还是来打秋风的?亦或是瞧上了咱们家富贵,想要借着顾家的名,在京中谋个亲事呢?”
顾安缘这话本就是胡口说来的,可听在安如画耳中,却是不由计上心来,她放下绣活搭在膝上,媚眼如丝勾起,嘴角漾起精致的弧度。
“亲事啊!话说宁哥儿今年也不小了,身边合该有个人伺候着了,若是能亲上加亲,岂不是美事一桩?”安如画脸上的笑意愈深了。
虽说如今也不知道顾惜宁的科举名次,但也曾听二房的顾淮说过,顾惜宁文采不差。
万一顾惜宁真靠科举入了仕,岂不就成了心头大患,倒是可就不好拿捏他的婚事了。
不若就趁现在,替他定下了李霏儿,也绝了他靠着姻亲往上爬的可能。毕竟娶一个平民之女,对仕途可是没有丝毫帮助的。
顾安缘也是一眼就洞穿了母亲的想法,亦是笑的合不拢嘴,秀眉拢起,身心畅快。
“母亲准备怎么撮合他们呀?”双手托腮,顾安缘眼中尽是笑意。
“这你就别管了,只管好好练你的舞,母亲等着你在祈朝会上大放异彩!”安如画揉了揉顾安缘的发顶,也是露出了慈爱的笑。
她同杜文颖斗了这么多年,先前是争顾知章的宠爱,这一点杜文颖被她压的死死的。
而后便是比儿女的前途,如今看来,她的缘儿亦是要胜上几筹的!
这么看来,杜文颖还真是败得一塌糊地啊!
“母亲放心啦!女儿自小练舞,这次一定会给母亲挣回面子的。对了,母亲你知道吗,顾念竟然也准备在祈朝会那天跳舞!”顾安缘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俊不禁。
“哼!跳舞?顾念临时抱佛脚练的舞怎么比得上我家缘儿自小就练的!”安如画亦是觉得好笑,杜氏的女儿竟真是个蠢货!
“等到了祈朝会那天,女儿一定要她知晓何为自取其辱!”顾安缘眸中闪过狠厉。
她想起了那一夜关雎院门口,顾惜宁同她说的话。
顾惜宁说让她明白何为嫡庶,何为尊卑。
那她便让顾念尝尝何为不自量力,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