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两个身影脚步一深一浅的走在风明山间。
“凌河,你觉不觉得有些阴冷呀?”洛九天瑟缩着脖子,怯怯的问了问走在前方的易凌河。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到了这风明山洛九天只觉得越往山上走去温度越低,心中也越来越不平静。
易凌河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一脸茫然的说“我并未觉得冷,况且亦城已经快两月未降雨了,只觉有些闷热。”
然后又走近洛九天担心的伸出手背摸向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并未有何异常才放心的将手收回安慰道:“别怕,我在。”
洛九天闻言心中觉得暖暖的,但是表面上却深深吸了口气佯装镇定的低声道“谁说我怕了?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这?怎会怕!”
易凌河也不拆穿,只微微笑着顺着应了句“嗯,九天你不怕。”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小颗散发着微微光芒的夜明珠递给了洛九天。
“这个给你,今日夜探风明山不能点火照明,会太过招摇。我来前从繁星那些珠宝首饰中挑选了这个,虽然这颗小小的夜明珠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光,但在这漆黑的山中于你有些慰藉也是好的,握在手中你心里也会感到踏实些。”
洛九天闻言望着易凌河,漆黑的夜中看不大清他的表情,但洛九天知道此时的易凌河脸上的表情定是温柔且体贴的。
于是她伸出手接过了那颗小小的夜明珠,那上面还带有易凌河掌心的温度,洛九天用力握着顿觉心中平静踏实不少。“谢谢你,凌河……”
“不必言谢!那我们接着往上走吧。”易凌河低声说道。
两人便又继续向前走着,待过了约有一柱香时间,因天黑且山路崎岖才摸摸索地行至半山腰。
“九天,你可还行?是否需要休息一会儿?”易凌河看向身后的洛九天关心的问道。
“不必,我们继续向前。”洛九天对着易凌河沉声应道,尔后在心中得意的自夸了一番‘我在玉南那七年,天天受那些师傅的魔鬼训练可不是白受的,看我这彪悍的体力,再爬十座风明山也不成问题!’想到这里,洛九天不自觉的歪嘴一笑。
“九天?”易凌河听见洛九天的答话后未曾多想便抬脚往前走去,待走了几步后并未听见有脚步声跟随自己,便疑惑的回头看去,只见洛九天正站着一动不动地发呆。
“啊?啊!”洛九天听见易凌河轻声唤自己名这才回过神来,又小声说道“走!”然后便推了推易凌河的背,一同向前走去。
待两人走了又约有半柱香时间时,易凌河停下了脚步对洛九天说道“前面便是之前我同你说的曾开满花的山谷了。”
洛九天伸头向不远处望去,只见山谷中寸草未生,谷低漆黑一片好似会吃人的深渊般,谷中风声回响如泣如诉,叫人心生恐惧。
正当洛九天看着深谷时,一旁的易凌河一把拉住洛九天猛然蹲下躲在面前的石块之后。
洛九天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正当她疑惑之时便听见正前方传来了“辘辘、辘辘”的推车声,其中夹杂着细碎的人语。
“呸,他们这群混蛋倒是舒服,净叫咱俩做这苦差事。这深更半夜的,推矿渣、扔尸体!”一个细尖的男声骂骂咧咧的说道。
“快别说了,咱俩快把这尸体处理了,把这些矿渣倒掉快些回去吧。大半夜出来总觉得瘆的慌。”另一个憨厚的男声接着话劝说着。
尖细的声音回道“你瘆个啥?这风明山上干净的很,那些妖鬼之说还不都是咱们的人弄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都是为了吓唬人怕他们上山来发现大人的秘密才这么做的,但是这大半夜的又黑灯瞎火我怕黑……”
“你这么大个块头怕什么!真是中看不中用。还不快过来帮忙把这矿工尸体给处理了。”细尖嗓骂了句,然后便两人一起顺着山谷边缘慢慢推着车走向谷底,在谷底呆了大半会才又上来,然后离开。
洛九天和易凌河两人确定他们走远后,这才站了起来,目光对视心中都有了答案,然后同时抬脚向山谷中走去。
两人在谷中细细探寻了一番,便面对面站定,互相看向对方。
“先说你的。”洛九天对着易凌河开口道。
易凌河轻轻点点头说出了自己寻到的线索:“这谷中土壤皆是黑色,并非本就如此,而是后来变成这样的,这些黑灰的是矿渣。他们在谷中私开铁矿,又将铁矿渣倾倒于此,这才造成土壤变黑,而谷中植物也因此枯死,花也不再开了。”
洛九天闻言应道“不错,正是如此,铁矿渣污染了土壤造成了植物不再生长。而且,我猜往年失踪的人怕是都埋在了我们站的这里了吧。”
说完话,洛九天用脚尖点了点他们站着的谷底。
两人此时已经对风明山“蜂妖”杀人一事的原由了然于心了,哪有什么蜂妖和冤魂夜嚎,这一切不过都是那私开铁矿之人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那两个人口中的私开铁矿的“大人”才是这幕后元凶!
经历了这一夜的折腾,天已经翻着鱼肚白微微亮了起来,经过了一夜二人皆感疲乏只怕再继续探下会被发现,洛九天便和易凌河下了山。
在洛府门口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说着话“多谢凌河了,还陪我走到这儿来。”洛九天双手微微抱拳颔首躬身向易凌河道着谢。
易凌河微摇了摇头,唇齿轻启道“应是我向九天道谢,冒险陪我这一夜。”
“哈哈哈,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个客套话了,说来说去怕天又得黑了。”
“也是,呵呵。”易凌河闻言应和道尔后嘴唇微抿笑容犹如一股暖流,将这一夜的疲乏都卷走了。
洛九天望着易凌河的笑容想着他还真是个爱笑儿的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易凌河见洛九天盯着自己的脸发呆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便伸出手擦了擦脸,将手翻开来细细看了眼并未发现什么脏的东西,便疑惑地开口问道“九天?你一直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啊?啊!没有没有,只是我觉得凌河你真是个爱笑之人。”洛九天闻言连忙摆摆手赶紧解释道。
“我只对喜欢的人笑。”易凌河刚说完忽又觉得自己对着男子这样说有些不妥似有些失礼了,随即脸一红又急急的开口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说第一次见九天便觉亲切,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是一个让我总不自觉的想结交、亲近的朋友。我很喜欢和你相处很舒服自在,也喜欢你这个朋友,所以才会见着你就不觉的笑。”
易凌河说完这些后手不自觉的捏了下衣角显得有些窘迫,半晌后才放下手指轻轻抚了下洛九天送他的戴在尾指的紫玉戒指,静静地笑着看向洛九天。
“我也很喜欢凌河,和你相处我也感到很舒服而且很温暖”洛九天发自内心的说着,她是真的很喜欢和这样温暖又明亮的人相处,尤其还是个长得很好看又爱笑的男孩子。
易凌河听了后脸上的笑容愈加深了然后拍了拍洛九天的肩嘱咐道“好了,九天快回府休息吧,昨夜忙了一宿别累坏了身子。”
“嗯,你也早些回去。”洛九天脆脆应了一声同易凌河告辞后便回府中休息了。
待回到卧房,洛九天叮嘱南圆替她向司天监告个病假,便将鞋靴用脚蹬出一甩和衣倒在了床上,沉沉睡去,这一睡便到了下午。
“啊哈~”洛九天醒过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筋骨,顿觉神清气爽。然后她起身四处翻找拿了个苹果啃了起来,边啃边嚷道:“南圆,有没有吃的啊?”此时的她忙了一夜又睡到此时,还滴水未进已经饿的不行了。
“来了来了!就知道你该饿了,所以一早就备好了吃食,等着你醒来。”南圆端着吃的从门外一边应声一边踏了进来,然后将一碗银丝面轻轻放在了洛九天面前。
洛九天见着这一碗细如丝,色白似银的面条正冒着热气深深吸了一大口,然后抄着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南圆见洛九天也不管这面条是不是刚做好的怕她烫着便柔声提醒着她“慢点吃,小心烫着呀。”
洛九天低低应了声仍就埋头自顾自的吸溜着面条。
南圆见此只有无奈的笑了笑自家这个贪吃鬼,然后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公子!府衙那里上午来人了,说抓到窃贼了,请咱们过去认认,顺便领回失物。”
“走!”洛九天一把将碗放下,用手胡乱擦了擦嘴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哎?公子你先把面吃完再走呀!”南圆边说边低头向面碗看去,只见碗中空空如也汤也不剩哪儿还有面条的影……
到了府衙,南圆因为失窃那天好似恍惚在人群中看见过窃贼背影,汪若愚便着人带她去牢中认人去了。
这边洛九天向汪若愚微微行李道了声谢便拿回了失物,从中拿出袖扣来细细看了看确定是自己订制的无疑便将其收好揣了起来。
正当她在府衙大堂等着南圆回来时,便听见一声细弱的咳喘声,然后一位看起来面色苍白娇喘微微的女子从府衙帘后走了进来。
“念竹你怎来了?小心着凉!”汪若愚见到女子,便急急忙忙走了过去扶住她,略带责备的关心道。
“咳咳、咳……已经到了用膳的时辰了,我左等右等也没见你来便来瞧瞧。”这位名叫念竹的女子掩着面边咳嗽边应道。
“我这就忙完了。今日的药你服过了吗?”
“已经服过了,你放心罢……”念竹回答了汪若愚的话后,这才看见旁边站着的洛九天,然后颔首微微蹲身行了个礼,洛九天见状也赶忙双手抱拳回了个礼。
‘看来这汪若愚的妻子是位久病缠身的主,……这汪大人是位正直的好官,妻女却一死一病……真是可怜……’洛九天心中想起汪若愚的遭遇不免感到唏嘘。
“公子!我回来啦!”就在洛九天细想之时南圆跑了过来,洛九天见状眉眼弯弯的笑了笑点头回应着南圆。
然后就向前走去,待走到汪若愚夫妇约一步的距离时,洛九天停下了脚步清声道:“洛九天多谢汪大人帮忙找回这被窃之物,如此便不打扰大人夫妻用膳了,这就告辞!”然后行了个礼。
汪若愚对着洛九天正言厉颜的回道“不必言谢,这是我身为亦城府尹应做之事。”说罢便扭头看向念竹言语温和,目光柔柔的道“念竹,我们回去罢……”便扶着白念竹向内里走去。
“真是对恩爱夫妻啊!”一旁的南圆见状不禁羡慕的感叹道。
“对呀,汪大人对外严厉对内温柔,真是个极好的人!”洛九天望着汪若愚夫妇的背影认同的赞叹道。
忽然一阵风吹过,由汪若愚夫妇方向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酸腐味,洛九天愣住了只觉得这味道好熟悉。
然后便埋头细细想着想从记忆中搜寻到答案,到底在哪里闻过这种味。待洛九天低头细想时却瞥见刚才汪若愚站着的地方有些黑色的脚印。
她也未曾多想只道是那汪若愚整日忙于奔走查案才总是这般风尘仆仆,衣裳鞋上沾了泥灰也来不及收拾,上次见他也是这般不甚注意打整衣裳鞋靴,洛九天想到这里又夸了遍汪若愚真是个敬业爱岗的好官!
“公子,咱们走吧!”就在洛九天认真想着的时候,南圆远远跑了过来,洛九天便晃了晃想的昏沉的脑袋然后小步跟上南圆随着送她们的衙役一同向外走去。
送洛九天他们出去的这衙役是个话多之人,就在送洛她们出去的这一小段路已经把汪若愚夸了四五遍了“我家大人心善月月拿出自己的俸禄来布施给贫苦百姓,而且还是个好男人,为了医治夫人不知道寻了多少名医花了多少钱了……哎,我家大人就是命苦了些……”
‘这衙役看来是个汪若愚的死忠粉啊!’洛九天在心中暗暗想到。
“好了,两位,我便送二位到此了。”衙役碎碎念了一路到了府衙门口拱了拱手就告辞了。
洛九天突然叫了声“哎呀!我想起来了那味道是什么了,那酸腐之味是“千两金”的独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