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怎么,你想要赎罪吗?
章正涛很快就带了人过来与看押李婆婆和蛮伢的人交接,小野则依君晚宁的安排,暂时留在章正涛家中,由他家中女眷亲自照料。
等他身体康复之后,再论其罪行。
如此安排,也是为了防止客栈掌柜或者李婆婆背后的人伺机报复这孩子。
她可不信一个李婆婆有本事弄到那样阴狠的害人毒药。
让章正涛负责小野的安全,是在谭煜面前过了明路的,她不担心章正涛敢阳奉阴违,不把小野的安危当回事。
一行人很快就准备好可以离开株洲了,走出客栈前,狄菁突然叫住章正涛:“章大人留步。”
章正涛拱手:“狄小将军有何吩咐?”
狄菁:“章大人,可否先让本将军与她说几句话?”
她态度谦和,章正涛却是一脸惶恐:“自然可以。”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狄菁才开口问李婆婆:“你的丈夫是何人?”
李婆婆冷冷地看着她:“怎么,你想要赎罪吗?”
“晚了!他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而这一切,全都怪你!”
狄菁皱眉,声音平静道:“我狄菁的剑从来只对准危害大昭的人,我问心无愧,谈何赎罪?”
她身经百战,但并不喜好杀戮,她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对人命的脆弱深有体会。
厮杀、病痛、饥饿、寒冷……能要人命的东西太多了。
她珍惜生命,不会轻易伤人,能够拍胸脯保证,她杀的都是留不得的人。
李婆婆讥笑道:“将军说这话都不会脸红的吗?”
狄菁不解:“你为何如此笃定,就是本将军害了你丈夫。”
李婆婆:“那个什么王爷没来过株洲,没有亲眼见过株洲百姓的苦难,意识不到自己的罪行情有可原。”
“可你,狄菁,你是来过株洲的!”
她缓缓撩开散落在脸颊上的银发,将脸上的伤疤更清晰地暴露在狄菁面前。
她笑容诡异,如地狱恶鬼,让人心生不适。
“狄菁,你想起来了没有?”
狄菁木然的表情逐渐有了一丝波澜。
……
云舒嫌弃地环视着谭煜让人在株洲城内随意买的一辆马车,脸色难看至极。
春月跪坐在马车内的小几旁边沏茶,她的动作很是小心,唯恐发出多余的声响惹得云侧妃不快。
“侧妃,喝口茶润润喉吧。”
云舒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起君晚宁坐的那辆皇家规制的豪华马车,再看到春月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扬手用力打掉春月递过来的茶,怒目圆睁:“喝什么喝?!”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王妃要你有何用?”
茶水泼得车内到处都是,被打翻的茶壶就碎在春月的脚边,热茶烫了她的脚,她却不敢去关心自己的脚,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侧妃娘娘恕罪!奴婢没用,奴婢下次定办好侧妃娘娘的事!求娘娘不要赶走奴婢!”
云舒:“定是那个贱人在王爷面前说了本王妃的不是,否则王爷怎会弃我?还将我安置在这样简陋的马车里。”
春月附和:“侧妃娘娘稍安勿躁,王爷此次出来是为公办,许是不想在外落个骄奢淫逸的名声。”
“想来将您安置在这里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云舒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她垂眸淡淡吐出三个字:“起来吧。”
春月松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云舒始终难对君晚宁这个女人放下戒心,虽然这个女人已经嫁做人妇,但以她对谭煜的了解,恐怕就是皇帝的妃子,他若是看上了,也是敢去想的。
她越想越心烦,不悦道:“你去问问,王爷回来了没有。”
春月:“是。”
她赶紧下了马车,朝着王爷车驾那边跑去。
君晚宁的马车这时正好归队,春月见了赶紧加快脚步去寻谭煜。
小蝶透过车帘子看见她,不屑道:“不知这次又是叫人去看什么腌臜的戏码。”
倩儿跟着她的视线去看,什么都没看到,疑惑道:“你说什么?”
小蝶拉住她,低声道:“我刚刚看到春月过去了。”
“不知道这次又是得了云侧妃的什么指示。”
君晚宁虽然在看书,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淡淡道:“你别管她了。”
她的纤纤玉指虚掩着唇,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没想到那剖腹清毒之法竟如此费神费力。
昨夜她明明睡得香甜,晨起时人还十分精神,这会儿就累得有些睁不开眼了。
倩儿瞧出她脸上的疲色,立即拿出毯子,“夫人累了,歇息一下吧。”
君晚宁点点头,“的确是累了,我先歇会儿,有事便叫我。”
倩儿:“是。”
君晚宁一合眼,很快就陷入了黑暗。
火舌巨浪将她卷入更深的深渊。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烧焦气味,一个个虚弱的人形缓缓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君晚宁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公主,你能救小野,为何不能救我们?”
“小野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可是大昭的公主啊!”
“公主,我们是你的子民啊!你怎么能不管我们的死活?!”
君晚宁被这声声的指责逼得头皮发麻,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些,深呼吸一口气,上前去查看他们的伤势。
近前所看到的场景才叫她触目惊心,她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烧伤。
有的人甚至已经面目全非了,仿佛一具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形黑炭。
君晚宁强忍着恶心想吐的感觉,道:“你们……你们伤得太严重了,不要再乱动了。”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拿药箱,去去就回。”
她着急转身,身后却仍是废墟,废墟之中爬出的人又对她发出同样的指责。
“你们先等等……会不管你们的,我拿了药箱就过来。”
“你们都伤得太重了,不要再乱动了。”
她茫然转身,眼中的景象让她感到崩溃。
她竟处在废墟的中心,不断有重伤之人从四面八方或走或爬地向她靠近。
这些,竟都是我大昭的百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