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明显比她之前来的时候拓宽规整了不少,街上热闹却治安良好,这都归功于微生思尧这个夜王的精心治理。
他看着温和内敛了不少,已不再像之前那样锋芒毕露,阴邪吓人。
现在的他,俨然一副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看阿姐的眼神也分外温柔有情。
阿姐看着状态很好,以往的担惊受怕早已不再,她的整个脸颊变得温润饱满,显然过得很好。
两个孩子一路父王、母妃地叫个不停,可把沈黎砚给羡慕坏了。
微生思尧知道她们姐妹俩有体己话要说,便带着两个孩子去午休,留给她们独处的空间。
沈黎砚看着走远的微生思尧,弯唇浅笑:“看着他待你不错,我就放心了。”
戚暮烟笑笑,脸上满是幸福,她看着形单影只前来看望她的沈黎砚,秀眉微蹙:
“阿黎,我之前听说了你被迫留在天枢的事情之后,本想去那里找你,可无奈两个孩子离不得我,他又怕我去了有危险,所以我...”
沈黎砚笑笑,“没事的阿姐,其实我见过了他派往天枢接我离开的东岳暗探,是我自愿留在那里的。”
“那你现在为何...”
“我与拓跋聿已经达成了和解,他不会再逼我回去。”
“那你与摄政王呢?你们...”
“他已经有了侧妃,我与他...亦没有可能了。”
“阿黎,你们成婚那年,他明明答应过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我...不怨他。我们的缘分...注定只有那么一些。”
“那你真的舍得小野吗?他还那么小...”
沈黎砚突然破防,她抱住戚暮烟,泪水潸然落下,“我舍不得,却又不得不舍。”
“是因为他娶了霍妤凝吗?”
沈黎砚垂眸,语声哽咽:“不全是。他因为服用冰乌草的缘故,已经不记得我们曾经的一切。我如今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个抛夫弃子的肮脏之人,我不想看到他鄙夷厌恶的眼神,我真的会受不了...”
戚暮烟抱紧她,换成是她,她也会受不了。
她一路见证过摄政王对阿黎的深情与在意,而如今这样的落差,一向骄傲的阿黎根本接受不了,她无法面对昔日相爱甜蜜的爱人,变成如今美人在侧,对她厌恶至极的陌生人。
她根本没有勇气回到王府,去面对那样无情的摄政王。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与他那些美好的过往不允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信仰不允许。
小野虽然是阿黎怀胎十月冒着生命危险诞下的孩子,可他也是秦王府的世子,她根本带不走。
所以,她只能逼着自己离开,所以她才会说她不得不舍。
戚暮烟一想到这些,就心痛难忍,她可怜的阿黎,这一年来到底经受了些什么?
“阿黎,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沈黎砚慢慢平复下来,笑着道:“我打算去南境看看。若是喜欢的话,可能会多待一段时间。”
“你要去找段泽川和南笙吗?”
“嗯,我会去看看他们。”
戚暮烟面上的忧色这才褪去了不少,她唇角牵起一抹弧度,“听说那边的海景很美,散散心倒也不错。”
“嗯,等两个孩子长大了,你和夜王也可以带着他们去游玩。”
戚暮烟无奈轻叹,自我调侃道:“沁儿喜欢粘着她父王,而元儿喜欢粘着我,我们恐怕一时都脱不了身。”
沈黎砚不由扬唇轻笑,“还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你说对了。”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下午,沈黎砚从谈话中得知,暗夜门如今已被微生思尧解散,改而成立了圣药署。
安州凤凰镇转眼间成为了整个东岳的药都,那里甚至成立了许多医药行会,用以探讨药材的种植、养护、采集以及后期的制作与销售,昔日的暗夜门已经慢慢转变成了利国惠民的所在。
百毒谷也被安州官府封禁起来,避免里面的毒草被有心之人偷盗和私自种植,一经发现,会遭到官府的严厉惩处。
经过一年多的整顿,整个凤凰镇乃至安州几乎焕然一新,百姓们积极拥护夜王和夜王妃,认为是他们的到来,才有了如今安定幸福的生活。
而最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林乐瑶。她现在是凤凰镇药会的副会长,她不再打打杀杀,还嫁了一个来自瀛都接管药会事务的太医。
整个东岳一扫之前被暗夜门笼罩的阴霾,渐渐呈现出了一种欣荣向上的美好气象。
沈黎砚听了之后不由感慨万千,一个男人改邪归正的力量还真是不容小觑。
她专程去凤凰镇的百毒谷看望了小虺,小虺长大了不少,她坐在它身上痛痛快快地享受了一场免费游轮服务,外加形状各异的喷泉大放送。
她靠在它的身上,说了好多好多的悄悄话。她羡慕它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羡慕它不必经历人类那些所谓的爱恨情仇。
小虺有了伴侣,另一只与它同品种的无角蛟龙。
她相信,再过不久,它们就会迎来属于它们自己的蛟龙宝宝。
沈黎砚在安州待了不到五日,便踏上了前往南境的旅途。
城门口,戚暮烟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的马车远去,也不知阿黎何时才能走出当前的困境。
她侧首看向身旁的微生思尧,“阿霄,让你给阿黎准备的药给她了吗?”
一年多的经历让阿黎耗神伤情,她的气色看着不是太好。
微生思尧怔神一瞬,而后才语声如常道:“已经给她放马车上了,你不用担心。”
他没敢对自己的妻子说,沈黎砚如今心脉严重受损,她心痛应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用一种治标不治本的药物压着,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她的气色已呈现出一种短寿的征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却依旧选择前来探望他们。
虽然他不想这么以为,但他已隐隐觉察出,此次恐怕是她最后一次来东岳。
他为她备好的那些药,也只能起到暂时延缓病情的作用。
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在短短一年内将身体糟蹋到这个地步,向来不在意他人生死的自己,生平第一次为一个人感到惋惜。
他不能将这件事告诉身边的女人,她若知道了,不知该会有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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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砚去南境之前,特意拐弯去了趟桃花镇。
桃花酒楼的桃花酿一如既往地浓馥幽郁味道甘醇,她订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道招牌菜,观赏起了金沙河畔的美景。
本想去看望下张县令和费阳他们,却听县衙的官吏说,他们前不久去了临近的县镇办事,要下周才能回来。
她笑笑,看来是无缘见此一面了。
河岸边盛开着蓝紫色的桔梗花,优雅迷人的外表引得路人频频顿足。
她兀自轻抿着杯中的桃花酿,想起了王府的桃园小径。
上次去找玲玉时,她看到了种植在那里的腊梅,以往都是她喜欢的红梅,而如今...
也是,王府早已换了女主人,以至于她那晚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外来者,只能狼狈得落荒而逃。
从桃花酒楼出来后,她去如意酒坊买了几坛酒装在马车上,径直朝着西南方而去。
六日后,她和夜七到达了南境花城。
花城是南境的王城,这里一年四季繁花似锦常开不谢,故由此得名。
段泽川与南笙在城门口亲自迎接的她。
沈黎砚看着南笙微隆的小腹,柔声笑问:“几个月了?”
南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柔光,“已经三个月了。”
她侧首看向犹自摇着折扇的段泽川,“段兄,你这一境之王看着倒比以前更潇洒了。”
“沈兄,你只看到了我潇洒迷人的外表,却看不到已被政事累到怀疑人生的我。”
“所以,你这准备让南笙给你生个小世子出来,好解放你苦难的大王生活?”
“沈兄,还是你最懂我。不像南笙,每日逼着我上朝会,你看看我的脸。”
沈黎砚凑上去仔细瞧了瞧,“这不跟以前一样风流倜傥,俊美无双么?”
“沈兄,我就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自从我处理政事以来,每日的奏折雪片般飞向我,我如花似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成了如今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你说我悲催不悲催?”
“整个南境都在掌中,你有什么好悲催的,真是矫情。”
南笙噗嗤一笑,“对,还是你总结得到位,他就是矫情。但凡多干点活就呼天抢地的,以前也没觉得他这么能搞事情。”
“小笙笙,我还是不是你夫君了,你就不能在沈兄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嘛。”
“好好好,我的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