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陵云淡风轻反驳道：“凶手，未必只有一个。”

　　现场脚印众多，难以分辨出谁是谁的，是以，也难以断定凶手究竟有几人。

　　李英玉疲惫地抵着额头：“本宫这些时日睡得不安稳，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希望只是本宫想多了.......时安，此案点到为止，本宫会全权交予孙谦去调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高文亮死了，不少大臣拍手称快，于他而言，也是时候该舍弃这颗棋子了，陛下虽然限他五日内抓到真凶，到时若查不出，随便抓一人交差了事，陛下也不会深究。

　　“当务之急，是与柔然的和亲之事。”

　　——

　　坤宁宫外。

　　陆静雅从天亮时站到天黑，皇后都不松口让她进去，而后来的吴良娣却被皇后身边的婢女千凌亲自请了进去，吴良娣拾阶而上，蓦然停下转头看了她一眼。

　　陆静雅亦回望过去，嘴角噙着得体的笑容。

　　即便吴良娣站得高又如何，东宫的女主人依旧是她陆静雅，将来的后宫之主也是她。

　　吴良娣抿唇微微颔首，然后便提步进了殿门，陆静雅勾起的嘴角才渐渐放下，眼里满是冷漠与不屑。

　　小半时辰后，吴良娣走出了殿门，行至陆静雅身边时，稍稍欠身，柔声细语说道：“姐姐，妹妹就先告退了。”

　　陆静雅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目视前方，淡然回道：“天黑路滑，妹妹慢些走。”

　　吴良娣怔了怔，而后笑道：“多谢姐姐关心，妹妹一定会当心脚下的。”

　　吴良娣前脚刚走，千凌出现在殿门，宣道：“太子妃，皇后娘娘请您进殿说话。”

　　交叠的手忽地紧握，陆静雅扯出一抹笑来，欲抬脚上台阶，倏然间，酥麻感从脚底窜至整条腿，站的时辰太久，腿麻了。

　　堂堂太子妃，怎会在一个婢子面前失态？

　　是以，她提着裙摆，慢慢悠悠地拾阶而上，忍着腿上不适，直到踏入殿门。

　　将将走到殿中，欲抬手行礼，身侧突然飞过一物，重重砸在她的脚边，瞬间四分五裂，惊愕抬头时撞上皇后愤怒的神情。

　　“跪下！”

　　陆静雅低头紧抿着唇，双腿弯曲缓缓下跪。

　　古代人动不动就要下跪，若是以前，她定是不厌其烦，可今天不一样，腿站久麻了，再继续站着就是折磨，倒不如跪下缓解来得舒服。

　　所以，她心甘情愿地跪下，倒是令皇后吃惊不少。

　　皇后不由分说便开口问道：“你可知错？”

　　陆静雅回以一副卑微姿态：“回母后，儿媳知错。”

　　“呵！”

　　皇后冷笑不止，又发问：“那你告诉本宫，你错在何处？”

　　早知她会这么问，陆静雅平静地回道：“儿媳错在办事不利，以致桃花宴上出了人命也不能及时察觉，惊扰了各家公子小姐，还请母后责罚。”

　　皇后讥诮不已：“责罚？本宫可不敢责罚你，免得陛下说本宫不体谅你，启泽才夭折，就忙着将桃花宴的事宜推给你。”

　　启泽......

　　陆静雅暗暗掐着手心，面露悲切。

　　她的孩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突然间就不会说话不会笑，更不会再甜甜地唤她娘亲，他安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

　　陛下下令调查是谁下的毒手，几月过去，毫无线索，她亦曾暗中调查，仍是无果。

　　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悄无声息地，自那以后，陛下对东宫的态度就变了。

　　为了巩固东宫的地位，李英玉早出晚归，与她再无往日的亲近，反倒是新进门的吴良娣与他交流颇多，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总归是她听不见的。

　　以前，她对相敬如宾这个成语很是喜欢，如今才发现，若有若无的疏离，得失与计较之心，将从前的她彻底淹没，现在的她，已经面目全非。

　　泪珠砸在手背上，滚烫无比，她伏跪在地：“母后不要如此说，要不是母后看重儿媳，也不会将桃花宴这般重要之事交予儿媳操持，于情于理，是儿媳对不起母后才是。”

　　听了这话，皇后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些。

　　“你对不起本宫是小，对不起太子是大啊，那么多的人在场，今日过后必定全京城都知道了，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太子吗？这些年，他步步为营，处处小心，就是怕被那些与他不对付的朝臣抓到把柄，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皇后越说越激动，怒拍桌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众人皆知太子妃办事不利，牵扯的是东宫，不少朝臣已经递了奏折，皇上为了平息此事，便将查案一事扔到太子头上，命他三日之内查个水落石出，他如今已经为宫里琐事忙得焦头烂额，又接来个烫手山芋，你这是要累死他呀，啊？”

　　陆静雅烦躁地沉了沉眸，回道：“母后请放心，此事儿媳正在查.......”

　　“你查？”

　　皇后瞧着她的眼神愈发嫌弃：“白天那么多时间，你查出什么来了没有？太子刚忙完宫里的事，又马不停蹄去了刑部，吴良娣体谅太子，便替他前来看望本宫，而你身为太子妃，不仅不能为他分担，还叫他肩上的担子更重，早知如此，当初本宫就不该答应太子娶一个商女做太子妃。”

　　士农工商，商为最低贱。

　　陆静雅脊背僵直，即便满心愤懑，却只能忍耐。

　　封建社会之下，钱亦为权所用，有权者定人生死，行差踏错，就是人命关天，甚至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见她不吭声，皇后烦闷地摆了摆手：“你若是身子不适，便回去好生休养吧，这些时日，就让吴良娣替你操持东宫事宜。”

　　陆静雅蓦地抬起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本想爽快地答应下来，把一切都交给吴良娣，而她自己则心安理得地做个甩手掌柜，就像穿越小说里的女主角那般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该吃吃该喝喝，潇潇洒洒过日子。

　　可面对深宫里看不见的权力争斗时，她深知，如果手里没有权力，迟早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男权社会，女子寸步难行，刚穿越过来时，她费了多少心血才从陆家几兄弟手里抢回属于原主的生意，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

　　现在放弃，她怎会甘心！

　　可皇后已经如此说了，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即便她不答应，也无济于事。

　　吴良娣看似温和，实则心机颇深，早就想将她取而代之，可惜此人的心思藏不住，这种低劣的手段，她不足为惧。

　　现在让步又如何，那就要看吴良娣自己受不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