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路见不平
还未深究,只听赵无陵摆手道:“下去吧。”
“……是。”
大雨倾盆,肆虐窗棂之上。
赵无陵走到窗边,凝着模糊落下的雨水,身后似乎还站着那个嘴硬的人。
那日唤她来,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只是嘴上没一句实话,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似在与他较量,谁先道出真话谁就是败者。
“呵呵。”
他低头哂笑,总归是她输了。
不过,输了就落荒而逃,属实非君子风范。
——
萧玉没能离开锦州。
本是要随楼渊去见胡老,途中偶遇两名山匪正在谋财害命,打斗中,逍遥剑斩断了其中一名山匪的手臂,鲜血瞬间溅了一地,十分骇人。
见同伴跪在地上哀嚎,另一名山匪慌了神,瞬间明白眼前这人不好惹,哪里还顾得上救人,拔腿就跑。
见状,萧玉对楼渊说:“你去追,我来救人。”
“我?”
楼渊蹙眉,谁准许她这般命令自己?
萧玉瞪了他一眼:“他们都受伤了,你有药?”
说着便将肩上的行囊解下,从里面拿出止血药和纱布,陆续为受伤的人包扎。
楼渊沉默片刻,抬脚便朝山匪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五个人,一死四伤。
死的她救不活,幸运的是活下来的人伤势并不严重,除了一名老人行动不便外,其他人简单包扎后,向她道了谢便走了。
老人伤在大腿,她将老人扶到树下歇息,然后再走回去给山匪包扎伤口。
老人喊道:“他是山匪,杀人劫财,无恶不作,实在是死有余辜,你救他做什么?”
萧玉埋头专注缠纱布,慢悠悠回道:“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牢狱深深,暗无天日,那才是煎熬,才叫惩罚。”
她受过牢狱之灾,知道里面是什么模样。
生不如死。
她站起身,擦拭手指上的血液,说道:“再说了,他犯了罪,该交由衙门处理,由本朝律法来判。”
“小公子说得有理。”
老头倚着树,叹道:“不过,当今世道,不过是看似太平罢了,小公子,你还是快些走吧,那山匪逃回去,肯定会带人回来报仇的。”
萧玉看向方才楼渊追出去的方向,冷漠地勾了勾唇。
楼渊这个柔然人,连赵无陵都对付不了他,何况是区区山匪。
“老人家,山匪不敢回来了。”
她如此说着,一边将逍遥收回剑鞘。
“老人家,你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我要进城报官,路过时通知你家里人来接你回去。”
闻言,老者挣扎着起身,步履蹒跚走到她面前。
“小公子,老朽随你一起去衙门,也好为你作证呐。”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老朽虽然是老了,但是身子骨硬朗着呢。”
萧玉上下打量这个瘦小的老头,走路都不利索,无奈道:“这样吧老人家,我先去衙门报案,等衙门的人来了,你与他们说明情况,他们自会带你回城。”
老者是证人,她带着他去衙门报案,十有八九还要返回案发现场,倒不如就将他留在此处。
将行囊里的水和干粮都留给他,萧玉便进城去。
假如她再狠心些,大可不管这些闲事,趁着楼渊不在的时候赶紧离开。
偏偏山匪杀了一个人,是个无辜的人。
无辜之人,凭何该死?
半个时辰后。
楼渊站在山坡上,一左一右分别绑了两名山匪,便是方才杀人劫财那二人。
萧玉随县令下车时,便见了这番场景。
他立在高处,气息内敛,好似大漠里的孤狼,正悄然试探前方靠近的猎物。
见她出现,老者高兴地起身迎接:“哎呀,小公子,你总算回来了。”
闻言,楼渊定睛望去。
几名捕快策马而来,身后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萧玉便从那马车上下来。
她的白袍上染了鲜血,衣袂翻卷高高扬起,远远瞧着,好似悄然绽放的龙吐珠。
所谓龙吐珠,是一种喜冷凉的植物,开花时,长长的花芯自花蕊里边探出头来,就像龙吐珠一般,异常别致。
是以,得名龙吐珠。
她居然没有趁机逃走,反倒是进城报案,与衙门的人一道回到案发现场。
他倒是很好奇,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玉引着县令走了过来,朝他微微点头,便指着左右两侧,说道:“大人,这二人就是杀人劫财的山匪。”
县令点了点头,望向中间站着的男子,“这位公子是?”
楼渊是杀手,杀手的气息十分阴冷与众不同,倘若被县令或是捕快识破,那她又摊上另一个麻烦。
所幸捕快们注意力都在两名山匪身上,没有发觉楼渊这人姿态摆得比县令还要高。
于是,她向县令解释道:“山匪杀人后逃跑,是这位楼公子追回来的。”
县令打量着楼渊,目露赞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错,不错!”
楼渊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动作十分生硬,好似很勉强。
县令也瞧出异样,便问道:“楼公子不是我朝人士吧?”
楼渊答:“在下柔然人。”
这几年,柔然与汉云朝的摩擦渐小,两边贸易往来十分频繁,是以,城内出现柔然人并不稀奇。
县令放心地笑了,随后便走到受伤老者跟前询问了一番,很快又走到尸体旁,与仵作交谈起来。
死者死于刀伤,经验证,正是山匪手中那把刀,两名山匪被捕快押走。
萧玉看了眼老者,对楼渊说:“走吧。”
楼渊蹙起眉头,方才她有机会逃走却又返回,这会儿竟又主动提出要去见胡老。
此人的性情还真是变幻莫测。
临近城门时,老者赶上了他们,问起缘由,是死者的家在城外刘家坡,县令要去他家中一趟,提议让老者随扣押的山匪一道进城去,老者心中害怕,便婉拒了。
进城后,萧玉为三人买了甜水,老者瞧着她的眼神更加明亮,一路上便说起家中事。
“看见你们两位,老头我不禁想起我家那两个儿子,只可惜,小儿子脑袋摔坏了,不能自理,如今都二十二了,也没能成个家,一直都是我家老婆子在照顾,不过啊,去年她摔了一跤,中了风瘫痪在床,动也动不得了。”
“祖上传下来几块地,就想趁着我还能动,就种了些粮食和蔬菜,昨天就出城去了,摘了些瓜果,想带回家去,谁知道遇上了山匪,什么都没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