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颜送药进去,追月头也没抬。
他问,“殿下,他为何救我?”
青颜将药放在一边,“我第一次遇到师父,是在碧水城的断崖下,师父说……他叫追月,后来回到雾玥宗,大家尊称他为玥宗主,雾玥宗的玥。”
青颜转过头,看着追月道,“可我觉得,不是雾玥宗的玥,是追月,是月亮的月。”
追月一愣,胸口似乎有些疼。
他捂着胸口,脑海里似乎有一些很模糊的画面。
追月胸口的蛊反应剧烈,青颜感觉到了,是两种蛊虫。
“念竹,照顾好师父,追月,我们出去!”
二人去了南宫邪的院子,追月走路都不太稳,他的胸口鼓起一大块,坚持不住一口血喷出。
“追月,你怎么样?”青颜只能扶着他。
但追月擦了血后却不在意地笑了。
他道,“没事,最近经常这样……只是这次,我控制不住了。”
经常这样……青颜一愣。
也就是说……其实追月,早就记起一部分事情了。
只有记起往事,追月体内的蛊才会发作。
把他记起的东西又强制压下去,可是追月说最近经常这样。
也就是说……他在不断记起又忘记……
南宫邪听到声音出来,他把追月扶着坐好。
追月的胸口像要裂开一般,南宫邪的眉头微皱。
青颜道,“我把蛊压制下去!”让它们继续沉睡。
南宫邪不说话,他只是探了一下追月的脉搏。
“殿下!”追月的声音虚弱,带着几分商量,“我能不能……不忘记!”
能不能……
不再忘记。
能不能……
把蛊取出来!
青颜端过桌上的蜜饯给追月,就像以前自己难受之时,追月也拿蜜饯哄她一样。
“追月……蛊取出来,说不定你会死,听我的,先压制它,我答应你,以后我一定帮你取出来,好不好?”
又是一口血吐出,追月的脸色已经惨白得不像话。
这一刻,他像又回到了那年的街头……那般无助。
“……求你了,小郡主。”追月不是犟,而是他知道,一旦青颜出手压制。
那么……除了蛊被取出,他将再记不起分毫。
他不想啊……
所以追月用了求字,所以他喊了小郡主。
“追月!”青颜一时难以抉择,她把目光转向南宫邪。
询问他的意见。
南宫邪幽幽开口,“如果有药石,追月的蛊……未必取不出来。”
“药石?”追月来了希望。
青颜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南宫邪道,“这个东西出自莫银城,是他当年用银城山庄的地下深石打造,混了上千种草药,经过上百道工序才炼出一块。这东西遇日光成毒,遇月光成药,这些年一直没有出现,我查过,也不在莫银城的身边。”
顿了顿,南宫邪继续道,“后来莫银城悄悄回过银城山庄,除了找彼岸号召外,似乎也在找这块石头。”
也就是说……
彼岸号召与药石,很可能在一起?
青颜脑子里有一个东西一闪而过:
八年前,她与追月得到彼岸号召的时候,药泉旁边的花底,就有一块石头。
当时还让追月顺便收了来着。
说不定……
“追月,在你身上吗?”青颜问。
追月咧嘴一笑,“运气真好!”
这东西,还真在他身上。
所以他……是不是不用忘记了。
追月将石头拿出来,幸好他一直收着,南宫邪检查一遍,对着青颜点了点头。
青颜睫毛微颤,终于,她可以救追月了。
追月的过去……也要回来了。
这的确不是一般的蛊,即使有了药石,青颜与南宫邪都费了一番功夫。
追月也受了不少罪。
不过……从今以后,他不用再受罪了。
青颜从追月的体内取出来两只很大的蛊虫,还有很多小蛊虫,甚至还有虫卵。
那两只大的蛊虫出了追月的体内,精力依然旺盛。
甚至在不断繁殖……
青颜明白,只要这两只母蛊不出来,那么追月就永远不会记起所有的过去。
追月看着那两只张牙舞爪的蛊虫,也眯了眯眼。
最近他经常遭到蛊虫反噬,吐出来的血也会带有蛊虫。
可是一阵发作过后,他又记不得任何事。
原来……是这样。
追月就这样静静坐着,他想起了之前的半生记忆。
“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追月。”
“今日,你入我雾玥宗,以后便是雾玥宗的人。”
“为师已经有两个亲传弟子,从今往后,你便是第三个,就叫你小三。”
“你天赋极高,为师会传你武功,蛊术,阵法,你好好学,日后有实力傍身,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小三,为师可以死,但你……必须活。”
“师父,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即墨皇室害你如此,我不会放过他们。”
“谁敢害你,我便杀谁!”
“且兰的虚无蛊可解世间万毒,师父,你等我回来。”
“小三,忘了为师,忘了雾玥宗,忘了即墨。”
“从今往后,世间山河,任你执剑天涯!”
“…………”
“可笑!”追月笑了,眼角却挂着泪,“我竟连自己都忘了。”
却只记得追月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
原来追月……不是他。
“殿下,南宫老师!”追月抬头,看着二人。
他的眼里又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
“还请你们帮我保守秘密。”
青颜皱眉,“为什么?”
追月神色淡淡,“他既然不想让我记起,那我便随他的意。”
若不是看追月脸色如此苍白,还真以为刚刚从鬼门关过的不是他。
他真的……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一会儿的时间,桌上的蛊虫就已经繁殖成一堆,看起来密密麻麻,倒是有些渗人。
追月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端起那一堆虫子,出了门。
他说,“我去处理掉。”
害他丢失过去的罪魁祸首,他去亲自处理掉。
…………
玥宗主醒了,追月休息几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脸色正常,也让人看不出异样。
他真的就像没记起任何事情一样,只是以感谢他救自己为由,亲自在玥宗主身边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