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安月白所想,乐器舞蹈均是算过了,只是练字便果然还不足以入温荆的眼。
“你写成这般,真不知那先生看了是何感想。”温荆呷了一口茶,瞟了一眼对面的安月白,“约莫那先生看了,也要自我宽怀一番。”
安月白笔尖一顿,又听温荆冷哼一声,道:“若是照着字如其人的标准,只怕姑娘是得耗几辈子日日写了。”
只是这话一出,温荆却看安月白竟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竟是一瞬温柔明媚极了。
“月白知道,今后定刻苦练字。”安月白轻声道,正好写完了此页最后一字。
温荆摆摆手,示意让她赶紧退下,道:“去净手。”
他不大习惯安月白温柔娴静时候的模样。印象中,她眼里总是有着存活下去的火光,或是那股子妩媚入骨的样儿。
方才安月白那温柔的浅笑,真是有些让他心乱。
安月白听温荆让她去净手,正要走,却又被温荆叫住。温荆问道:“真喜欢练字?”
咦?安月白闻言,转身,正对上温荆的眸子。安月白福了福身,思量着答道:“算是喜欢的,纵是有些累。”
“写成那般,却还好意思叫累。”温荆听安月白如此回答,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安月白。
温荆看到安月白不看他,却还是微微有些笑意,又问她道:“方才说你字丑,你笑什么?”
安月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抬眸看温荆,温荆只是直直看着她,于是安月白便也说了实话:
“公公说,月白要耗几辈子去练字,才可字如其人。”安月白缓缓道,语调甚柔,只是那抹笑意仍旧藏匿不住,漏了出来,映得整张玉容微漾粉意。
安月白又道:“那月白思量着公公的意思,是说月白生的貌美好看咯。”
温荆听了她这话,真想拔了安月白的舌头下来,再拧开她脑壳看看,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安月白面前,脸色极黑,只是冷着面容。安月白也有些晃神,那抹笑也没了,又想起了温荆是何人,不禁觉着自个儿有些唐突了,怎就说出了那些。
温荆走到安月白面前,只是抬了人下巴,右手指腹摁在了她的唇瓣。柔嫩至极的触感,她的体温偏凉,像是触着上好的寒玉。
入目确实是一张明丽不可方物的容颜。倾城绝色,无男子不心折的。他微微靠近,倒是惹得安月白有些慌乱,却也不敢躲。
安月白不知他要作甚,只是垂眸,正巧看见温荆的腰带,便也不敢抬头。
温荆戏谑心起,右手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安月白身上寒毛尽竖,睁大眼眸看着温荆,却忽的被温荆在额头上猛地一敲,有些许轻微眩晕。
有些痛的,安月白却不敢怎的,只得兀自吸了一口气,又避开温荆的眼眸。感觉着额头让温荆敲过之处烫烫的,想必是定然要肿起来了。
“月白说错话了。”安月白轻声道,抬眸看着温荆,话轻的快要听不见,却只看着双唇鲜红,诱人怜惜。
温荆又往方才敲过之处敲了一下,安月白觉着痛,却听温荆道:“你若是无貌,要你作甚。”
“才貌兼具,才是上好礼品。”温荆冷冷道,“今后若再心思歪了,你看我留不留你。”
安月白不敢出言,温荆训罢,看她不动,便道:“不是要去净手么,立在这做石狮子?”
温荆这话一出,安月白才退下了。
她一边净手,一边只默默地想,自己怎的就心思歪了?世间女子都是喜人夸赞自己容貌的,怎的自己因此愉悦,便是心思歪了?
莫非……安月白想,难道是温荆觉着,自己的笑是对他有甚想法?
安月白思及此,不由更想笑,却又不敢笑,怕温荆听见,于是索性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笑意泄出来。
温荆自是宦官,安月白怎的不知。但说真的,安月白却并未觉着温荆有着高澜一般的恶心之感。
温荆虽然面容不似寻常男子阳刚,却也算得上清秀温润,只是眉目间的寒意重,薄唇显着有些苛刻。他虽形体不若寻常男子有力,却身量修长挺拔,看着也让人觉着不反感。
何况温荆前后助了自个儿如此之多,安月白更不觉着温荆让人反感。只是念起初见温荆时,仍有些心颤。
初见温荆,他便是抹了安风的脖子,血溅了自个儿一身。果然这宫内的宦官都是冷血阴狠之人呵,安月白心道。
只不过又念起温荆对她的教习,安月白却也觉着温荆或许是有些柔和之处的。
只是柔和归柔和,她到底还是要被温荆送出去的罢。毕竟若不是为着把她当个物件送出,温荆又何必教自己如此之多。
摇摇头,安月白不愿再想。总归听温荆的,他不让自个儿“动歪心思”,自个儿小心些,别再让他误会就是。
深夜,温荆堂屋。阿石拿着东西,交给温荆过目:“老爷,您让查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打开匣子,温荆取出那两张纸。阿石道:“安姑娘是三岁被收进安府的,然后……”
原来这是温荆打发人去调查安月白的身世。他听着阿石介绍安月白在安府的种种,摆摆手:“要的不是这些。”
“姑娘三岁前在何处,小人真的未曾查到。”阿石说罢,便立在一旁。
温荆瞧着自己手中的两张纸,原来是安月白被人贩转卖给安府时的交易证据。
他让阿石退下,又把那纸放回匣子,收进自己的箱内,锁起来。
安月白在入安府前是何身份,温荆其实是大抵猜的出来的,只是要更确信才可。
当今圣上所立的昭妃,便是他做二皇子时候的侧妃。那侧妃唤作古雪娉,早些时候是朝中三大派中古越之孙女。
三大派,太傅安京杨的安氏一派;刘少保等官员一派;朝中重臣古越一派。
前两派先前拥护孟擎坤,所以在孟擎啸登基后,都被处决的处决,流放的流放;古越却自始至终都是拥护二皇子孟擎啸,所以现今已经是朝中第一大官。
古雪娉是古越的嫡孙女。古越有两子,长子是古昌廷,古雪娉之父。次子是古昌锐,自幼习武。
孟擎啸之母,现今的太后是镇南将军朱氏之孙女,出身武将世家朱家。现今孟擎啸的舅舅即是大将军,掌握兵权重权。
那古昌锐就投入朱家一派,卫国征战。
古昌锐有一子,亦是随父从军;又有一幼女,年幼即不慎丢失,再未得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