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阿东依照温荆吩咐,去买了一整根驴鞭。此刻,阿东正拿着那驴鞭,直直往那管家婆嘴里塞。
安月白本就体虚,又看此景瘆人恶心,便张口欲呕。但她胃里空空,无物可吐。
她心悸眩晕,恶心惧怕,竟就这么斜斜倒了去。
她这一倒,正好倒在温荆怀里。
温荆有些诧异,却见她脸色苍白,明了那安月白是吓昏了。他瞟了眼她一向鲜红的唇,却看那唇都有些发白。再触着她的体温,知她烧得厉害。
看来又烧又吓,小女娃经不起折腾。
温荆笑着叹口气,一手揽了安月白的身子,就叫了丫鬟,让几个丫鬟带安月白去自己屋的偏房,叫大夫来给她瞧瞧。
才安置好那安月白,这厢那受罚的管家婆还在死命抗拒。她抗拒躲避,反倒是被那驴鞭蹭了一脸,更加令人作呕。那管家婆又吓又恶心,涕泪抹了一脸。
温荆看够了,才摆手,让阿东住手。
“老爷,老爷您就饶了我这婆子吧……”那管家婆央求,她涕泪纵横,被温荆吓得魂不附体。
温荆依旧是抚摩着手指,站了起身,无奈般摇了摇头,又道:“你看管这宅子,也有一年半了吧。”
那管家婆只管死命点头。
温荆睨了那管家婆一眼,吩咐阿石阿东:“你们两个,带婆婆走吧。”
管家婆知晓温荆的脾气,她此番触怒温荆,若温荆仅仅是赶她出宅,还算是极温和的发落了。
温荆轻笑一声,又不咸不淡地开口:“按路进宫,这婆子么,随便给哪个太监做对食。”
那管家婆闻听此言,疯了般喊出声,嘶哑无力至极:“老爷,老爷我还有老伴啊……老爷,老爷你饶了我吧……”
阿石阿东二人架了那管家婆,就要带人走,那管家婆还在央求哭喊。
温荆又示意二人停下,问:“这婆子的孙子,抓到了么?”
阿石笑道:“老爷让我们叫姑娘来时,小的就派人把他带到柴房了,但凭老爷吩咐。”
温荆摆摆手,又道:“送完了婆婆,你们快些赶回来。这小伙子体格不错,就送到南风馆去吧。那儿可都是精力旺盛的男子……”
温荆勾唇,那管家婆被吓得彻底昏了过去。
阿石阿东自然晓得温荆做事风格。不怪甚,谁让那管家婆蠢笨,竟忘了是在替哪位看院。既然知道安月白是做什么的,还看不好孙子,婆孙两人欺负温荆的人!
几人走后,温荆便起身去了偏房。
这间房,平日没什么大用,倒是养了不少花。安月白正躺在偏房床上,温荆坐在了床边。
他瞧着她的容颜。这丫头,才十三。都没长开,竟已如此绝色。瞧着她脸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无,约莫是身体弱,又让他吓得不轻。
安月白出了不少虚汗。她唇瓣轻颤,令人心怜。似乎她是在做噩梦,微侧过身子,左胳膊就出了被窝。
温荆伸了右手,碰了碰安月白的额。那额头光洁如玉,只是烧得怕人。他刚要抽回手,安月白身子却朝右侧了去,左臂便压住了他的右小臂,他的右手正好碰到了她的面容。
她肤质甚好,如上好丝绸。绵软,却有些烫。温荆顿了下,此时安月白却缓缓睁开了眼。
安月白已经是彻底烧昏了,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吃吃地笑。
温荆一怔,她的脸微微靠向他的手指,又闭了眼去。她唇角,还残存着方才微笑的弧度。
这时,丫鬟带着大夫来了。
温荆一惊,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安月白微微咕哝了一声。
“给她瞧瞧。”温荆对大夫道,脸色极黑。说罢,他坐于一边,不再言语。他刚刚是怎的了,竟因她愣神?
他想起方才安月白的动作,又冷冷看她一眼,心道:她是真烧昏了还是怎的,不嫌恶心?
大夫瞧过安月白,又给她搭了块布看脉。温荆看大夫神色复杂,觉着有些心乱,又瞟了一眼安月白,问:“她情况如何?”
那大夫连声叹气,又给温荆行了几个礼,才道:“温公公啊……姑娘她高烧不退,除了受风寒,受惊惧,还是常年身子亏损,气虚体弱啊……”
“姑娘是寒性体质,易感风寒;气血不足,身子底子若这般差,怕是……”大夫脸色实在忧虑,又不敢说实情。
温荆定定盯着那大夫,待他说完。那大夫又叹口气,才道:“姑娘的身子,要是不补,只怕若是日后来了月事,气血两亏,怕挨不到中年,就将……”
什么?竟体虚至此?温荆也有些惊异,不由得攥了拳。这大夫医术高明,判断奇准。听大夫意思,这安月白体弱,还未有月事。
是了。她常年体弱,自然长得慢些。
“你只管拟方子,莫管药材价格。”温荆对大夫沉声道,“退烧的,滋养的,进补的,都拟上。”
大夫连声答应,就立刻起身,去拟了方子。
大夫走后,温荆也起了身。他吩咐丫鬟看着安月白,置办些茶点。让丫鬟等安月白醒了,便监督她多少吃些。
温荆吩咐罢,又看了眼安月白,出了偏房。他到了书房,看着茶杯,忽的觉着自个今儿不太对。那安月白,不过就是个未送出手的玩意儿,也值得他这般小心?
她是玻璃做的?温荆有些恼怒,却又重重饮了口茶。难不成,自己是看她瘦弱,忽的发了善心?他越想,便越气闷。
大夫拟好了方子,丫鬟抓了药。待丫鬟们去问温荆时,却看他脸色不善,冷声喝道:“要抓多少便抓多少,不过是吊着人不死罢了,问我作甚!”
惊得丫鬟们心颤,忙退下了。
老爷的心思,向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们怎能猜到?
温荆到底是温荆,虽然心思烦乱,到底是不会让这种无关小事牵绊。夜间,他用过饭,便一个人看了会书。无聊了,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温荆无事,没再进偏房看安月白一眼。他只觉自己昨日十分荒谬,对个她生病之事上心至此,八成就是魔怔罢了。
既是一时魔怔,那如今清醒了,便也不必理会了。下午,二皇子要见温荆,温荆便又赶着进了宫。临走前,温荆对丫鬟们吩咐了几句,说让人留心偏房那丫头。
安月白醒时,已是第三日了。一个小丫鬟守在她床边,见她醒来,十分高兴。那丫鬟,已经是守安月白的第四拨人了。
安月白想开口,嗓子却是干得紧。她张了张唇瓣,终究什么也未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