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五儿眼里掠过一丝惊异,但只说了一个字便不由自主张大嘴,立时,一股汁液灌入喉咙,甘甜滑腻,奇香扑鼻……
她陡然间汗毛耸立!
那是她亲手酿制的逍遥散,的确是口舌的天堂,却更是心肝的地狱!
“呃……呃!”
她奋力挣扎,含混不清地怪叫着。
“滋味如何?哼!”
冷侵晴凤眼一挑,手下力道加了三分,顿时,五儿嘴角仿佛被铁钳牢牢夹死,连带舌头一起不能动弹,嘴巴恰似一个漏斗正滴水不漏地将羹汤源源不断送入五脏六腑!
“……”
她鼓起死鱼眼,心中绝望极了!
三日后,那万虫蚀骨的滋味儿,她想想便毛骨悚然!
盯着冷侵晴,她眼中发出如毒蛇一般的幽光,恨不得能用眼神将她杀死!
“自食其果!”冷侵晴却凤眼含笑,回盯着她,若有所思……
“滋味如何?”忽地,她凤眼一凝,将手松开。
“噗通!”五儿如一堆烂泥瘫倒在地。
“大胆!你可知我是谁?”五儿眼珠子几乎要蹦出眼眶,贪婪地深吸一口气瞅了瞅殿外,大喊,“来人呐!永昌公主弑君篡位!”
说来也巧,此时殿门忽地大开,石飞虎带着太医院主事李太医正巧疾步进来,后面紧跟着梅若絮。
“救驾!来人了……”
梅若絮自是风一样抢先上前,将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的冷缺心搂在怀里,歇斯底里尖叫,“来人了!永昌公主弑君篡位!”
“噔噔噔噔……”
顿时,侍卫鱼贯而入将冷侵晴团团围住。
“噼啪!”
半空中一个火球炸响,将几个用长矛指着冷侵晴的彪悍大将炸成烟花。
“都给我退下!”石飞虎虎目圆睁,怒吼道,“都没长眼睛呐?公主清君侧,肃朝纲!”
“清君侧,肃朝纲?”梅若絮咬牙切齿道,“这清的哪门子君侧?五儿?大王怪病发作,没有五儿,这命怕是不保!”
说罢,她红着眼睛恶狠狠望向众人,尖声叫道:“平日里你们喝香的吃辣的是仰仗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大王有难,你们仔细掂……”
“住嘴!王后娘娘在此,不得喧哗!”
不及她说完,石飞燕一声轻喝,扶着朱紫仪缓缓进来。
“我储凤宫,向来容不得武斗,你们要打,选个日子沙场上见!”朱紫仪扫视众人,沉声道,“今日,谁敢动手,谁便是咱们梦幻国罪人!”
话音甫落,只听殿外“噼啪”声如连环雷炸响,硝烟中,石老将军携石志勇大步进来,后面跟着一队精干卫士。
“娘娘,您那宝贝女儿想当女帝都疯了!”梅若絮捡起地上空碗径直举到朱紫仪眼前,拿腔作势喊道,“瞧瞧,她把给大王救命的汤药全泼了!”
“李太医,汤中可有阿芙蓉?”冷侵晴抢过汤碗交到太医手上,“仔细验证,据实说来,若有半句不实……”
她目光陡然一凝,李太医只觉杀气逼人,禁不住全身颤抖!
“小臣不敢!不敢!”他战战兢兢将碗放到鼻尖,再伸出舌头舔舔,良久才肯定地点头,“殿下英明,汤中委实有少量阿芙蓉。”
“大胆李太医,大王每次发病你们人在哪里?合着每次都任由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乱搞?俗话说食君䘵解君忧,既不能为大王解忧,养着你们一帮废物做什么?拖出去斩了!”
“殿下饶命,请永殿下明鉴!”
“五御厨并非来路不明,她乃梅妃举荐,大王亲口御封天下第一厨娘,大王发病时唯她才能伺候在旁……我等,我等根本无资格入内查看!”
冷侵晴忽然间咆哮不已,李太医惊慌失措,竹筒倒豆子一口气将五儿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脓包!”梅若絮心中骂道,目光却望向朱紫仪。
“没错,五儿是本宫举荐给大王,可她并非来路不明……”
不等冷侵晴发问,她率先气势汹汹说道,“她是道观王道长义女,擅长医药膳食,那日小太子随大王去道观上香,道长见小太子先天禀赋不足,便特将她赠予太子。”
“他对大王说,有她调理太子膳食,定能提高太子免疫力。”
“说到底,她是大王带回宫里的!至于阿芙蓉,太子喝的安神汤里也有,照公主之意,本宫岂非连亲儿子也杀?对付疑难杂症少不得剑走偏锋,以毒攻毒而已,公主学富五车莫非不明此理?”
“梅妃好口才!本宫嘴拙说不出长篇大论,但本宫明白一个事理,就算五儿是大王亲自带回也不能说明她便不是奸细!”
冷侵晴凤眼一挑,“若你与道长事先串通布局,大王中计也是极有可能!至于太子汤药里有阿芙蓉不过是你一面之辞,何况就算有,你们事先服下解药那也无碍!”
“你血口喷人!”梅若絮三角眼吊起,猛然大叫,“欲害大王,公主嫌疑最大!太子年幼,大王死,你可取而代之,因此你父王得怪病时,你不声不响消失,不管他死活,如今听说怪病有救,便溜回来破坏……”
“照梅妃如此说,大王若不在,小太子年幼称帝,梅妃便是太后,正好挟天子以令诸侯,梅妃……”梅若絮信口雌黄正涛涛不绝,不想石飞燕伶牙俐齿将她一军。
“住嘴!你一个宫女也配质问本宫?”梅若絮气得脸色青紫,恼羞成怒,禁不住高声喊道,“来人了,将她打出去!”
“谁敢动手?”
一直沉默不语的石飞虎大吼,“石飞燕乃公主义妹大王御封郡主,敢问梅妃,她如何便不能开口?”
“……”
梅若絮一时无言以对,索性眼珠抬眼向天,一脸不屑回答样儿。
“桀桀……”
空气陡然紧张无比,却有诡异笑声忽起,乍闻令人毛骨悚然。
……
“客官,风林渡到了。”
炎青雨盯着风帆上不断变幻的景象,正看得聚精会神,忽听耳旁有人喊,只得收了术法下船。
“这人瞧着仪容不凡,却一路盯着那块船帆傻笑,莫不是个傻子?”
跳下甲板,船上伙计窃笑划过耳畔,他权当未曾听见,头也不回往前赶。
“啪!”
不料身后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个恶狠狠的女声传来,“你说谁傻子?”
真是阴魂不散!
他不禁皱了下眉。
“我,我傻子!”
伙计的声音充满惶恐,但已经晚了。
“你当然是个傻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这都不知道!哼,”那女声邪恶地笑了笑,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呸!你把这唾沫星子舔干净,我便当你方才什么也没说!”
“这,这……小人知错,求郡主饶过小人这一回吧?”求饶声已是哭声。
“大胆!竟敢嫌弃郡主赏的甘露,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蛮横的男声,耀武扬威。
那人嘴贱,虽无德却罪不至死,算了!
炎青雨正摇头,“苍啷!”刀剑出鞘的声音已直逼耳膜。
“我就见你一面又如何?”他心中长叹一声,回转头去。
只见船头上,先前嘴贱的那个倒霉伙计被两个小厮强按着头趴在地上,身旁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高举着大刀正要劈下去。
“放了他!”炎青雨一声呵斥,目光随即转向紧靠客船的一艘精细小官船上,淡淡说道,“小心走火!”
那小官船长约三丈,宽丈许,周身贴着浮雕祥云,富贵逼人!
“都退下吧!”官船上,响起一个女声,娇媚无比。
与此同时,帘子打开,自船舱里走出一个美人,慵懒地在船头四角亭子里美人靠上坐下。
“人生何处不相逢!炎大哥,又见面了,可见咱们有缘!”美人笑吟吟迎上炎青雨目光,上挑的圆眼抑制不住得意,正是米粒。
“在天涯村不是说好了,咱俩儿各奔东西,各取所需,你为何出耳反尔?”
“炎大哥之意,我在跟踪您?大哥言重了!”米粒笑脸顿隐,正色道,“我可没有跟踪您?大哥莫恼,您细想,就凭我这三脚猫功夫也能跟踪您?太抬举我了!”
这倒也是!
炎青雨心中点头,目光滑过她身上打扮,沉声道:“瞧你这身行头,想来目的已达成,你莫非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炎大哥之言,字字烙印于心,怎能忘记?”米粒环视四周,压低嗓音说道,“炎大哥,借一步说话。”
她眸光一瞟船舱,却见炎青雨并未有跟进之意,不由眉头一挑,微微笑道:“事关西线战事,炎大哥不想听,那就不勉强了。”
“谁说我不想听?”炎青雨将眉头一拧,“你一口一声唤我大哥,却不容我矜持半分,可见你是假意!”
“是我错了!炎大哥,请!”米粒春风满面打起帘子,炎青雨背着双手踱着方步踏进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