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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回 无衣

玲珑匠心 二阿农 2874 2024-07-11 19:36

  日头正烈,方才抬她过来的轿辇早就不知何处去。赵锦衣眯着眼,低声缓缓道:“昨晚你说在秋娥身上闻到甚是浓烈的助情香香味。”

  鸦儿点头。

  “秋娥没有单独的房间,上哪里去熏香呢?她穿的衣衫定然是贼人准备好给她穿上的。方才我瞧见,她昨晚穿的衣衫已经换下,定然是贼人又将衣衫换下……”

  “那件熏了助情香的衣衫大约是寻不到了,可若是那孙姑娘做的,她定然还在她的屋中留下蛛丝马迹……你不妨如此……”

  鸦儿奉命而去,赵锦衣轻轻道:“我们回去罢。”

  回到自己房中,赵锦衣放松下来,才觉得困顿不已。

  她草草的洗漱一番,倒头便要睡觉,梅染急道:“姑娘早膳没用,午膳也没用,如此下去,怎地了得?姑娘好歹用些粥罢?”

  赵锦衣困顿极了:“你去拿些吃食来,我先眯上一眯。”

  话音才落眼睛便合上了。

  梅染无奈,只得替姑娘掖好被角,自己蹑手蹑脚的出去。

  然而待她拿了好些吃食回来时,看着熟睡的姑娘,却是不舍得叫醒了。从康乐坊的坊门崩塌那日起,姑娘便没有过过一日安稳的日子。

  梅染自己吃了些吃食垫垫肚子,而后拿出笸箩,继续低头绣花。

  转眼姑娘已经睡了两个时辰,日落西山,余晖薄薄的投射进来,梅染放好笸箩,正要叫醒姑娘,却见姑娘坐起来,望着外面的余晖:“梅染,我饿了。”

  梅染赶紧道:“姑娘且先吃着这些点心垫垫肚子,奴婢去去就来。”

  却是听得外头有人道:“姑娘,奴婢奉二太太之命,给姑娘送晚膳来。”

  是无衣。

  梅染雀跃的要去接过食盒,无衣却摇摇头,亲自拿进来。

  喝!这可不多见。无衣素来传了太太的命令后便匆匆离去,却不会多逗留半刻。

  无衣进得门来,将食盒打开,浓郁的鸡汤香气便飘了出来。

  无衣道:“太太特地熬的老母鸡汤。姑娘,瘦了。”

  赵锦衣莞尔。宋景行也总说她瘦了,阿娘也瞧着她瘦了。二人是要将她喂得胖胖的才放心吗?

  梅染用小碗舀了一碗,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姑娘。

  赵锦衣美美地吃着鸡汤,看着无衣从食盒中又拿出白玉般的饺耳,炙得金黄的鹿肉,以及高汤时蔬,切得细细的腌王瓜,不禁眯着眼:“阿娘真好。”这些都是阿娘的手艺。呜呜,以后若是出嫁了,不能再吃上阿娘亲手做的饭菜了,赵锦衣瞬间便有不想出嫁的念头。她自己可是不会做的啊。

  却是又问:“舅父来过了?”鹿肉不易得,有时候价高也无市,只要亲自去捕猎,才会有鹿肉。而舅父吴念白,是个捕猎的好手。当年他没有离开京都时,便时常送些他捕猎的好玩意过来。这不才回了京都,又开始重操旧业了。只赵锦衣听阿爹提过一句,舅父之所以在岭南摔断了腿,却也是为了捕猎一只兔儿。舅父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罢。

  无衣嗯了一声,将食盒收好,放到一旁,看着赵锦衣夹了一只饺耳,忽地冷冷清清道:“这些也是承娇姑奶奶爱吃的。”

  赵锦衣恰好一口咬破饺耳,鲜甜的汤汁流进唇齿中,将她的舌头烫得一疼。

  梅染瞪大了眼睛看着无衣:“无衣姑姑说的可是真的?”

  赵锦衣赶紧囫囵吞下饺耳:“无衣姑姑对承娇姑姑的事,是不是知之甚多?”

  无衣目光清明:“姑娘且吃完晚膳,奴婢再一一道来。哦,这些姑娘便是不吃完,也要吃掉大半的。”

  能拿捏自己的,也只有无衣了。赵锦衣如此想。

  但还是乖乖地将饭菜都吃了大半。

  梅染端来热茶,让姑娘漱口。

  一切都准备妥当,无衣才缓缓道:“奴婢当年曾是承娇姑奶奶的贴身丫鬟之一。”

  原来如此!赵锦衣倒是惊诧又恍然,承娇姑姑当年如此受宠,身边岂能没有几个贴身的丫鬟?承娇姑姑没了,可伺候她的丫鬟却还在啊。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阿娘身边的无衣而已。怪不得无衣总是一副冷冷清清、波澜不惊的模样,许是当年见识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的缘故罢。

  无衣娓娓道:“当年承娇姑奶奶身边,共有四个大丫鬟,奴婢便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因着姑奶奶性子外向,奴婢与另外两个丫鬟性子静,姑奶奶出门,素来只带无心出门。”

  无衣、无心,姑姑身边的丫鬟这些名字,竟是这般的佛性。

  “但后来姑奶奶出了事,老太爷审问无心才省得,姑奶奶带她出门,不过是掩人耳目。每次只要一出门,姑奶奶便将她撇在一间茶坊里,让她坐着吃茶绣花,并且不能与家里的任何人道。”

  梅染闻言,心中不由得紧了紧。幸好自家姑娘还是好的,没将她与鸦儿撇在茶坊里,自个到处乱跑。

  “是以姑娘若是要问奴婢当年姑奶奶的事,奴婢知之也不多。”无衣静静道。

  赵锦衣很是失望。原以为终于寻着了一个愿意说的知情人,却不料……

  正懊恼,无衣又道:“但奴婢却是省得,姑奶奶离世的最后那段日子,大太太曾与老太爷提过,要将姑奶奶送进宫去。而老太爷似乎也答应了。那段日子,素来对奴婢们和和气气的姑奶奶,忽地发了脾气。”

  赵锦衣愕然。原来竟是还有这么一着。她可以想像,性子外向的承娇姑姑在听闻宠爱自己的阿爹竟然要将自己送进宫去,是如何的绝望。

  她正要试探着问,承娇姑姑是否有意中人时,无衣又道:“姑奶奶已经去了二十年,如今贼人在赵家兴风作浪,奴婢有些话也是能说了。姑奶奶当年,天人之姿,聪慧过人,彼时倾心姑奶奶的,奴婢省得的,便有五六人。可姑奶奶却是情有独钟,喜欢一个叫做肖二郎的。”

  赵锦衣惊愕。肖二郎,肖二郎,若是肖利的儿子,那可不就是肖扬的阿爹!承娇姑姑竟然喜欢有妇之夫!她此前还以为是不受宠的肖家大郎呢。

  可无衣怎地省得这事?承娇姑姑出门,不是素来从不带她们的吗?

  无衣仿佛窥得她的想法,不紧不慢地转身,往食盒的底部一按,食盒底部抽屉弹跳而出,露出一沓书信来。

  那些书信已然泛黄,静静地躺在食盒的底部。

  无衣恭恭敬敬地将书信取出来,语气糅杂着许多不明的情绪:“这是姑奶奶出走前,将每一封书信的写信人都念与奴婢听,而后托付给奴婢的。奴婢护着这些书信,得到二太太的庇护,小心翼翼过了二十年。今日这些书信,终于可以交到可靠的人手上。”

  素来冷冷清清的无衣,忽而歆然泪下。

  当年她也不过才十四五岁,对虽是自家主子、但却充满神秘色彩的赵承娇是有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的。彼时她并没有想到,主子的托付,竟然成了主子与她说的最后一番话。

  承娇姑姑在二十年前,便预料到赵家今日的处境?

  赵锦衣示意梅染给无衣拿帕子拭泪,自己则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沓书信。

  不知怎地,她忽而有一种未知的惶恐。

  仿佛打开这些书信,洪水猛兽便呼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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