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行在她耳边说话。
“你如今这副样子,我是不能送你回赵家的。但若是去医馆替你解毒,也叫人生疑。不妨先找到你的丫鬟小厮,再由他们带你去。”
赵锦衣很赞同他说的。
但梅染她们,又身在何处?她们会不会也被郑三给下药了?还是被赵修远给收买了?
赵锦衣有些茫然。
经了被亲哥哥背叛这一遭,她如今草木皆兵。
二人骑着大驴,沿着不大热闹的街道走着。
赵锦衣没法说话,宋景行只得帮她下了决定:“还是先帮你找到他们罢。那个叫长春的,不是很有手段吗?”
有手段的是她,而不是长春。长春不过是听令于她的小厮。
赵锦衣想起这个,又是一阵郁悴。她有手段,可如今被人暗算成这副德行。
宋景行在说话。
“赵四姑娘以后出门,还得长些心眼。尤其是开在这偏僻地方的茶坊,可不能随便来。”
赵锦衣有口不能辩,只能干瞪眼。可此时,她被披风遮得严严实实地,又坐在宋景行面前,便是瞪得比牛眼大,也没法儿让宋景行瞧见。
只得在心中道,她没有心眼来了,可宋工匠呢,你为甚来?难不成也是在密谋些什么坏事?
浑身无力,连说话都没有力气的赵锦衣要憋死。
宋景行忽地一勒大驴,赵锦衣猝不及防地往前一倾,差点没一头栽下驴去。
一双大手及时地,轻轻环过她的细腰。
赵锦衣浑身一痉挛……呜呜,她的细腰,竟然被这个粗鲁的宋工匠给搂了!这好比一盘精致可口的点心,落入了不识好歹的人手中……
赵锦衣觉得这个噩梦分外的长。假若宋景行不是救了两次她的话,她很有可能会将他的手给砍了。
幸好宋景行马上将双手放开:“抱歉。我怕你栽下去。”
既然怕她栽下去,那就好好赶驴!
赵锦衣发誓,待她平安归家之后,定要去宝相寺寻大师驱驱煞气。
宋景行又说话了:“我瞧见你家长春了。他正坐在车辕上,很是惬意地吃着馒头。”
惬意地吃着馒头?这都是什么描述?
宋景行继续替她描述:“你的两个丫鬟则站在一旁,神情焦虑。”
赵锦衣松了口气。她身边的人应该没有出卖她。
宋景行继续描述:“此时,有一个貌似潘安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那是她杀千刀的哥哥赵修远!
等等,他们此时在何处?难不成,他们就站在茶坊外头?
“你的丫鬟想进茶坊去,被年轻男子劝下了……”
赵锦衣怒火滔天。
赵修远,你且等着!
“年轻男子进门去了……四姑娘,我们过去罢。”宋景行说着,一夹驴肚,大驴慢吞吞地走过去。
长春仍旧在吃馒头,一脸的心满意足。今儿天气不错,四姑娘还在茶坊里没出来,他暂时无事可做,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长春才想了一半,就对上了宋景行的脸。
“咦?宋郎中?”长春笑着与宋景行打招呼,目光却落在宋景行面前的那一坨上头。尽管用披风严严实实地盖着,但他长春岂能瞧不出来,那形状,可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女子嘛。
嗳嗳暧,没想到宋郎中竟然有如此癖好,可真是想不到。
怀里搂着女子,骑着大驴招摇过市,胆子也怪大的嘛。
只是宋郎中终归是四姑娘的救命恩人,长春是不好调侃宋郎中的。再说了,他也是出于礼貌,与宋郎中打一下招呼。
却见宋景行驱使着那头精神略有些不振的大驴,笃笃的走到他身边,神情略有些奇怪,声音压得极低:“快将你家四姑娘扶上马车。”
这不可能,宋郎中怎地这般会开玩笑。四姑娘现在正在茶坊里与友人谈笑风生呢……方才二郎君才出来说了,说是还要晚些才回去。
宋景行迅速地撩起披风的一角。
赵锦衣直瞪瞪地看着长春。
长春手中的馒头滚了下来,他似火烧屁股般地跳起来,声音因为惊惧都没法好好说话了:“四,四,四……”
梅染赶过来,一把将披风又盖在赵锦衣脸上,吩咐鸦青:“快过来!”
梅染鸦青虽然能干,但力气终究是不大。
送佛送到西,宋景行用了巧劲,帮着梅染与鸦青一道将赵锦衣送进车厢。
他声音低低:“你们姑娘中了毒,快快寻一家信得过的医馆,将毒解了。”
说罢却是牵着大驴,退到了足以避嫌的距离外。
长春一挥马鞭,马车疾驰而去。
车厢里,梅染与鸦青看着软弱无力的赵锦衣,急得都快哭了。明明二郎君方才还说,姑娘在里头兴致正浓,让她们好生候着,可这一转眼,姑娘竟被宋郎中送了回来……
赵锦衣看着心急如焚的两个丫鬟,心中闪过一丝暖流。自家的亲哥哥为了一个女人,不惜陷害自己;而自己的两个丫鬟,却是真真切切地担忧着自己。
如此对比之下,赵修远便显得越发的可恶了。
马车才脱离宋景行的视线,长春便将车停下,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送进车厢里:“赶紧喂姑娘吃一口。”
方才他一瞧姑娘,便省得了,姑娘这中的,与他们早前灌那剑客的毒是一模一样。
这毒是他托人到黑市买的,还挺贵。
那卖的人不是说,除了有门道的人能寻着他,旁的人都寻不着吗?骗子,江湖大骗子!幸好他还留了个心眼,多买了几瓶解药。
梅染接过解药,拔开塞子,一闻气儿,差些没被熏过去:“这,这是什么?”
赵锦衣虽然浑身无力,可嗅觉没失灵,也闻到了一股让人作呕的味儿。
这味儿,能让人将三天前吃的饭菜都能呕出来!
郑三、石雪儿、赵修远,我跟你们没完!
梅染瞧瞧自家姑娘的脸色,神色犹豫。
赵锦衣眼睛还能动弹,朝她眨眨眼。意思是灌她吃。这瘫软无力的感觉,着实让她抓狂。
梅染小心翼翼地给赵锦衣灌了一口。
鸦青在后面扶着姑娘,感受到姑娘在吃下那难闻的解药时,浑身的抗拒。
赵锦衣还是生生咽下去了。
两个丫鬟巴巴地看着她。
外面长春也在等:“姑娘可吃了?”
难闻的气儿从车厢里直往外蹿,将长春也熏得够呛。
不过一瞬,长春已经将暗算姑娘的人的下场想得明明白白。
姑娘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姑娘的心眼儿极小,得罪了她的人,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