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哥哥眼看就要与林大姑娘成亲了,他怎么可以撇下未来嫂嫂到边关去?
哥哥莫不是要逃避?此前他与她说的对石雪儿情愫已了,实则上仍旧难忘?
赵锦衣狐疑的目光一直扫在哥哥的脸上,心中猜想万分。
一直兴奋不已的赵修文仍旧在喋喋不休:“过两日孔六郎便要出发了,我们也一道走。本来还想着自己做盔甲的,可来不及了。”
赵锦衣蹙眉。过两日孔守成便要走,可大姐姐与申平乐还没有和离呢。孔守成这是,放弃大姐姐了?
还是赵修远靠谱一些:“孔六郎说,在他离京之前会将大妹妹的事情办妥。”
说着却是一声叹:“我以前从来不曾接触过这般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汉子,与他相谈一席,竟是受益匪浅。我还以为世家子弟皆眼高,不喜与我等结交呢。”
许是大部分是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赵锦衣心中道。
但孔守成被贬,到底是一件不大愉快的事。
赵锦衣开口道:“二哥哥,你为国尽忠没有问题,可林姐姐呢?她该如何是好?”
方才还眉飞色舞的赵修远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来:“待会我便与阿娘说,若是林姑娘等得,便让她等,若是她等不得,这门婚事便作罢。哥哥我没有个三五载,没有一点成就,是决不会回来的。”
如此可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为!他是为国尽忠了,可林姑娘何其无辜?
赵锦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二哥哥,你……”
赵修远打断她:“上回我便与林姑娘说过了,我对她没有多少感情,若是她嫁过来,或许我们会相敬如宾,但决不会像别的丈夫那般对她百般呵护。”
自家的哥哥竟如此混蛋!
赵锦衣还来不及骂出口,长秀匆匆奔进来:“泰安院的门开了!老太爷让所有郎君与姑娘们齐集大堂,有要事宣布。”
大老爷赵承泽没回来,三老爷赵承欢仍旧被关押着,只有二老爷坐在老太爷的下首。
大太太黄氏面色戚戚,双眼通红;二太太吴氏面色沉静,与平常无异;三太太朱氏一双眼四处瞄着,直至看到儿子赵修文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郎君与姑娘们乖巧地站在一旁。
赵锦衣细细观察着长辈的脸色,心中已然有了猜想。
果不其然,祖父沉沉地开口:“我们赵家今日,分家了。从明日起,各房关闭各房之间相通的院门,各开大门出入;各房的开支往后由各房自掌,各自过活。”
众人都静悄悄的,不敢开口。
赵庆起身:“至于我,就独自在泰安院过活,身后事由长房操持,二房三房相协。”
这样的分家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没有嫡长之分,没有谁多占一点好处,一式三份,按户平分,公平公正。
赵锦青又惊又怒,赵家分家了,那她出嫁的嫁妆,岂不是没了公中的补贴?
虽然她还能继续去泰安院让祖父赏赐些好东西,可少了那么一部分,她就是觉得心痛不已!
赵庆走到一半,忽而又回头,目光锐利:“以后孙辈们的婚事,皆由嫡母操办,莫要来寻我。”
赵锦青心中又是一惊,脸色越发难看。朱氏不会因此又插手她的婚事罢!
赵庆走了好一会,大堂中才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吴氏款款起身,望着丈夫轻声道:“我们走罢。”
赵锦衣快走两步,扶着阿娘:“阿娘可累了?”
吴氏轻轻一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浑身竟是轻松无比。”
二房一行人渐渐远去,黄氏才睨了一眼自己大房的子女们,声音带着无尽的疲倦:“都回去罢。”
如今她身边没有嫡亲的儿女,全是庶出的儿女,实在叫她提不起劲。以后要拿自己的嫁妆来补贴这些人,她的心头就一阵发恨。
大房二房都走了,只余三房的人。
朱氏开口道:“你们先回去,锦青留下。”
赵锦青闻言,心中一紧,暗暗下了决心,若是朱氏插手她的婚事,她便,便……便如何?祖父方才说了,不再管她的婚事了!她恍惚间,竟是有些茫然了。
朱氏却神色淡淡道:“今日你祖父特特嘱咐,要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到肖家去。你的嫁妆是公中早就备好的,你祖父特地再多补贴一份,大房二房各添妆五百两纹银,我作为嫡母,自然也不会亏待你,另替你备了一份嫁妆。如此加起来便有一百一十八抬,这样的嫁妆,足以够你在肖家衣食无忧一辈子。”当然了,如果日日都要穿金戴银,大吃大喝,挥霍无度,便是金山银山都不够挥霍的。
竟是让她欢喜的结局!赵锦青欢喜得简直要去抱朱氏,真心实意地叫她一声母亲。
朱氏仍旧淡淡:“我只希望,以后你在肖家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平时无事不要回娘家来。”
只要有钱花,她何必回娘家来讨个无趣!谁想看嫡母的脸色!
可她姨娘……
“届时我会替你姨娘在外头赁一间屋子,你要看你姨娘便只管看去。”
三房的房屋本来就不够住,有了赵锦青母女二人做先例,通通将那些碍眼的姨娘都撵出去住,她的日子会舒心不少。
分家还是有好处的。
赵锦青欢喜不已:“多谢母亲。”这一句话,她是真心实意的。
华灯初上,二房里,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吃着饭。
赵修远素来是被父母与妹妹训斥惯了的,饭桌上斯斯文文,不敢出声。
赵锦衣想说起他欲参军之事,被他瞪了数回。
也罢,这件事明儿再说罢。横竖还有两日才走。她一个人拉不回来,可加上爹娘,她就不信哥哥能招架。
饭吃了大半,赵承德感慨:“还是分家的好啊。此前用饭,一家人竟然只有逢年过节的才能坐在一道。”
他们二房人口简单,可以日日都在一道用饭。
赵修远却讪讪道:“只要爹娘不在饭桌上训斥孩儿……”
以前独自一个人吃,也是怪香的呢。
赵承德呵呵笑:“前两日阿爹查远儿的功课,竟然大有长进,若是远儿日日如此用功,阿爹自不会训斥远儿。”
吴氏笑得慈爱:“如今分了家,林家姑娘嫁过来,想必过得更自在。”
大门一关,二房里的奴仆都是忠心耿耿的,没有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二房自然过得舒心。
赵承德也道:“这些日子天色不错,让景行寻些可靠的工匠来,将院子修缮修缮,再粉刷一二,婚礼那日也好待客。”
赵锦衣睨了一眼仍旧在斯斯文文进食的哥哥。
赵修远听着,频频点头:“都听爹娘的。”竟是前所未有的听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当时赵锦衣就觉得哥哥过分听话了。
果不其然,正要关闭大门的二房和三房炸开了锅:二郎君与三郎君竟包袱款款参军去了!这可要了朱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