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嗓音冰冷。
在场盛公公却是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旋即忙不迭地跪了下来。
...这姜都督...
这种话,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呢?这不是存心要他去死么?
...陛下心里又会作何感想?
“...爱卿说笑了。”
唇角弯出温和的弧度,南屿帝一副淡然的姿态:“是不是病,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陛下认为什么,那便是什么好了。”姜稚不甚在意的姿态:“只是陛下啊...您可千万千万别对臣...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了。”
少年弯起眼眸笑:
“臣这种人...连千娇百宠着臣长大的哥哥都能直接下死手...陛下莫不是以为...那十四年,都是闹着玩儿的不成?”
他唇角的弧度越发地深了:
“陛下啊...您打的什么主意,我们二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臣,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性的...所以,别惹怒了臣。”
少年微笑:
“千万,别惹怒臣。”
这次短暂的见面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情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眠总感觉这位屿帝陛下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的样子——而且,并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倒像是...
钟眠扭头看了一旁同样坐着,面上含笑的姜稚一眼。
...被气的。
不过吧...虽然这位屿帝陛下看上去的确面色不好...却依旧纵容姜稚一个人坐着...而他们...
却站着。
荣宠之盛,由此可见。
很奇怪,但又好像...没什么可奇怪的。
姜稚,本就该是这样一个人。
本就该被人捧在手心上,本就该尊贵一世。
这样的想法很奇怪。
但钟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从南屿帝寝宫出来的时候,殿外已经微微湿。
下雨了。
“又下雨了啊?”
漂亮的凤眸眯了眯,姜稚勾起唇角,扭头看了眼把他们送出来的盛公公:“公公,我在宫内的居所,可还留着?”
外臣本不该留在宫中。
这毕竟于礼不合。
但什么礼法规矩,在这位姜都督的面前,都是可以暂且放在一旁的。
盛公公恭恭敬敬的态度:
“都督的居所,自然是还留着的,老奴日日都派人清扫着呢,就等着都督什么时候还会留宿宫中...所以,都督的意思...可是今日要住在宫中?”
“今日就不必了。”
姝丽的眉眼染笑,少年歪了歪脑袋,语气难得带了点乖:“我还有事,过几日再来吧,公公记得替我准备吃的。”
他的笑容又乖又软。
哪怕知道这位的真正性格,盛公公也难免一时心软:“都督尽管放心好了,老奴每可是日都替都督备着呢。”
看着这一幕的四人:“...”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
姜稚打的什么主意四人自然是不清楚的,姜稚自然也不打算让他们清楚。
行至最近宫道,秦夜便打算带钟眠走人:“二位居住的宫殿在另一边,孤就不带路了,你们...自己去的话,没问题吧?”
也不是关心。
只是礼貌的询问而已。
“南屿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慕流封心里憋着一股气:“殿下他,莫非不同我们一起住不成?”
这不是废话么?
漫不经心地瞥了慕流封一眼,秦夜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世子,你作为一个臣子,这么关注储君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一边说着,他也不再去看慕流封,而是自顾自地转头看向一旁似乎有点为难的钟眠:
“小朋友想逛逛么?”
逛逛?
“逛...皇宫?还是皇城?”眉心微紧,钟眠面色淡然地询问了一句。
“小朋友想逛哪里,就逛哪里啊。”眉眼间全是笑意,秦夜勾着唇角开口:“虽说这里...但是毕竟是哥哥的地盘,绝不会让小朋友出什么事的。“
一旁被秦夜忽视了个彻底的慕流封:“...”
气!死!他!了!
这家伙真的...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但是...
眉眼间全是落寞之色,慕流封有点委屈地瘪了瘪唇瓣。
殿下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
我们的端王世子感觉自己可能要抑郁了。
“你...”
眉心紧了紧,颜卿月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语气淡淡地开口:“要跟着钟公子么?那我就先走了?”
跟着殿下么?
整个人都要委屈成球了,慕流封摇摇头,语气落寞:“...算了。”
他越想越委屈:
“还是一起走吧...反正殿下也不喜欢我...跟着,也没用。”
颜卿月:“...”
“那...我们还是先在皇宫内逛逛吧。”听到慕流封说不跟着,钟眠不由得松了口气:“你带我逛么?去哪里?”
“逛到哪里,就是哪里。”
听到这话的秦夜心情显然也是很好的:“走吧,小朋友。”
说完,他抬了手,小指勾了勾钟眠的指尖,语气里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哥哥带你去看看...哥哥这些年存下来的家产...怎么样?”
钟眠:“...”
存下来的...家产...
绯红一点点蔓延上耳根,钟眠抿了抿唇:“...哦。”
他什么意思啊...
而这一边,颜卿月认真地盯了压根没打算动的慕流封好一会儿,才微微拧起了眉心,有点迟疑地开口:“...世子。”
慕流封委委屈屈的:“嗯?”
“你...”她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是...不走对么?”
什么不走?
当然要走!
心里悲愤交加,慕流封怒气冲冲地就抬步走了。
颜卿月:“...”
她的面色顿了顿,有点不确定地想:
...刚刚世子走的方向...似乎...
并不是...那位南屿太子指的方向吧?
...
慕流封走错了路,这一边的秦夜和钟眠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们这会儿正往东宫走去。
南屿秋季多细雨,秦夜没多拿伞,就只执了一把,挡在两个人的上方。
油纸伞素来不大,两个人撑不免显得拥挤,而秦夜因为只顾着给钟眠挡雨的缘故,自己并没有撑到多少,一半身子都落在了雨幕里,细细密密的雨落在肩头,打湿了衣衫。
“你...”
钟眠眉心微紧:“就不能多拿一把么?肩膀都湿了。”
“湿就湿了呗。”
他不甚在意的态度,唇角轻轻勾起,笑容难得的温柔:“能让小朋友关心哥哥,多湿一点也没有关系啊。”
“胡闹。”
钟眠眉心更紧:“你...”
她话还没说完。
熟悉的女声却是突然响起:
“...罪过罪过,一不小心就打扰到你们谈情说爱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