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晚膳时分。
钟眠依旧坐在凤栖殿主殿内踹踹不安。
在钟眠的一旁，苏微语面色平静地坐着，她也不说话，也什么都不做，也不说让钟眠回去...
所以...
钟眠也就没敢回去。
实在是...母后太平静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后...几乎都有点坐立难安了，钟眠抿了抿唇，眸中划过一道担忧之色。
母后若是大发雷霆...
她都还不会这么紧张。
可是母后偏偏就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她只是很安静，很平静，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也感知不到。
什么也不想理会一样。
钟眠好慌。
她从来没见过自家母后这个样子...但是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父皇大抵是真的要倒霉了的...还有皇叔皇兄他们这群帮凶，估计又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之前就已经惹母后生气过一回了...
今天...
钟眠有点懊恼地揪了揪袖摆。
是她大意了...不仅惹母后生气难过...还连累了父皇他们...
可是...
这月事也来的未免也太巧了了吧...明明以前都不是这个日子来的啊...虽然她这段时间吃糖，还有冰的吃的很多...但是...应该...
不会吧...
想不通的钟眠再一次烦恼地揪了揪袍摆。
好心慌...
母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吱个声说句话...什么话都不说的话...
如果秦夜在...
是肯定不会出现什么冷场的情况的...毕竟他的话那么多...而且她说的每个话题他都能接的上...
他还对她很好...
会给她吃糖...
想到这里，钟眠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
糖啊...
脑海中才刚冒出这两个字，然后她便听到了自家母后淡然自若的声音:“阿眠。”
钟眠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眸:
“...嗯？怎么了？”
“饿不饿？”唇角勾了勾，苏微语轻声开口:“现在也到了晚膳时分了...阿眠还正在长身体...这样，青衣，你先去让人布膳。”
一直在苏微语身边的青衣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奴婢这就去让人为娘娘和...殿下布膳。”说到“殿下”二字的时候，她不由得顿了顿。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没变，直接转身去吩咐事情。
她之前还一直担心娘娘会不用膳呢...亏得殿下还在这里，不然娘娘大抵是没有什么心情和胃口用膳的。
...只不过...
多年以来的太子殿下，一朝突然变成公主...这种事情...未免也太过于...刺激了。
是真的...很刺激了。
刺激地...让人害怕。
所以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会做出这么荒谬的事情来？他莫非就没有想过，以娘娘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不过才刚刚想到这里，已经出了殿门的青衣又听到了自家娘娘的声音:
“阿眠。”
“母后，儿臣在。”
“你去寻你父皇来。”
“寻...父皇？”殿下的嗓音里全是迟疑:“母后...您不是...为何突然就要寻...为什么？”
“为什么？”
苏微语轻笑着低声开了口:
“当然是...秋后算账了。”
他那样骗她，她又怎么能继续待在凤栖殿内相安无事？
钟眠:“...”
父皇，您自求多福吧。
而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北陵帝在干什么呢？
——他此时还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你怎么还不走？”
这些日子没了乖宝帮他分担政务，北陵帝每天都忙得很，不过也的亏他还有几个讨债的帮忙，不然他恐怕还会更忙。
而这会儿，他正斜眼看着一旁仍是那副雅致到能够入画姿态的钟清绝，语气不是很好道。
他就不知道要弟弟有什么破用处。
让弟弟做什么都不做，偏偏拆他的台却比谁都拆的要快。
而且不是嫌弃他么？
怎么今天还舍不得走了，除了乖宝和微语的事情...他并不觉得他们二人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聊的。
“本王并没有打扰陛下。”
钟清绝面色冷淡:“...所以，本王在这里，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北陵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里的嫌弃几乎都要化成实质蔓延出来了:“皇弟对于自己的存在怕是有什么误解...你这个人只要在，对朕来说就是一种打扰。”
“那看来陛下的心境，是不怎么样的。”
被嫌弃了，钟清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冷淡地开口:“不然的话，又怎会因为有本王在，便觉得是一种打扰？”
北陵帝:“...”
他说不过钟清绝。
这真是一个令人烦恼的事情。
而且他不仅说不过皇弟，就连那些个讨债的都说不过...还有南屿太子那个臭小子...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北陵帝由衷地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惆怅——感觉全世界人的嘴皮子，都要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要利索的许多？
有点心累。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当皇帝？
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若是他的身份不是一个帝王...
乖宝如今也十六岁了...
他不可能让乖宝一辈子顶着一个男孩子身份登上皇位...乖宝的身份迟早都是要说出来的...
不如...
北陵帝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是还没等他把这个想法想成型，门外杨公公的含笑的声音却是响起:“太子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御书房了？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乖宝来了？
闻言，北陵帝顿时来了精神。
坐在一旁面色冷淡的钟清绝也下意识地放柔了神色。
“孤...来找父皇。”
门外，少年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父皇...现在很忙么？”
杨公公:“哦，陛下他...”
“不忙不忙！父皇正好在休息呢！”宝贝女儿来找自己，再忙也是有时间的，是以也不等杨公公把话说完，北陵帝已经急匆匆地开了口:“乖宝，进来吧。”
门外的钟眠:“...”
她的表情顿住。
...很神奇。
她还从来见过主动找死还找的这么积极的...虽然原因是因为父皇并不知道自己来找他的真正原因...
钟眠不由得有点怜悯自家父皇了。
她还是觉得...父皇应该自求多福...毕竟这样的事情...她该说的也都说了，现在是帮不了他了。
一边这样想着，钟眠一边进了御书房。
不过...
眸中划过一道惊讶，钟眠开了口:“父皇，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