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深觉得,想来应该是自己避世太久,所以实在是跟不上他们现在这些人的思维了。
不然...
“前几日...因为阿稚屡次召见顾先生的缘故,所以朕并未去打扰顾先生。”此时,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一张清俊精致的脸上带着令人舒心的笑意,他勾了勾唇角,很有礼貌地抬手将茶杯递到了顾怀深的面前:“今日...”
“想来顾先生,应该是有时间空出来的。”
自称为“朕”。
整个南屿...想来除了那位南屿帝秦斯之外,也不会再有哪一个人胆大到...会这般自称了。
“不知...南屿陛下找到草民...所谓何事?”
眉心不动声色地一拧,顾怀深很冷静地开口:“草民自认为...自己没有那般惊世之才,可以令南屿的陛下为草民来此地。”
“顾先生自谦了。”
秦斯勾着唇角轻笑出声:“不过,顾先生猜的没错,朕的确不是为了顾先生,才来此处的。”
看来他眼前这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陛下来意,不妨直言。”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怀深才语气平静地开口:“莫非...又是来让臣替谁谁谁医治的?”
这种烂摊子,有一次就够了。
他已经这么久未曾用医术救过人了...没想到如今用医术救人...竟然会是在被人威胁的境况下。
可是...
他们说的人,是卿卿。
他怎么敢那她去冒险...他又怎么舍得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至于再不用医术救人这一事...反正已经为君姑娘破过一次例了,那么即便是再破一次,也是不要紧的。
...也是不要紧的。
没什么太大关系的...对吧?
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血红的那一幕,顾怀深不动声地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将那一幕从自己的脑海中拂去:“若是陛下说的事情很重要,且同草民没有太大的关系,那草民自然是要会竭尽全力去办好的。”
竭尽全力...
什么意思?
眉骨一扬,秦斯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旋即轻笑着开了口:“顾先生,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
顾怀深的睫毛颤了颤。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的确。”
眸色深了深,秦斯摩挲着手上茶杯的杯沿,一字一顿地轻笑着开口:“顾先生猜的没错,朕,的确是想让先生,替朕救治一个人。”
顾怀深无声地抿唇。
...所以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的,为何全都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他怎么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医术已经出名到这种程度?就连南屿的陛下和都督都知道他的医术很好了?
“若草民不答应...南屿陛下是不是打算同姜都督一样,再用卿卿威胁一下草民?”
顾怀深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们,就不能换个方法来打动草民么?”
“为何要换?”
秦斯笑眯眯的表情:“方法有用就行...至于老不老套,俗不俗,那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倒是顾先生你,能否给个准话?”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微微垂下眼帘,顾怀深很冷静地开口:“南屿陛下,我这个人,真的很讨厌被人威胁。”
但...
人只要一旦有了软肋...
再令人讨厌的威胁,也就只能受着了。
他是真的很怕。
...是真的很在意。
可是...明明是不该在意的...
“顾先生便是讨厌,又能如何呢?”秦斯意有所指地开口:“顾先生...被威胁,素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没有软肋的时候,便是零次。
可一旦有了,便是以往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会因此而妥协...被威胁成功,便也顺利地成了家常便饭之事了。
“南屿陛下说的没错。”
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顾怀深嗓音轻了一些,语气又再度恢复了平日的淡然:“所以,劳烦草民率先问一句,南屿陛下想让草民救治的...是...何人?”
何人?
秦斯眸色柔和:“倒也...是顾先生认识的人。”
他认识的人?
顾怀深眯了眯眼眸:“...草民认识的人?那...又是谁?”
秦斯一字一顿:
“南屿都督,姜稚。”
姜都督?
顾怀深还真没想到秦斯会说出这个名字。
...毕竟...
那位姜都督...除了身上有软骨散,使不上力气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症状了吧...当然,这也只是他从表面上看出来的...倒也没有确切地给那位姜都督诊过脉。
不过他倒是有些奇怪...
姜稚身为一个都督...如今却住在皇宫...而且身上还中着软骨散...南屿太子他们似乎也并不知道姜都督此时在皇宫之中...
好端端的...这位南屿陛下是想要做什么?
囚禁姜都督么?
可是为什么要囚禁姜稚...姜稚的样子...似乎也不太像被囚禁的样子...一派悠然的样子...还可以调动自己的势力...
还有南屿陛下...居然叫他给那位都督医治...
所以...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怀深着实有点搞不懂了。
“冒昧一问,姜都督他...”顾怀深迟疑地问了一句。
“醉梦。”
秦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敢问顾先生,可曾听过?”
醉梦?
顾怀深惊住:“醉梦蛊?”
秦斯点了点头。
“阿稚体内的醉梦,已经埋藏很久了。”眉眼间染了几分寒意,秦斯抿着唇瓣开口:“...之前,朕没有在意过,所以便一直放任着...但是...锦王岑洲应该出过力...但阿稚始终不放心朕...所以朕没有办法让人确认...是以...顾先生可有办法?”
阿稚?
锦王岑洲?
顾怀深若有所思地抬眸看了秦斯一眼,旋即顿了顿,才沉声开口道:“...南屿陛下,应该听过醉梦蛊的威力?”
秦斯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
“...自然。”
毕竟若是不清楚醉梦的威力的话,他也不会给岑洲下了...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坑到了阿稚而已。
如今想来...
他倒是有点后悔曾经的这个决定了。
“醉梦,是蛊...而非毒。”
顾怀深抿了抿唇:“...草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行。”
“顾先生必须能。”
秦斯很不客气:“你必须能,若是顾先生治不好阿稚...那便不要怪朕,一时冲动了。”
顾怀深:“...”
又来了。
又开始威胁他了。
无奈地扶了扶额,顾怀深没忍住,再度叹了一口气:
“草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