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一场战事,双方势力已达到势均力敌的地步,旗鼓相当。
天河
自古水势浩大,汹涌澎湃。自成河以来就没安分过,常常泛滥成灾,故人们称它为天河。
而大涝之后必有干旱,大旱之后必有蝗灾,蝗灾过后赤地千里,无人生还,该地百姓常常食不果腹,天河也有个诨号叫死人河。
澧遐饭后,出了军营。听到有人提到这条河,便打算一望,他站在岸上,负手看着眼前的惊涛拍岸,汹涌澎湃,前方璇起一个个浩大的漩涡。
他突然沉声一笑,这真是将机会送到了他的手上,上天待他轻薄,也不薄。
薄在,所守护,所爱之人,皆命薄如纸,护难成全。
不薄在,天时地利人和,处处,人心所向。
叹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时常在想,为一个人改变又有何不可?反正年少十几,可现在回想起来,哪里是有他说的算?那索性不爱罢了,也想地老天荒,像从未爱过一样。前者时代不允许,后者内心不允许。前不能进,后不能退,何其悲凉!
伸手需要一瞬间,牵手却要很多年,但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
世界不会因为缺少你而不完整,但有了你却多了一份色彩。你不是决定作用,却也是渲染作用。
“谁说道,天之所存也?何人道天不变,道亦不变?谬哉,谬哉!”澧遐道:“月下把酒故人来?非也,非也!”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笑着笑着就哭了,长大才懂的,得到比失去更让人害怕。
月色风干泪痕,汹涌大海掩没哭声,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
夜里挑灯看剑,续写谋事断章稿,雪静松花处,知梦回不可深思,何雨瑶伤处,难!难!难!
“殿下……”一声轻柔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澧遐淡然一笑道:“是杜甫老先生的诗嘛?”
“是啊。”郭浮荚笑道:“他老人家一生也多不易呀,悲伤前孤后觉,殿下眼前的失意只是暂时的,何必在乎一时得失呢?”
郭浮荚走近,替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语重心长道:“走吧,殿下,河风虽然吹的很惬意,却难免吹动人的心。”
她纤细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澧遐的脸,澧遐只觉得脸上清冷划过,温柔冰凉,似月光皎洁。
“天冷了,你该添衣了。”
“心冷话自凉。”郭浮荚笑。
“恐怕战事再起,又将是,生灵涂炭。”澧遐清澈的眸子闪过一抹忧叹。
“所谓天下之事,不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郭浮荚道:“浮荚,一介女流之辈,不懂国事。却也知道人心不静,利令智昏。民心不静,则天下大乱。此番作为,可令天下心安,百姓和乐,安居乐业之所向。我相信殿下是个明主,会给百姓一个家。殿下尽管放手去做,我和哥哥定当无条件支持殿下。”
“哈哈,浮荚,你变了好多。”澧遐道。
突然听到澧遐愿意谈起自己,不知怎的,心里还是闪过了不该有的欣喜,稍稍缓和了下情绪,平静的问道:“哦?殿下何以晓得?”
“初见你时,豪气风甘云,尚不妥协为风衣快马,红衣朝目。”
“哈哈,年少无知罢了,少年总不识愁滋味,年少的自卑映进骨子里,可年少的张狂燕京岁月中,大抵多了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郭浮荚道:“殿下也变了不少,不是吗?事在变,人也在变,唯愿……”说到这儿,她抬头望了一眼澧遐,眼中星光灿烂,恰似从前。
心不变……她在内心补充道。
望我,一晃肩,就抖落一身风霜。望君,一抬眼,就收获万丈光芒……
大概她的少年郎,是星空下的万家灯火,也是全世界最好的过客。年少时总会遇见很惊艳的人,却怕守不住盛世极光,也护不住来日方长。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焉知是我的少年啊。
云深怎么藏得住爱意,雾深怎么觉得了欢喜?世间有多少相见欢,就该有多少意难平。
郭浮荚还是转了身,落寞身影萧瑟。两处相思共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吧。
澧遐站定,目送她走远,良久一言不发,只是叹惋。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挪步慢慢往军营回走,连夜让人做了一万个沙袋,里面让人装满了沙子,堵满上游。
次日,河水降后,澧遐引兵五千,白军被迫迎战,与兵交战,澧军佯败。白军主帅引兵渡河追杀,渡河人数过半,澧遐见时机成熟,下面让人挖开沙袋,天河大水汹涌。淹没白军一半军队,澧军趁机再次引兵杀回,白军死伤惨重。
接连两战的失败,让白承泽吃惊不已,连夜集结手下所有将领,选出精锐,裁减冗官冗员,调回边疆将领,回笼实力。
此一战,白军损失惨重,李秋训认为:车不能方轨,百里行军,澧军前不能进,后不能退,粮草必在其后,可出奇兵断其粮草,绝其后路,我军重新固守,十日必溃,再走小路绕后方,可获得一胜。
白承泽默许,水军尚未完全操练,故而此刻不开战是大好时机,养精蓄锐确实是上上之策。
可,粮食问题,却日渐成为大事,周边小国也有试探之心,京都之事尚不稳定,那么粮征是眼前至关重要的问题。
白承泽深思熟虑,却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章罗献计道:“针对粮食问题,臣曾深思熟虑,发现最近齐国兴山鹿王,据说是齐王曾梦见精灵王鹿茸护佑齐国,故而全国上下以鹿为尊,而我朝,深挖洞,广积粮。原本粮食储备就已非常丰厚,而且自我朝成立以来,举国上下,士大夫官员们都以爱鹿为乐,鹿的品种多且价格不菲,现在市场需求量大,转而换粮,可谓良策!”
白承泽笑道:“爱卿可真是我的福星,那么此事并交给大人去办吧。”
“臣领命。”
“嗯。”白承泽淡淡道:“朕拨给你一万精兵,可是够了?”
“够,”章罗领旨谢恩道:“臣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