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遐把富察茯苓抱回香兰阁,放在榻上时,她已经睡着了。
明明都是在泥雨中坐过的人,但她身上却并没有那么脏。
是啊,她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澧遐想到这点的时候,启唇平和道:“你伺候好娘娘,并叫人备上些热水,等她睡醒之后,便伺候她沐浴吧。”
小丫鬟道了声是,却暗暗的想,娘娘?莫不是殿下将来的夫人?那可得好好照顾才是,想到这儿她手下的动作更加麻利了。
澧遐闷声走了出去,直到午后都没有回来。
可香兰阁的人却慌了神,因为富察茯苓,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就那样消失在了香兰阁中。
小丫鬟急得团团乱转,又找不到人,打算去御花园去找找,恰好碰见了南宫竹燕。
小丫鬟本来想说没事搪塞过去,但南宫竹燕发现事情不对,叫她实话实说,自己不怪她。
小丫鬟这才一五一十告诉南宫竹燕。
南宫竹燕想了想,源城南部,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只有净慧寺了。
她对文君道:“你去收拾一下吧,我去一趟净慧寺,若是殿下问起,你告诉他即可。”
文君微微颔首,转身去给南宫竹烟备车了。
净慧寺
富察茯苓匆匆赶来,在御花园中,那个曲静通幽之处的地方,南宫如烟背对着她,手中攥着一朵小野花。
“如烟,”富察茯苓喊了她一声。
南宫如烟缓缓转身,平静地冲她一笑道:“你果然回到他的身边了。”
“你这是何意?”一向平静温柔的富察茯苓,此刻却皱了眉头,似乎是带了些怒气。
南宫如烟笑道:“姐姐不要紧张。”
“你让我私自前来,不要告诉殿下他们,到底所谓何事,若是一些普通的小事,我就先走了。”富察茯苓道。
“姐姐,这是真的生我气啦?”南宫如烟道:“我本以为姐姐是个好说话的,脾气好的,沉得住气的,不会这么轻易生妹妹的气,只不过我这话还没说到头上呢,姐姐已经生气了,让我如何说?”
“那你说吧,我不生气了。”富察茯苓缓了缓了脸色说。
“姐姐原是楚朝人,十三岁便嫁给了先帝,如今才二八芳华,正值芳年。对殿下心动,也纯属常识,我说此话并不是针对姐姐,或者斥责姐姐的不是,而是突如其来的一种羡慕,羡慕姐姐可以这样喜欢殿下。”南宫如烟又笑了说。
富察茯苓收了目光,心中了然,却道:“妹妹何苦挖苦我?我与殿下是知己,是朋友。若是非说心动,那也且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若说羡慕应当我羡慕妹妹才是,同样都是帝王的女人,不是他的妻,但妹妹却可以俘获他的喜欢,全心全意的喜欢。我只是幸得云深不知处 何以窥得一天光罢了。”
听到这,南宫如烟也笑了,这段话就好像一个他对她爱意的肯定,连旁人都知道的,她怎可能不知道,尽管她知道他对不起他,但此刻微微有一些甜意还是泛滥在她的心头。
“只是你不懂他,”富察茯苓走上去几步道。
听到这儿,南宫如烟又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
“他生在皇家,身为翊王,看似温润,实则坚韧凌厉,杀伐决断。
他爱你,却不会为了感情一味的委曲求全,他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他重感情,却不会为感情所累。
他爱你入骨髓,你弃他如敝履,他为你甘之如饴,那么,你对他呢?我明白你在牢狱之中对他说的那番刺激的话背后是什么?可那只会让他陷入更加崩溃的边缘。”
富察茯苓道:“南宫竹燕爱他,可以为他放下手中剑,只为与子成说,郭浮荚爱他,可以舍弃自身清白,折断翅膀,只为留在他的身边,可你呢,你只是他的牵绊,他的麻烦,如果你不能,就请离开的彻底。”
你只是他的牵绊,他的麻烦,你是别人攻击他的软肋。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当初在谨地的时候,习雪也对她说过,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傲气的对她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可如今呢……
南宫如烟暗淡了眸光,此刻沉默了,富察茯苓对她说:“可殿下认定你了,”
她苦笑一声说:“这是我们所有人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也追不上了幸运,可你拥有了,你就是他的光。”
南宫如烟刚要抬头说些什么,就听见南宫竹燕的声音远远传来。
富察茯苓冲她一笑道:“帮我一个忙?”
南宫如烟点了点头,道:“请讲。”
“就说并未曾见到过我。”
“姐姐要去做什么?”
“幸得云深不知处,何以窥见一天光。”富察茯苓回眸一笑道:“有些事情错过一次就够了,拥有一次也就心满意足了,妹妹,将这个替我交给殿下吧,也请不要生气,权当了结我这小小的心愿。”
说完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花园里,那到单薄的身影,微笑的剪影,乘着树影消失不见。
许久,花园步入一人影,南宫如烟还是背对着她。
“妹……妹妹?”南宫竹燕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南宫如烟回头平静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五姐姐……好久不见了。”
南宫竹燕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说完便来拉她的手道:“你可知道姐姐有多想你?”
这些日子,她派了很多人去找她,都没有下落,可算是有些着急了。
南宫如烟道:“是吗?那可真是妹妹的过失了。”
南宫如烟任凭她拉着,此刻却想扑进她的怀里大哭一场。
这些天的风风雨雨,这些天的逃难,这种无处可归的感觉,她何曾领略过?可她不能,她不再是那年南朝养尊处优的九公主了。
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她已经记不清了。
二人来到一间禅房,说着贴心窝子的话。
而澧遐这边才刚刚落脚府中。
便看见文君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向他走来, 他停住了脚步等她走过来,才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文君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了,道:“富察皇太后不见了,王妃出去寻了有些时候了,还没有回来。”
澧遐微微皱眉,神情有些疲乏,冷静的理了理思绪道:“无妨,竹燕她会武功,当是没事,在派几个人去寻一寻吧,看发生了些什么,应该就有消息了。”
文君到了声是,这时一位小士兵却走了进来道:“殿下,有人送了封信来。”
文君也停住了脚步,一同看。
澧遐白皙的手,打开折纸,一行清秀的字迹,却让他皱了眉,就算不看落款,他也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文君也是一惊道:“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