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一添想看热闹的心情急迫,好在也并没有让他等得太久,三日转眼一晃儿而过,完事齐全,正日子的一大清早,丹曜的生辰宴会便大张旗鼓地摆了起来。
据说南蓟的成人礼总是办得十分隆重,要大摆上三天三夜的宴席,第一天主要是迎接外宾的祝贺,后两天就是南蓟王宫上上下下的自己人都可以参与到其中,尽情吃喝玩乐,之后丹曜还要出去巡游,向城中的百姓撒“喜钱”,可以说是一项举国欢庆的大型活动了。
余鱼私下有点儿犯嘀咕——南蓟这成人礼未免也太早了点儿罢?在她眼里,丹曜分明还是个小屁孩呢!
不同的文化背景,风俗自然也不同,她师祖是后来才来南蓟的,思想已经成型,显然也这么觉得,摇头慨叹道,“庆祝归庆祝,可不能让丹曜这么早就娶媳妇儿了……”
一时又想起自己那“颇有亏欠”的大儿子来,“说起来,顶鹤还没办过成人礼,真是遗憾,找机会一定要给孩子补上。”
已经三十多岁的“孩子”毒王一听到来自老母亲的关爱,尴尬症都快犯了,连连摆手道,“我看要不然算了,再过几年我都能办大寿了……”
众人哈哈大笑。
怜怜环顾四周,“丹曜人呢?”
丹芦道,“他还要去祖祠向祖先祈福,随后还有一些仪式,要快到中午开宴时才会露面。”
怜怜一听笑道,“这习俗挺有趣,小孩过个生辰,简直比娶亲娘子还麻烦了!”
恩雅在一旁插嘴道,“可不是,我也不喜欢麻烦,不如到时候咱俩成亲时一起办了得了。”
怜怜:“……”
窦文杰严厉地瞥她一眼,“说什么胡话!”
自古以来哪有老子成亲和女儿成亲一起办的道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恩雅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顾自咕哝,“你们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这有什么呀……多省事。”
不一会儿,各国的使者也陆续到场,见到熟识的面孔,或者有意结交的,就互相聊起来了,不愧是被派出来外交的人,是真能说也真会说,余鱼好奇地看他们兴致勃勃地高谈阔论,其中也包括本朝礼部的官员,甚至连恩雅都凑上去说了会儿话。
再看嘴唇紧抿的窦文杰,一看就有些格格不入。
偏偏这时候有个礼官走了过来,估计也是好心,看窦文杰自己在这儿杵着怪尴尬的,“……您是哪国派来的使臣?”
窦文杰干脆利落地把这次交际的机会推了出去,“我不是使臣,我是使臣的护卫。”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本朝礼官。
礼官一听不禁汗颜——谁敢让大将军做自己的护卫啊?但架不住窦文杰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忙走过来点头道,“正是正是,您是?”
那礼官行礼笑道,“哦,我是西陇派来为丹曜小王子庆贺的。”
西陇?
一听是西陇,本来看热闹的众人不禁都交换了个眼色,礼官也知道两国关系并不和谐,但仍笑道,“原来如此,因大人未着西陇传统服饰,在下竟没看出来。”
那礼官看着性格很是豪放,闻言大笑道,“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再说了,我们西陇名声向来不好,我要穿了那传统衣服,谁还跟我说话儿了?”
呃……这礼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余鱼和白玉楼交换了个眼色,白玉楼笑道,“不仅是服饰,大人的身材却也不像西陇人。”
那人更是大笑,“年轻人有眼力!我的确不是西陇人,没有那健硕的体格子。”
见众人惊讶,他依旧露着一口大白牙道,“诸位,谁规定的使臣必须是本国人啊?”
本朝礼官沉吟了下,便道,“那倒也是的,自古以来,确实也有不少去他国做官的,并不罕见。”
不过那都是向对方“投诚”的,可这人话里话外可看不出对西陇有什么敬仰之情,反而有些鄙夷看不起似的,着实有些蹊跷。
那人似乎什么也不在乎,随口就把自己的底儿兜了,“我自幼在中原长大,前些年才去西陇落脚的,要不我这中原话能这么流利么?”
“大人的中原话的确流利。”
礼官客气地附和了两句,但其实提起这个,众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会其他国家的语言是对使节最基本的要求,反而更让他们奇怪的是——礼部的使节都是文官,像本朝的官员一看就是文绉绉,腹有诗书的那种,但观眼前之人,此人无论是说话的语气、方式,还是表情、神态,怎么看都不像文官,倒像是个大大咧咧的江湖草莽……
——西陇王选人用人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
这时,恩雅在那边和别人说完了话,也走了过来,看清这人面孔,不禁脸色突变。
那人倒是笑意盈盈的,还冲她行了个礼,“大公主,许久不见,您倒是越来越精神焕发了。”
恩雅冷着脸哼道,“……我如今过得这般好,那不还是托你们的福。”
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
那人也不见生气,依旧笑道,“大公主只顾自己过得滋润,可别忘了西陇王和小王子在国内对您思念得紧,您不回去看看?”
西陇王会思念个鬼!
不过提到自己的弟弟,恩雅心里还是不能淡定,表面若无其事道,“我当然会回去,不过不是现在,你也知道,我就要大婚了,大家思念我,到时一起过来参礼祝贺就是。”
“那是一定的。”
那人颔首笑道,“到时候王后也会亲自来给大公主添喜,西陇王这些尊贵的儿女成亲都是大事,王后哪一个也没错过,都是送上厚礼的。”
他越说恩雅脸色越差,余鱼想起之前恩雅说过,现在的王后是个“妖姬”,自己那些姐妹都是她撺掇西陇王送给部落里的老头拉拢人心了,眼下此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显然是故意挑衅。
恩雅紧抿嘴唇,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眼看有要爆发的趋势,那人就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时,窦文杰突然走上前来,揽住恩雅的肩膀,对那人点头道,“那就先替我们谢谢王后的好意了,相信以恩雅在贵国的尊贵身份,这贺礼也不会薄了。”
恩雅诧异且感激地看了一眼窦文杰,说不出话来。
那人终于收起笑容,将目光移到窦文杰揽着恩雅的手上,盯了半晌,复又笑道,“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定是一份厚礼,您就等着收罢。”
说罢,甩甩哒哒地转身离去,毫无形象可言。
余鱼忍不住看了白玉楼一眼——虽说窦文杰这一揽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但那使节说的话也颇有些深意。
白玉楼道,“他腰上有个哨子。”
余鱼对这种哨子有印象,那是边关人喜欢吹的东西,她看到过很多次,放牧的时候会用到,闲时还可以演奏。
恩雅见他走远了,方才恨声道,“方才那人……他是妖后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