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娘,这白鸢是郡王交代奴婢亲手交给您的。或许郡王殿下他知道您不会轻易收下。但他是这样说的,白鸢虽珍贵,若不能得你所爱,却也只是死物,便不值得存于这世间,不被人所喜之物自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容姑娘若是不要它,那便碎了它罢。”
银子梗着脖子,大着胆子道。
反正她想不出好法子,只能这样说了。
当然她也只是为了赌一把,谁叫她领了这差使,又不忍凤执一失望,最重要的是她不敢面对自家主子林醉,她完全可以想见到时候她要是没有办好差,被林醉数落的情形。自从上次林醉说要将她二人嫁人之后,她就心生惴惴之感,力求好好办差,免得遭嫌弃了。
容秀眉头轻轻一皱,想到袁微雪似乎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就有些不确定他到底会如何,这会儿她倒确实有点犯了难。白鸢若在袁微雪眼里真成了一个死物,也许他真会那么做。就在她略有松动,出神之际,便有人从外面走进门来。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容秀转身望去瞧见对方一脸委屈,眼里隐隐泫然欲泣向她走近,便从椅凳上站了起来。
容秀看着面前似受了天大委屈,嘴唇略微发白,有些憔悴的师无湘,便关切地迎上前去。
“无湘,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快告诉姐姐。”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无湘了,觉得无湘是累赘,不想理无湘了。”
“昨天一整天姐姐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一眼都没有看过我。”
“姐姐眼里只看得到那个凤公子,全然没有无湘的存在。”
“昨晚无湘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身上很疼,肚子又很饿,我看了姐姐好多次,可姐姐就是不理我。”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师无湘说完捂着心口的位置,眼里将落未落的泪水簌簌掉了下来,两肩一下一下抖动着不时还摇晃两下,像是只要刮来一阵风便极有可能会被拂倒在地上。
容秀认识师无湘以来,头一回见他这样向她诉说委屈,她扪心自问这几日的确是有些疏忽他了,对他关心不够,想到此一时便心生自责,也不禁多了一层隐忧。
容秀上前拉着师无湘的手臂,将其带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而后蹲在他跟前抬手为他轻轻拭去那双幽蓝色眼睛里含着的泪水。
她回忆起自己昨天好像真的将师无湘忘了一般,一面觉得难以置信,一面又觉自己太过疏忽大意。尤其想到师无湘的病症,他的性情,又不懂得照顾自己,便更怜惜几分。
“对不起,无湘。是姐姐疏忽了,姐姐不该,姐姐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身上可是还觉得疼。你不舒服为何憋着不告诉我,下次再发病不许你再暗自忍受,记着没有。”
容秀见他嘴唇发白,忍耐着委屈的模样又越加心疼了。
“好了好了,我在说些什么,你本来就难受,我还责怪你。是姐姐太大意,没有将你照顾好,明明你的病就时好时坏的。”
“还有啊,我跟你说,不许你再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是累赘呢,没有过的。”
容秀温柔地将师无湘两颊垂落而下的银白发丝抚顺,笑着保证。
听了容秀的话,看她对自己如此温柔,而且对自己笑得那样好看,他明丽却略有些灰暗的脸才终于放晴,那水盈盈的幽蓝色双眸也似装满了清亮的光。
“姐姐说的话,无湘从来都是相信的。姐姐没有骗过无湘。”
“傻瓜。”
容秀知道师无湘一直都十分没有安全感,于是又一次保证。
“姐姐永远都不会不理无湘。”
……
金子,银子眼见着就要说动容秀了,突然就来了一个人搅局,打乱了之前渐趋完美的节奏。二人无法只能无声唉叹地退到一旁干站着。
……
“阿愿若是不放心无湘,待用过早膳,我们便尽快出发,到最近的城镇中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为无湘瞧一瞧,也省的你担心挂虑。”
“无湘他也不用辛苦的捱着。”
袁微雪早就到了一会儿了,只他站在不远处没有出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身着红衣的白发少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温声细语。他心爱的女子那般心疼,哄劝安慰着一个人的温柔却不是为他,容秀的耐心与温柔于他而言那样珍贵,可这些不属于他,更甚者他还没有拥有过。
袁微雪只觉心上像被无数的钢刀刮蹭着,实在难以忍受,瞬间觉得呼吸都开始不畅起来,憋闷至极。
可睿智冷静如他,知道容秀最在意的是什么,他不会让自己因任何情绪大失了方寸。昨天出于私心他的确有意一直霸着容秀所有的视线,容秀眼里果真也只有他的存在,他的确很高兴。说他自私也好,不讲道理也罢。
他知道自己的心,所以也不愿遮掩,他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一点也不愿浪费,尤其不想旁人来打扰。
师无湘确如表面展现出的那般不懂世俗,单纯又无辜吗,谁又真的会在意。他反正是不在意的。不论师无湘有什么秘密都与他无关,只要他不会做伤害容秀的事情,他便只作不知。若不然他不介意让对方付出一些深刻的代价。
袁微雪眼中晦暗莫明,他轻睨了一眼被那斗篷遮去了大半容颜的师无湘,双眸一沉。待容秀朝他看来之时,便又很快恢复如常。
容秀见来人是袁微雪,便缓缓站起身,带着不自知的欣喜看着他。
“微雪,你怎么过来了。”
师无湘见容秀因为袁微雪的到来便又忘了他的存在,原本被安抚之后的好心情,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他寒着一双泛着冷光的眼,一丝恼怒浸染了那汪幽蓝,但也只是一瞬,仿佛是从未发生过一般,那汪幽蓝里又只剩平静与纯然,瞧不出一点端倪来。
世间修为高深的武者本就难得,心性也不可能不坚韧,自也沉得住气,只刹那屋内气氛陡然一变,所有外放的具有侵略性的气息再无迹可寻。
袁微雪不疾不徐地朝容秀走近,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再不来,林子就要被阿愿身边那了不得的侍女给弄疯了。他跟我说了,也只有阿愿能解救他。”
见容秀诧异地张大眼睛,便为其解惑道:“小离一直在寻你,被林子给拦住了,两个人一言不合就争论起来了。”
“当然一场争论下来,没有意外林子落败。”
“小离似乎也因为起得晚了心里有些自责,看着有些没精神,林子就是想逗逗她,哪想反倒弄巧成拙了。一下就将小离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