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上无不透着焦灼之色,看着他的模样就似在危难之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那些目光中或期待或信任,各种情绪掺杂其中。袁微雪无声地看着众人的眼睛,直到芜锦轩内渐渐安静下来,他才打破了沉默看着一众人道:“诸位这段时间为了君上安危必定付出了许多心力,观几位大人面容憔悴,想必也一直难以安睡。本王在此谢过诸位大人不辞辛苦,这京中也有赖诸位在。”
“诸位等下先回府,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一番,才能更有精力去为君上效力,为玉轮尽忠。君上暂时还是安全的,虽不知孙长河为何将君上困于轻玉候府中,但以他的个性及作风,应是别有用意。若他想要加害君上,致君上于死地,大可悄无声息,不必弄得人尽皆知。”
“敌我双方如今皆在明处,谁先沉不住气便会非常被动。”
“明日一早本王会亲自去一趟轻玉侯府会一会孙长河。本王虽鲜少同他有何来往,也不曾有太多交集,可也听君上说起过此人。诸位放心,明日本王定会将君上接回宫中。君上口中美玉一般的少年郎,想必也不是什么卑鄙无耻之徒,至于为何做出此番举动,等本王与之会面后亦会探明其缘由。”
“如今内忧外患,城外尚有一群企图颠覆朝纲,狼子野心之辈虎视眈眈,一切便等先迎回君上再从长计议。”
“诸位今日便先回府去吧。”
“有何安排本王会着人通知诸位。”
袁微雪示意众人退下,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尽管将一些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在眼里也只依然不动声色。
衣重云最是懂袁微雪的,也明白自家兄弟这般定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既如此便不必操之过急了。考虑到对方长途奔波定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再一看在场的三位平日里就固执己见的文官似乎不大赞同的模样,未免袁微雪被三人继续纠缠不休,便率先开了口制止三人的话头。
“郡王殿下说的在理,几位大人连日来确实辛苦了。天色不早了,相必郡王殿下一路奔驰定也累了,不如大家今日先回府,让郡王殿下先洗去身上风尘,休整一下。”
“知道诸位牵挂君上安危,忧心局势有变。可不瞒诸位依重云看来,那孙长河确实不会伤害君上性命,之所以将君上扣留在府中,想必定然是别有所图。”
“所以诸位不如先回府去。这样吧,今日由我做东,请诸位大人去云仙楼吃酒去。”
衣重云与袁微雪对视一眼,而后望着众人疏朗一笑,举手投足之间极是随和清雅。
众人乍然瞥见衣重云如朔风洄雪般令人眼前一亮的笑容,才切实地领悟到了眼前人,于上云京中多被传颂的百年大族贵公子世出无双的风姿。
在他们眼中作为半个凤家人,但又深得凤睿帝,老祖宗太皇太后喜爱,遗传了其母皇氏血脉的袁微雪,是矜贵又神秘的,更是他们既敬且畏的,除了那双夺人心魂的眼睛,他们再无法探知对方那张白玉面具之下脸有着怎样的情绪和表情。
即使心中尚有疑惑,出于莫明的畏惧他们实难一一道出,面对着强大又琢磨不定的袁微雪,他们只好沉默,但也踌躇不决不愿就此离开。
衣重云代表着衣氏一族,衣家世代出了无数重臣,玉轮没代丞相几乎皆出自衣家,衣氏只效忠于帝君一人,于京中也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这一任丞相其门生一部分也在朝中身肩要职,此下各皇子虽各自为营,也都有自己的势力,谁也不服谁。可衣家二公子选择追随凤郡王,便也证明衣丞相支持凤郡王。衣重云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番话也安定了在场某些人的心。
“衣公子所言极是,是我等冒昧了,郡王殿下一路奔波此时定是累了,我等便不打扰殿下。的确再急的事情也不急这一时。”
“我等便先告退了。”
“郡王殿下但又吩咐安排,我等全都听您差遣。”
袁微雪点了点头,淡淡应了声。
“稍后我与重云会就京中局势,接下来的如何应对都会作一个详细的计划,诸位放心,有何安排都会提早告知大家。”
“恕不远送,诸位请。”
方才说话的中年男子应是一众人中最有话语权的,只见他率先出列躬身行了一礼道:“殿下,言重了,何劳您相送。”
其余人等也纷纷拱手施礼面上皆是附和之色,不多时就全都躬身离去。
……
“小白,此番君上被困,京中被围,朝中大乱,皆昭示着城外那群别有用心之徒早就预谋已久。”
“你这般毫无遮掩,孤身进京,不仅只让对方摸不着头脑,措手不及,犹疑不定,心生猜测,以致不敢轻举妄动。也让兄弟我佩服你的胆色之余亦着实不解。”
“你只消说你是如何打算的。”
衣重云随袁微雪走到一旁的红木大椅上坐下后,看着他道。
“一切先等我去孙长河府上将君上接回宫中再议。”
袁微雪一副显然不愿多谈的样子,即使衣重云深知其本性也信任对方的能力,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今日一见你便知你心中有事,而且定是极棘手,极让你挂心难以决断之事,何曾见你愁眉不展,这般寡言过。”
“是不是因为秀秀。”
袁微雪好看的眼里终于有了波动,神情渐露微黯,直至感伤。
衣重云将袁微雪各种变化看在眼里,心中长叹一息。
“秀秀此次没有随你一同进京,我便猜到你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见你这般模样,想必不是小事。”
“离开之前秀秀重伤未愈,我虽与她才相识不久,可与她十分投缘,她是个好姑娘,第一眼见她我就莫名的打从心底里想要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疼爱。”
“她对你的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那样护你,在意你,你若伤了她的心,就算是兄弟,朋友,我也不会理解你,而且会看不起你。”
“不管什么原因我们都不应该伤害自己爱的人,即使是无心的,但伤害就是伤害,它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除非你坦荡地得到对方的原谅。”
袁微雪眉间微皱,抬眼看向一脸严肃也正看着他的衣重云。
“我知道。”
“是我太轻率了,也太可笑,太肤浅了。”
“阿愿她如今身负旧疾危在旦夕,而我竟然还曾对她心生埋怨,我有什么资格。”
“重云,我担心她,每时每刻,一想到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每呼吸一次,我都感到疼痛,我多想抛下一切去找她,告诉她我的决心,是生是死我都陪她。可……”
袁微雪嗓音沙哑,紧握的右手缓缓张开,忆起此前种种眼眶也不禁慢慢红了,且渐渐湿润起来。
看着这样的袁微雪,衣重云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后终还是不忍心只看着对方懊悔与痛苦。
“你……你又何必如此,秀秀的下落交给我。有拂与在倒也不必太灰心。”
“我会尽快找到秀秀,你只管做你该做的。”
“现下情势所迫,相信秀秀来日知道前因后果,也会理解你今日的选择。”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危急存亡之际,你给我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