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大漠王庭的小公子沙臧春....”
话落,北临邑忽然就笑出了声音,轻轻的笑着,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里面,咯咯的充满了嘲笑,片刻,北临邑似乎是笑不动,极力的忍住自己的笑意,说了一声:“军师,你听到了吗?大漠王庭的沙臧春去了.....”
北临邑的声音刚落,房间后面就响起一道温厚的嗓音,回道:“大漠王是要准备退位了吗?竟当真舍得让这大漠唯一的明珠遗落在乱世?”
“大漠的太阳啊,怕是要在这乱世之中泯灭了....”
笑完之后的北临邑,收回了自己满脸的笑意,看着窗外,目光变的悠远又让人难以捉摸,说着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身后被北临邑唤作军师的人,也没有再回答北临邑的话,只是许久之后,北临邑的声音又淡淡的响起,说道:
“那这一趟就劳烦军师走一趟齐南了,无论渊安剑是真是假,这五洲第一帝的位置,必然要落我们西北,你说是吗?军师.....”
北临邑的话里面充满了野心还有志在必得,也同样子在昭示着西北摄政王北临邑对这个位置的步步谋划,身后的房间里面,许久之后,走出来一个人,一席青色的长衫穿在那瘦瘦弱弱又高挑的身子上,清秀的面色之间尽显苍白,风轻轻吹过,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羸弱。
他走出来,站在北临邑的身边,和北临邑并肩而立,说道:“乱世不平,又如何对得起那在这乱世之中的牺牲的人啊.....”
两个并肩而立站在一起的人,皆齐手在这乱世里面步步谋划着。
而此刻乱世再乱,都仍旧比不上此时此刻的齐南边城,入夜的齐南边城比之白天更是乱的不可开交,那些来自于各个地方的人,白天想着齐南王朝还有所顾忌,一旦入夜之后,便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小小的县城里面,到处都是闪动的人影,一个个黑衣人手持长剑,毫无顾忌的就冲进民房,拽出来一个人提着人家的衣领就问:“说,可知渊安剑?”
或者又是问道:“渊安剑在哪里?”
被拽的人颤颤巍巍满脸惊骇的大喊着:“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渊安剑啊.....”
长剑轻轻一拉,那个人的话音刚落,脖颈鲜血四溅,转眼间便没有了任何的气息,那黑衣人伸手一摔,那个人就那样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引的自家的娘子还有孩子凄惨哭泣。
一阵翻箱倒柜,那些黑衣人穿梭在每一间民房里面,鲜血,惨叫,嚎啕大哭,凌乱,在这个黑夜,在这个县城之中,一一上演着。
来了一波人又一波人,都无一不在寻找那一柄传闻之中的能够夺得天下的剑,让无数的人在这个深夜丧命而去。
孙玥行走在街道里,巷子里,身着的黑衣和夜色融为一体,唯独头发上那一条长长的白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的飘动在空中,形成一道美丽的剪影,在这个黑夜,是另外的一种别样风景。
脚印一步步落在街道上的石路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穿梭在街道两边的黑衣,冷漠的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的闯进人家的家里面,询问,杀人,毫不顾忌,有鲜血顺着石台之上缓缓流下,孙玥脚步一顿,忽然就停在了哪里,看着那顺着石台上顺流下来的鲜血,流到自己的脚边,然后蜿蜒在自己的脚底下。
她轻轻抬起头,扭头看去,那台阶上,那个男子躺在哪里,捂住自己被划破的喉咙,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还有泪光,看着孙玥,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似乎在向着孙玥求救,求孙玥救他,可是不等孙玥有反应,那个人抽搐了两下,手缓缓垂落而下,再没有了任何的声息。
孙玥站在哪里,看着那个人朝着自己伸出手,然后没有了声息,眼睛里面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而下,那一刻,脑海里面,都尽是这样相似的场面,还有声音无一不在自己的耳边的呐喊着,质问着:
“我长孙家世世代代镇守于齐南边境,家族之中无数的祖祖辈辈,都将那满身的热血都洒在了我们的故乡土地,可为何我长孙家到最后竟落的这样一个尸骨无存,挫骨扬灰的下场?”
“祖祖辈辈啊,我们守的是故国山河,守的是故国山河之后每一条鲜活的生命,我们无谓牺牲,无畏敌人,却终究是畏惧了我们那誓死守护每一个人,我长孙家究竟有何大错?要全族被灭,要全将士都血流成河?”
“究竟是有何大错?什么大错?要亡我将士,亡我族人?究竟是什么大错?啊啊啊啊.....”
那一声声呕血的质问,那一声声带血的呐喊,都无一不在此时此刻响在自己的耳边,目光所过之处的皆是那一个个倒下去鲜活的生命,到死都未曾闭上的眼睛,死不瞑目,死的又何其冤枉。
一句“杀无赦....”
那样的惨景比之现如今的齐南边城不知道惨了多少倍,那一具具倒下去的都是自己的出生入死的兄弟,将士,族人,父母,兄长啊,都是啊。
孙玥站在哪里,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尽显冷漠还有无情,可是整颗心却都已经被那悲戚深深的包围着,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那个死去的人,仿佛要将那个人死去的模样深深的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面。
山有木工则度之,宾有礼主则择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只有记住死去的人,记住他们死去的每一个人的模样,那将来所作的一切才足够有意义不是吗?
良久之后,孙玥才转过自己的头,收回自己的目光,一步步走向那被灭了门的总兵府衙,就那样孤身一人,站在哪里,看着那一具具摆放在门口,至今都未曾下葬的尸体上,目光落在那摆放在自己的父亲身边的那一具小小的,已经被烧焦的尸体的上。
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