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尤平安被困连城,使得再次进宫见尤淑君的人,换成了他的亲生父亲,现任的尤家家主,尤破军。
“是瑞珠郡主做的?”尤淑君也没想到,尤平安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前往连城配货,竟然就撞上了巡防的瑞珠,还被扣在了连城。他思来想去,都想不到自己或十六公主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瑞珠。
尤家,更不可能了。这些年,尤家一直小心谨慎。关于这一点,他还是有自信的。
“是,郡主让人传话,说是咱们在连城的商铺让人给端了,她考虑到咱们在连城的生意,就做主将尤平安留下了。还说,若是再配货,让咱们再派管事过去就行。可是,殿下,若郡主说的是真的,咱们在连城的人也就罢了,尤平安不该连半句信息都没传回来啊。”尤破军在尤淑君的面前,极为恭敬。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在自己的儿子面子。
尤淑君也已经习惯了尤破军在自己面前如此模样,他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除了这些,可还有什么吗?”
“还有就是凌家那里。凌家的阿木被郡主给抓了,听说是他杀了叶腾寿司店的老板。可这,不可能啊!”
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若不是忌讳着叶腾寿司店,尤家也不会如此的束手束脚。可如今叶腾寿司店没了,尤破军却更有一种灭顶之灾即将到来的预感。
“殿下,会不会是郡主察觉到了什么?”
尤淑君摇了摇头,“尤平安并没有特殊任务,唯一特殊的点,可能是阿木还在狩猎。以尤平安的机灵,这事儿很容易糊弄过去,绝不会惹得瑞珠抓人。”
尤淑君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手上精致小巧的茶盏。这茶盏是前段时间陶瓷展后,宁皇赏赐于他的。虽然是宁皇的赏赐,尤淑君却知道,这茶盏其实是太女任红彦让人送进宫的。拿到这茶盏的时候,他还倍觉安心,以为,他至少在宁皇的面前还有宠,太女任红彦对十六公主也还没有什么提防之心。如今看来,竟是他小看任红彦了吗?
连城,其实除了尤家商铺里的人之外,还有几个活动在城内、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尤家人的人,竟是连他们都没能将信息传出来。连城,肯定是戒严了。
可是,为什么呢?
忽然,尤淑君想到一件事。重重的将茶盏往身旁的桌上一放,他抬头看尤破军。
“父亲,胶州那边可有什么信息传来?”
尤破军一愣,但还是马上答道,“殿下也知道,咱们与胶州那边来往并不亲密。最近,臣并未收到胶州来的消息。”
尤淑君道,“父亲回府后,立刻联络咱们在胶州的人,务必要探清胶州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说完了这句话,尤淑君又觉得不对,竖起一只手,制止尤破军道,“不,要小心。说不定,胶州也已经在太女的监控之下。”
他思来想去,断然道,“此事,让来往济城或是琅城的商队悄然打听,一定不能露了马脚。”
尤破军被尤淑君的肃然吓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早在尤淑君少年时,其父就不停的在他耳边说,尤淑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他凡事听从尤淑君的决断。这些年,他并非不管事,却也是习惯了凡事由尤淑君决定。尤平安等人的事,让他察觉到了危险,但他对尤淑君还是信心百倍的;现在,听到尤淑君也开始紧张起来,他不由冷汗都出来了。
“殿下的意思是,太女开始怀疑我们了?”
“也不一定。”尤淑君道,“说不定是胶州的海匪连累了我们。不过,父亲要知道,我们与太女对上,是迟早的事儿。”
尤破军当然知道。儿子的野心,可是从没有隐瞒过他。从凌家的奴隶,到宁国的皇上,尤破军虽然已经觉得心满意足。若是有一天,他还能是宁皇陛下的父族……那他的人生,足可以用传奇两个字形容了。对此,尤破军没有半点儿排斥。
“凌家那边,父亲早去打探过了吧?”
在知道了尤平安的事儿后,尤破军首先想到的,也是去凌家打探消息。要是别的地方,尤破军也不会这么急着找凌浩志。实在是从凌浩志第一次出现在宁国,连城就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尤家只来得及让早年为了以防万一在连城安排的尤家人静默,以及尤家商铺里的人之外,再没能往连城安插任何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若不是尤家还有商铺在连城,早年那些留在连城的尤家人只怕也早已背叛。而凌浩志却有不同,除了叶腾寿司店,连城内,还有海上,绝对不止一个他的人。
可到了凌家,见到凌浩志后,尤破军又觉得不对。虽然多日未见到凌浩志,但他苍老的实在有些太快,仿若一夜白头。见到尤破军,他冷笑着,带着讥讽道,“叶腾被杀,阿木被囚,尤家是不是早盼着这一天了?”
既然是真的早盼着这样的一天,尤破军也绝不会承认。虎死威尤在,对凌浩志好像比他早知道连城所发生的的一切,尤破军倒不十分惊讶。
“凌君这是怎么了?难道认为这事儿是尤家所做不成?既然凌君清楚连城所发生的的一切,也该知道,平安也被郡主给扣下了。我此次前来找凌君,正是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平安做了什么事,惹恼了郡主?”
发生了什么事儿,凌浩志也不十分清楚。不过是瑞珠派来传信的人,早了尤府一日,将消息告诉给凌浩志罢了。凌浩志虽然不清楚这一点儿,但尤破军晚了一日才来找他,早让他思虑万千。他也知道,尤家不会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对付他,特别是,这一次还将事情闹到了瑞珠的面前。要知道,瑞珠是元王的女儿,太女的嫡亲侄女,事情若是被她察觉出端倪,无异于将事情闹到太女的面前。太女虽然为人端方柔和,但眼睛里却是不容沙子。
事到如今,凌浩志已经退无可退。他手中,除了几个功夫并不怎么样的武士,阿吉的母亲,和几个并不十分听话的忍者,已经没什么人可用了。可宁国这边,尤家仍在虎视眈眈;安国那里,所谓同乡对他的孩子没有丝毫的善意。他,终是走到了只能破釜沉舟的这一步。
“淑君这孩子,精明能干,但未免太过凉薄,”凌浩志像是回答了尤破军一句丝毫不靠边的答案,“尤小米这孩子被你们藏的深啊,她的确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尤破军,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安国的李家,骜国的陈家可都不是善于之辈。”
尤破军不禁心中一凛,这话,他听明白了。凌浩志手里竟然还有监视尤家的力量。这实在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既然知道了尤家和安国的李家、骜国的陈家都有联络,凌浩志不可能只是告诉他一声就罢,他一定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给尤家以致命一击。
“凌君,您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尤破军心中惊讶,却不敢表露半分,“凌君,连城的事,您打算怎么办?您不是说海上……”
凌浩志轻飘飘一个眼神,就让尤破军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海上?他是想说原本在海上飘荡的海匪?凌浩志才不相信尤破军会不知道这些人全都去了胶州。这些年,宁国可不想安国那样富庶,除了这大片大片的土地,也没什么值得他们觊觎的了。胶州的那些人,名义上,的确是他凌家的家奴,在他陷入危难之时,也会救他,但平日里,却不会听他的号令。
“胶州那边,淑君那孩子不也早就暗中派人接触了吗?”凌浩志的口吻里,始终带着讥讽。
“凌君,”尤破军不得不直面凌浩志一直提及的尤淑君的作为,“淑君那孩子一向规矩,从不做逾矩之事,您误会他了。如今,难道您不担心是我凌、尤两家被郡主给盯上了吗?该如何解除郡主对我两家的怀疑,才是重点啊。”
“尤破军,”凌浩志看着尤破军,冷笑道,“拖着你尤家一起下地狱,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你觉得,你这个问题,我会在意吗?”
“这么说,凌浩志是疯了?”听尤破军将去往凌家的事描述了一番,尤淑君再次悠悠然拿起茶盏喝茶。
“接下来,恐怕他会盯住尤家不放了。”
“这正说明,他已经穷途末路,只管防着他狗急跳墙即可。”
“是。”
“既然是尤家商铺里的人在连城全部被害,本宫自然该去向陛下请求重惩施害之人。我会找一个太女也在的时候,看看陛下和太女对尤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尤淑君又道,“小米那里,也烦请父亲在细心嘱咐一遍。我们与李家、陈家不过是互相利用,不必太过谦卑,凡事也需要细心提防。”
“是。”
“凌浩志最上心之人,就是十二了。咱们安排在十二身边,跟着他前往安国的人,可有什么信息传来吗?”
尤破军恭敬道,“这个十二到了安国之后,只信任身边一人。如今,其他人都靠不近他身边了。而被他信任那人,好似是一个忍者。”
“忍者?呵,凌浩志手中,果然还有底牌。既然如此,倒也不必急切。”尤淑君说着,又叮嘱尤破军,“不管是瑞珠,还是太女,起疑就让她们疑去好了。我们只管以不变应万变。父亲要始终记得,十六还小,她的前面,还有八公主和十公主。咱们,不着急。”
“臣明白了。”
“凌浩志那里,父亲还是再监视着些。”
“是。”
虽然这么说,尤淑君也知道,有些事情,尤家确实是监视不到的。比如说,尤破军前脚李家凌家,后脚,便有一个衣着普通、身材瘦削,肤色略黑,五官也极为普通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凌浩志的房中。
“他是在通知你,从现在开始,尤家不会再把凌家放在眼里。”年轻男子的口吻,犹如闲话家常,平淡却又犀利。
凌浩志笑了,“尤家早不将我凌家放在眼里了。不过是你们不相信罢了。顺通物流的事儿,你调查清楚了?”
“你一直说宁国的十公主是个莽撞之人,依我看,她倒是个聪明人。”
“何以见得?”
“一回来,就能手握羽林卫和禁卫军,还利用他们开了顺通物流敛财,你觉得,她会是一个蠢人?”
“所以,你们打算拿胶州的顺通物流怎么办?”
年轻人转头看着凌浩志,缓缓道,“胶州有了顺通物流,不是很好吗?头上戴着宁十公主的帽子,正好可以突破谢鑫和解木兰的严防死守。我可是听闻,他们什么都愿意收寄。而且,我打听到,十公主对顺通物流开到了胶州,可是十分不满,她并不重视胶州这个穷困之地。这不是正方便我们操作吗?”
对于顺通物流是蓝雪所开设的说法,凌浩志其实一直猜测,这是任紫琳的主意。但他却就这个提醒年轻人。此人是他在岛国的一个哥哥的儿子,聪明自负,并不是十分能听得进人言的人。当然,他也没有多余的好心规劝于他。
“十公主可不好惹,你们还是应该小心谨慎。”
“叔叔尽管放心。”年轻人说,“若是有一日,您需要灰溜溜的回归岛国,面上可是不会太好看。”他冲着凌浩志潦草的拱一下手,“好叫叔叔知道,我一直都在胶州。叔叔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说完,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