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行人到了连城府衙,庞颖也不用人吩咐,径自让人将阿木和那中年胖子关进了死牢,还吩咐了人专门看守。
没了不需要避讳之人,包逸晨更是直接对瑞珠道,“殿下,这两个人,我要带走。”
“你说带走就带走啊,我不要面子的吗?”瑞珠坐在府衙后堂的主位,似笑非笑的看着包逸晨,“还未请教大名。”
庞颖心说,敢情儿您不认识这人啊?亏她还以为东城新开的顺通物流和瑞珠郡主有什么关系呢。既然是不认识,你们这相处的,是不是有些过于自然了?
“我家施毅姐姐已在城外恭候殿下多时。”
瑞珠没想到,这小不点儿竟然真是个影卫。她无意间,曾听说十姑姑人并不在骜国,代替她在那里的,就是个影卫。她还以为那是个特例。现在看,她上下打量一眼包逸晨,是常态吗?
“怎么证明你是施毅姐姐的人啊?”
包逸晨想了想,转头看着庞颖道,“庞大人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正看戏的庞颖连忙摇手,“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
瑞珠一脸无语的看了一眼庞颖,:用得着这么慌张吗?一般人是没胆子冒名顶替影卫的。她就是逗逗这小不点儿。
“东城门口有一家顺通物流是我在负责,这一点,庞大人应该是知道的啊。”包逸晨看着庞颖,一本正经道。
瑞珠就转头看着庞颖。只见胖胖的庞大人脸颊爆红,像是张口结舌了一般,许久才缓缓道,“这个,本官是知道东城门新开了家顺通物流,但至于是做什么营生儿的,是不是这位小哥在负责,本官都还不确定。”
包逸晨气的叉起了腰,“庞大人装什么傻?宣传单我亲自送进过府衙好吧?”
庞颖一脸无辜,“这位小哥,不是我说你,你那宣传单有些复杂了。连城百姓多数不识字,你最好将价格在标注的明确些。哦,对了,你那价格还能便宜些吗?连城很穷的……”
不是,庞大人,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顺通物流是做什么营生儿的吗?
哼了一声儿,包逸晨对瑞珠道,“殿下总不会是想让我施毅姐姐亲自来提人吧?”
瑞珠一脸的无所谓,“亲自来也行。不过,”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道,“话说,施毅姐姐长什么样儿,我也还没见过呢。又该如何确认她的身份呢?”
包逸晨觉得,宁国的这位皇家郡主大概是能和施毅处好的。两个人都是如此的无赖和不要脸,一定会不打不相识的。
见包逸晨脸都黑了,瑞珠也就不再戏弄于他,“人你可以带走,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请殿下吩咐。”
“凌、尤两家的铺子,都还需要在连城存在,但铺子里的人,不需要再出现在连城了。”
包逸晨看着瑞珠,微微一笑,“殿下放心,在尤家的那位管事进城前,尤家商铺里的人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没说叶腾寿司店的人,是否如他所说;也没问瑞珠如此做的理由。转头,他又对庞颖拱手道,“庞知府,人暂时寄存死牢,今夜,我就会找机会将人带走。”
“好说。”庞颖客气的拱手回礼。
包逸晨离开后,瑞珠才认真的看向庞颖。传闻说,连城知府庞颖胆小怕事,不堪大用,可在瑞珠看来,这位知府大人嘴里所说的,和她脸上淡定的表情,很是不一致。
“庞颖,你可知道我是谁?”
庞颖慢吞吞的拱手回答,“殿下是元王之女,当今陛下的亲孙女,太女的亲侄女,位封郡主。”
“那你可知,本宫此次前来连城,是为了什么?”
庞颖无奈的回答,“清缴海匪。”
“清剿海匪?”瑞珠冷笑了一声儿,“庞知府,你觉得本宫在连城有海匪可剿吗?”
庞颖似是认真的想了一下,叹道,“殿下若是想在连城剿匪,难度的确是大了点儿。”
那是大点儿吗?连监察司都说,连城极少有海匪上岸。多余的,即使二王曾经追问,监察司也没有再回报。因此,即使是二王,都不知道连城为何没有海匪搅扰。而瑞珠若真想要剿匪,只能往海上去。
“连城的海匪,去了哪儿?”瑞珠看着庞颖,不再绕弯子。
庞颖抬头直视瑞珠,没有半点儿回避的样子,“殿下来连城,是要追查海匪都去了哪儿?”
如此犀利的反问,可不像是胆小怕事之人能问出来的。
“所以说,庞大人是知道海匪去了哪儿的?但我想,无论海匪去了哪儿,都不是连城不受搅扰的原因吧?”
庞颖看着年轻锐气的瑞珠,忽然就叹了一口气,“自从知道监察司有人在连城,臣就做好了被太女责罚的准备。可太女迟迟没有责罚的谕旨下发,臣就知道,是监察司放了臣一马。臣以为,不管是二王,或者是宰相大人,对太女隐瞒了连城和胶州的情况,出发点都是因为我宁国无力剿匪。”
见瑞珠没有生气,也没有半点儿不耐的看着她说话,庞颖不禁微微一笑,说道,“臣忽然收到太女谕旨,说殿下将带着巡防营赶来连城剿匪,臣就知道,胶州的事有希望了。”
瑞珠没想到,庞颖不但知道监察司,对胶州的情况,也是知情的。她现在甚至有些怀疑对庞颖评价“胆小怕事无担当”的人,是不是她的政敌了。她没有追问庞颖,是何时知道胶州的情况的,也不想问她为何不将胶州之事上奏朝廷。
“胶州之事,太女打算如何办,我并不知情。”
庞颖摇了摇头,“臣逾矩问一句:太女是如何知道胶州之事的?”
瑞珠也摇了摇头,“我不知。”
庞颖双目放空,似是思考了一下,才缓缓道,“臣不知太女殿下对胶州的情况知道多少,但胶州城破前,谢鑫和解木兰派了解木兰的副将顾青青,带着将胶州一半的守正水军乘船来到了我连城!”
“你说什么?”瑞珠吃了一惊。
庞颖却是一派自然,“殿下,这就是为何,连城没有海匪的最大的原因。当年,连城也是和海匪死战过的。臣,不敢比世家出身的谢鑫,当初也是做过与连城共进退、同生死的打算的。顾青青带着胶州一半的水军及时支援,与我连城水军前后夹击,才击退了海匪。自那之后,他们,我是说,连城的水军和胶州顾青青带来的水军,就分布在我连城周围的海上,日夜巡逻,至今从未间断过一天。我连城的渔民都知道,出海打渔,是不能出我水军的巡视圈的。”
庞颖说的平淡,瑞珠却想象的出其中的惊险。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料想到的情况。她终于明白,为何胶州为何城破的那么悄无声息。胶州知府谢鑫和守正解木兰恐怕早知道了胶州和连城的情况,她们知道,若是不支援连城,胶州和连城只怕都保不住。可支援了连城,她们就要背负失城之责,甚至成为宁国的千古罪人。可她们,还是选择了以放弃胶州为代价,保住连城。而她们护着百姓,退出了胶州。可这退出,也仅仅是退出而已。至少,胶州失守后,她们从未让海匪进一步搅扰宁国的百姓。
瑞珠双手并拢,恭敬的向着庞颖一礼。
庞颖伸出胖胖的小手,一把托住了瑞珠的双手,“殿下,臣说这些,并非是要告诉殿下臣做了什么,而是要说,谢鑫和解木兰虽然失了胶州,可也救了连城。请殿下务必将此事禀明太女殿下,庞颖愿代她们二人领一切责罚。”
瑞珠反手,又托住了庞颖,“庞大人,在瑞珠从京城出发前,太女姑姑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代为致谢庞大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庞大人能让连城百姓远离海匪的搅扰,就是大功一件。如今听庞大人之言,才知此大功之中,还包括了谢鑫大人和解木兰将军。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细细禀明太女。”
顿一下,她又补充,“事实上,太女姑姑知道了胶州之事后,极为自责,说胶州之责不在谢鑫大人和解木兰将军,而在于她。庞大人大概不知,如今京城中有一座名为图书馆的地方,里面存放了许多战乱一来的人物传记。太女姑姑说,谢鑫大人和解木兰将军的事迹,值得放入图书馆。依本宫看,庞大人之事,同样当得!”
虽然不知道图书馆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庞颖却是听明白了。青史留名,哪个当官的不想。可庞颖觉得,自己却是受之有愧的。
她连连摆手,“其实,连城没有海匪搅扰,其实还要感谢一个人。”
“谁?”
“安国的二公主罗鹄凤。殿下应该也知道,这位安国的二公主自十一岁后,每年都要巡视海防。事实上,他不但是巡视,还会亲自率兵,尝试与海匪交手,试探海匪的底线和窝点。多亏他的此举,吸引了大部分海匪。非但如此,海匪也并不傻,虽然我宁、安两国暂无联合的可能,但他们到底害怕腹背受敌,因此除了胶州外,在我宁国附近留恋的海匪的确不多。”
瑞珠没想到,罗鹄凤巡视海防,竟然还给宁国带来了便利,一时竟有些无语。
“话说到现在,庞大人,你对凌、尤两家在连城的所为,可有察觉?”
听瑞珠终于将话题转到了凌、尤两家,庞颖不禁撩袍跪地,“臣,知罪。”
“庞知府这是何意?”瑞珠伸手来扶庞颖。
庞颖道,“殿下抓到的那个瘦子,臣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臣和府衙的许多人还收过他的礼。”
关于这一点,瑞珠早想到了。凌、尤两家可都不必之前,如今到底算是皇亲了,如果不利用这层关系,尤淑君和凌贤君的进宫岂非没了意义?只是,话是如此说,瑞珠还是意识到其中的不对的。既然是因为凌贤君,知道凌家,也认识阿木,之前在城门外,庞颖为何要迫不及待的就定下了阿木的罪行?
“庞大人已经察觉到了凌、尤两家的不对之处了?”
庞颖不肯起,只是看着瑞珠,肃然道,“殿下,臣接下来的话,或许有些大逆不道。”
瑞珠索性蹲下身子,与庞颖平视,“庞大人尽管直言,瑞珠虽然年轻,但分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郡主,”庞颖抓住了瑞珠的手腕,缓缓道,“臣要说的是,凌、尤两家有勾结海匪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