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等七王发现往步行街送花的“罪魁祸首”终于现身的时候,又发现他根本无法靠近。这样的局面,顿时让他有了猜测。不等他证实,任紫琳和罗鹄凤就离开了管城。
一日后,任紫琳的马车被人拦下了。
罗鹄凤和任紫琳坐在马车中,悠闲的喝着茶,吃着点心;马车外,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任紫琳拍拍手,掀开了车帘。
车外,影八和头四都稳稳的没有动过地方。因为先前她和罗鹄凤先后吩咐了尽量不伤人命,地上躺了一地的人,齐超站在人群中,不停的环视四周,以防有人偷袭;头一手持长剑,正指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脸上带着铁制的面具之人。任紫琳也是好奇了,三国互相制约,但在暗卫这方面却像是约好了一般,几乎都是身穿黑色的宽大斗篷,脸上带着铁面具。
罗鹄凤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向着任紫琳伸手。任紫琳才伸手,就被他一把抱了下来。
“骜皇陛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见面呢?”站立当地,任紫琳高声道。
旁边的树林里,缓缓走出一个身着黑色绣金龙劲装的青年男子。他的腰间挎着一把雕金龙的长剑,身量比罗鹄凤还要高上一点儿,五官精致,神情冷峻。大概是看到了刚才任紫琳和罗鹄凤之间亲密的动作,他的目光来回在两人的身上巡视了两圈儿。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没少往这两人身上用些美人计啊什么的,可惜收效甚微。现在看这两人,好像关系越发的亲密。他也是实在想不清楚,这两人都是怎么想的,像他这样高大伟岸的男子,难道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喜欢同性呢?
“影卫,果然名不虚传。”
他指的,是夜枭统领到底输给了头一这件事。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头一很早就跟在任紫琳的身边刀头舔血了,而夜枭统领却是骜皇宫变后新上任的。或许见过血,但经历绝对比不上头一凶险。
“他们刚才的表现的确比夜枭稍强。回头,给他们加工资。”任紫琳也不否认自家的下属是比人家的强。头一听了这话,默默将手里的长剑收回,转身走到了任紫琳的身后。夜枭统领看了他一眼,也转身走到了季叔杨的身后。
“宁九公主从来都是这样牙尖嘴利吗?”季叔杨问。
任紫琳哈哈笑,“骜皇陛下还是第一个如此评价我的,我觉得我只是赏罚分明而已。”
季叔杨“哼”了一声儿,“有些消息,是九公主故意传给朕的?”
“如果陛下指的正是我知道的那一部分,那是的。”
“你想借我的手杀楚汉涛。”
“难道不是陛下也想杀他,想借我的手一用吗?”
“九公主可能习惯猜算人心了,”季叔杨道,“朕从不冒杀功臣。”
任紫琳“呵”的笑了一声儿,“对楚汉涛,陛下说不上是冒杀吧?更何况,陛下不是怀疑,他和老骜皇的死有关吗?”
季叔杨的脸微微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无事人的罗鹄凤,“二公主这是和宁国结盟了?安皇陛下知道吗?”
“这个就不劳骜皇陛下操心了,母皇对九公主也是极为欣赏的。”
季叔杨就又“哼”了一声儿。他不是作为继承人被培养的,仓促登基后,后君一再嘱咐他,一定要谨慎行事。他极不放心他,时常叮咛,就连他的饮食都交给了在他身边伺候了一辈子的贴身侍从。季叔杨不明白,为何明明已是相依为命,为何不放心到了这种程度,后君却还是选择了离他而去。
但他到底掉以轻心了,本以为是以不变应万变,却没想到任玖的狡猾超出了他的想象。而安国,也一如既往的奸猾。倒是不知道罗二公主是安皇舍出来的,还是自愿的。不管是哪种情况,还真是有些不要脸了。
“这么说,安皇倒是一如既往的‘精明’。”季叔杨的口吻带着嘲讽,“想当年凤城还在摩擦不断,宁国的琅城忽然受袭……”
他又“哼”一声儿,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陛下这时候才想挑唆,不觉得太晚了吗?”罗鹄凤也冷笑了一声儿,说道,“陛下刚才没看到本宫与九公主之间的亲密吗?”
季叔杨没想到,罗鹄凤这么的“不要脸皮”。这样的事情,也能承认的如此爽快。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难道,骜国之外,“女女”关系已经如此普遍,且,公开了?
见季叔杨被罗鹄凤怼的一脸的怀疑人生,任紫琳没忍住低头笑了。
“陛下可知,我是诚心想要和陛下合作的?”
季叔杨看一眼笑的和煦自然的任紫琳,“合作?朕可没看到九殿下的诚意。”
“所以在这方面,陛下就不如二公主坦诚了。虽然时间还短,但是陛下草原上的百姓过的比之前要好上至少十倍了。”
事实虽然是事实,但季叔杨还不至于蠢到这样的阴谋都看不出来。
“都说九殿下乃是深谋远虑之人,但你想用凤城与草原上的合作,将我骜国的草原人绑上你宁国的战车用意,是不是太过明显,也太过小看我草原人的忠诚了?”
忠诚?任紫琳对此笑了笑。
“陛下可知,若是如你所想,我完全不需要如此麻烦。我宁国也是有草原的,而且,靺鞨人也等着与我交易。陛下,你说若是我将与你凉城外各部落的交易,全部转给大宁的草原人和靺鞨人,他们能不能比你骜国的草原部落过的好上百倍、千倍?到时候,他们会如何选择?”
实话说,目前来看,任紫琳的底气已经比他想象的足多了。至少,直到现在,骜国前往凤城的商人都是满载而归。也正是因为这样,骜皇才觉得害怕了起来。任紫琳,或者说宁国,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货源和流动资金?是安国在帮她吗?可是,为什么?
“这么说,朕还要感谢九殿下手下留情?”季叔杨有些咬牙切齿。
“感谢倒也不必,我刚才说了,我有意与陛下合作。”
季叔杨想了想,转头看罗鹄凤。罗鹄凤从鼻子里“呵”了一声儿。
“我去旁边玩一圈儿。”他对任紫琳道。
任紫琳笑着点头,“帮我攒个花篮,我要颜色绚烂,有清淡香味的。”
“好。”罗鹄凤看着她宠溺一笑,转身带着齐超和英子走开。
这边,影八送上来只圆桌,两张软椅。桌上,还摆上了茶水、点心和水果。别的倒也罢了,那水果分明正是他骜国的特产。
这是摆给他看的?宁九公主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深意。
“陛下请坐,我们边休息边聊。”
季叔杨沉默的走过去落座。任紫琳亲自拿起茶壶,为他斟茶。摆在两人面前的茶具,并不是影八胡乱拿的。这是一套玲珑白玉瓷茶具,体态光滑,质地紧密,凝如脂,润如玉,很是让人赏心悦目。季叔杨看着清亮的茶汤轻巧的落入面前的茶盏,一时都有些恍然。宁国的陶瓷展他也是耳闻了的,不过当时想的却是安国必然不服气,必然会让宁国好看。
“我要知道,”季叔杨再开口,口吻中带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苦涩,“母皇驾崩的那一夜,骜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九公主要先讲明告诉朕这一切的条件。”
任紫琳拿起放在她手边小碟上的银叉子,叉了一块儿碟子上的蛋糕放在嘴里。
“我没有条件,只不过觉得陛下有权利知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季叔杨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任紫琳不由一笑。
“当然,我不是那么善良的人。我要告诉陛下,一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二来么,陛下大概一直以为,老骜皇的死,我宁国一定也参与了吧?”
“难道没有吗?”季叔杨冷冷的。
任紫琳摇头,“陛下大概不信,我们与老骜皇陛下之间,是老骜皇利用了我们。虽然,开始我们的确心怀不轨。”
季叔杨冷哼了一声儿,显然并不相信。任紫琳也不着急,将周鹏的所说挑挑拣拣说了一遍。季叔杨越听,脸上越冷。
“陈瑾,匹夫!”
看着愤怒的季叔杨,任紫琳不再说话。
季叔杨看她,“殿下不是说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吗?这其中,朕可没听出陈家与宁国有什么仇恨。”
“我猜测,”任紫琳看着季叔杨,一字一顿缓缓道,“当年你我两国之间的摩擦,是陈瑾的诡计;三国之乱,是他设计挑起的。”
季叔杨有些难以置信,面上却是平静,“九殿下如此说,想来是有一定的证据的。”
“当然,”任紫琳道,“殿下可知道陈家是蛮子?从一个小岛国过来的蛮子。”
季叔杨缓缓摇了摇头。
任紫琳也不气馁,“那陛下一定知道,我宁国的尤淑君、凌贤君都是蛮子。他们,和他们的家族,其实都是岛国人埋在我宁国的探子,目的一是搜罗我宁国的财富,一是毁掉我宁国,为他们的生存争取土壤。不但如此,我大宁沿海的海匪,也是他们的同伙。而安国那边,二公主也证实了这一点。不但如此,他们彼此之间也有关联。”
季叔杨想起了之前夜枭禀报的,尤家有人进了陈家。他一直以为,是宁皇室有什么诡计,竟然是蛮子吗?他表示半信半疑。毕竟,他虽然也尤家是蛮子出身,但毕竟也是宁国的尤家,任紫琳乃是宁国的九公主,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陛下可听说过一个叫做梅侑的人?”
季叔杨微微一愣。这人他还真听说过。是他登记后,后君特意告诉他的。此人乃是老安皇后宫的一个侍君,任紫琳忽然提及他,难道,他也是蛮子?
见他如此神情,任紫琳就点了点头,“当年安国突然袭击琅城,就是他挑唆的功劳。”
季叔杨沉默了一下,问道,“差点儿灭国之仇,六年的质子之仇,殿下就这么简单的相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