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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一章 故国忧思

安成公主 子非烟雨 3854 2024-07-11 19:38

  耶律斜轸和耶律虎骨正在东华门最繁华的街道边、最好的酒楼白矾楼上见面。

  “原来竟有这样的故事。”

  耶律虎古忙道:“大宋民间也有斧声烛影的传说,今宋主即位后,大宋国势更胜于前,发展生产、整顿吏治、加大科举取士力度,加强集权,倒也算颇得人心。”

  耶律斜轸打断复问:“南国尚有的吴越之地、漳、泽二州,大宋打算如何取?”

  耶律虎古:“吴越国主近日会来汴京,宋帝早列兵百万在吴越门口,武力威慑,不纳土估计就要开打了。”

  耶律斜轸微微一笑,手中的白子已落下,叹道:“想必已是囊中之物。”

  耶律虎古为人长袖善舞,为番学院学士、棋艺虽在应付交筹大宋官员时进步颇多,陪耶律斜轸说话,却是审字慎言,并不轻松,递眼门外,用宋话问道:“将军,喜欢喝什么茶?”

  耶律斜轸冷笑:“龙井。”

  片刻,门外有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便离开了,房内,两人相视一笑,刚刚那话就是说给门外之人听的。

  耶律斜轸心内想笑,大宋间谍工作做得不错,连新来的使节也不放过,虎骨却习以为常,几句闲谈,大宋皇帝千万别以为是妄谈他国国事。

  德妃将安成叫到了翾禾宫,母女俩坐在屋内聊天,仍面有怒色。

  昨天没揭穿安成是顾及到皇上,安成的贴身婢女犯了禁宫规矩,这事皇上不知,德妃却十分紧张,虽不及孙贵妃冷宫疫病之事棘手,但孙贵妃一旦缓过神来,却万不可大意,而安成的决定更是让人不解:“安成,告诉母妃,你有意维护那丫头是为何?”

  安成当然知道德妃口中的“她”是谁,也不与筱蝶参茶悟道了,站起来回禀道:“女儿不将此事告诉母妃,是因为女儿至今都还没能弄清楚这兰屏的真实底细。”

  德妃道:“不是已供认是韩崇遂府上的人,与孙贵妃一派?”

  安成摇头:“不会如此简单,那兰屏所知甚少,女儿要知道那韩崇遂背后之人。”

  德妃点头:“她若是个干净的,你要留她,母妃不会阻拦,何不?”

  安成摇头:“母妃,这宫里有几个人能是干净的,我也不介意她有自己的秘密,拿住七寸就好了。”

  德妃不同意:“母妃只怕你好心,却反被她咬,当年德妃那事,就知此女心计,并不亚于宫中争斗的妃嫔。”

  安成凝眉把玩着瓶内新插的杏花,将花枝剪去一半,放于桌上,轻笑:“母妃怕她?”

  德妃不悦:“母妃只是觉得此人不善,不喜欢她。”

  安成抱住德妃撒娇道:“母妃不必喜欢他,她虽心计颇深,却永远不会成为宫中的女人,儿臣已经处理好了,其实就像这花一样,为了好看,用上一两枝气味不好却好看的,未必不好,等花枯萎,总会换新的。”

  德妃听闻安成所言,永远不会成为宫中的女人,安成又有自信,想是甘心驱使那婢女,将心放下来,不再多说,只得叮嘱:“安成,你记住,你只是一个公主,不要卷入哥哥们的纷争。”

  安成点头,和傲雪走出殿来,到底是未免母妃担心,并未多说,翾禾宫内,遍种杏花,此刻时辰尚早,随口问傲雪:“景怡宫最近这两天怎么样?”

  傲雪止住了脚,道:“听说德妃娘娘不行了。”

  安成心内咯噔一下,回视着傲雪说不出话来,孙贵妃到底是动手了,当年送那个女人一首故国忧思还不够,这次,怕是要送其上路了。

  也是,她们本就是相同的人,一旦一人乘风而上,落入尘埃的那人必定会被狠狠踩入泥土里,踩扁、碾碎,化作烟尘才对。

  德妃入了冷宫,对孙贵妃来说,离让冯清化作尘土还远呢。

  原景怡宫冯清其人,蜀中歌姬出生,与孙贵妃个性颇似,一向张扬跋扈,目中无人,连自己的母妃也不放在眼里。

  安成想起那女人似竹般的面色丰姿,这么多年宫里从未再有过那样的女子,世间也唯有那样一副容颜,才可担得风姿清卓四字。

  但就是这样的女子,却内外二致,对自己屡次用毒迫害,安成并没有在往事上驻足多久,冯清其人,并不值得宽恕,但一想到四哥哥这三年的卧薪尝胆和父皇日渐疏离的冷淡,还是有些胆寒,她也曾是父皇这整座后宫中盛宠第一人,这人,此次到底会怎样呢?

  有教坊的歌姬在习练《梅花落》,一美貌婢女正朝这边走来,又听傲雪感叹:“这树桃花是开得最好的,怎么今日就?”

  安成见自己脚下落红满地,沉言道:“春寒露重,它开得最早,早将精力都用尽了,风一吹,花又怎能不落?”

  丝言秀眉端目,杏眼桃腮,是孙贵妃婢女中难得的美人,安成识得。

  丝言正想着太医院院使已查出检查景怡宫水质的事,正担心,便想着赶快回禀孙贵妃。太医院院使刘大人是德妃娘娘的表兄,若他将水质有疫毒的事告诉德妃,那后果不堪设想,一直是自己在做全力这件事的,孙贵妃一向是心狠手辣,自己又是从德妃身边来到她身边的,若她将这一切推到自己身上,那自己怎会还有活路呢?正想着却差点撞到安成,下了一跳,赶紧跪下行礼:“七公主。”

  安成与傲雪相视一笑,傲雪扶起丝言:“你不是丝言吗,不在孙贵妃身边伺候,跑到景怡宫来干什么?”

  丝言小心翼翼地回话:“娘娘差奴婢来看看景怡宫的治愈情况。”

  安成道:“我正想去景怡宫呢,那里情况怎么样呢?”

  丝言吓了一跳:“七公主要去景怡宫吗?”自知无礼失言,低了头道:“公主尊贵之躯,此时不宜前去,恐、恐感染了。”

  安成微笑:“贵妃娘娘就不怕你去了感染给别人吗?”

  丝言心下一愣,容色自若,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安成微笑,与傲雪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回去吧。”

  丝言赶紧恭送,思考着孙贵妃平时的凌厉和狠毒,便往长乐宫走。

  安成问傲雪:“丝言以前好像是冯清宫里的吧?”

  傲雪回想一会,回道:“是。”

  太宗上完早朝便回到后宫用膳歇息片刻,来到孙贵妃的长乐宫,询问起疫病的事:“景怡宫的事爱妃处理得怎没样了?”

  孙贵妃闻言还是一惊,继而柳眉柔和起来:“臣妾今早派人去看了,太医院的人也一直在那里,已经让人暂时封了景怡宫,疫情暂时控制住了,另外,臣妾还有一事,安成宫里的兰屏也是得了瘟疫,臣妾想替安成的安危考虑,把那宫女弄到景怡宫去,不知皇上上以为如何?”

  太宗道:“嗯,爱妃替安成考虑的是,朕前几日就让安成随她母亲住,但她不肯,朕,总归是放心不下她,那就按爱妃的意思办吧。”

  孙贵妃赶紧谢恩,心下已有几分计较,初云所言不虚的话,安成那丫头未必太过大胆,将那婢女要出,便要查明事情的真伪,德妃没有儿子,却深得圣宠幸,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安成那丫头,别人不知道太宗为什么那么疼爱安成,自己可知道,一般情况下其实并不想对安成下手,因为这丫头实在太聪明了,德妃怕是以为自己忘记之前的她了吧,自抚育安成过后,这许多年端得表面与世无争,几乎从不参与后妃之间的明争暗斗。

  只除了冯清那个女人的事,自己几乎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就这样一个毫无优势的女人现在居然身居二品妃位,莫不是衬得自己与冯清多年的争斗太过可笑?

  德妃便不提,还有一个李妃,才是最大的对头,此人为李处耘次女,其自身年轻貌美、为人十分谨慎,在宫中得尽贤名,谓其宽厚仁慈,在外更有势大家族支持,虽未有子嗣,却最得太宗敬爱,子嗣算得什么要紧,德妃只得一个安成,不也稳坐妃位,李妃自身条件和家族支撑、圣上恩宠,才是最大的敌手啊,只是这个敌手,自己却万不敢轻举妄动。

  皇上到底没有提起冷宫的那个女人,许是已经忘却了罢,也不对,四皇子躬勤克勉,在皇子中声明渐盛,看见了四皇子,不就会想起那个女人了吗?

  太宗休息片刻,便要起身去上午朝,孙贵妃连忙要恭送,太宗摆摆手,拉住孙贵妃手道:

  “爱妃留步,近些日子你忙着处理后宫之事,连皱纹都出来了,好好休息才是。”

  孙贵妃用手摸摸脸颊,媚态妍丽万分,惊讶道:“臣妾,已经老了吗?”

  太宗便大笑着离去上朝了,孙贵妃沉浸其中忙回过头来,将太宗恭送至门口:“皇上慢走。”待太宗离开,忙至镜前端看容色,自言道:“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身后婢女道:“娘娘年轻貌美,离老还远呢。”

  孙贵妃笑看端庄婢女,摇头:“你原年轻,却不懂得,本宫儿子都已成亲几年,怎能不老,你瞧,这眼角细纹都出来了。”

  婢女道:“娘娘怕是看岔了,娘娘凤目,眼角纹路本就比旁人深长些,并不是皱纹,宫里谁人不说娘娘与四公主母女走在一处,却像是姐妹呢。”

  孙贵妃听得高兴:“你这话可别叫初云听到,本宫就算再保养得宜,终归是育了两个孩子的人了,与宫里年轻的嫔妃们可比不得,少不得在妆面上花功夫,过时叫太医院开些养颜汤药来吃,恐皇上看厌了,你去将赵夫人送的养颜霜拿来。”

  婢女很是不解,长乐宫的吃穿用度一向是宫里最好的,尚服、尚食、尚寝三局谁人不明着暗着讨好着长乐宫,只拿眼前这一项来说所供孙贵妃的妆面之胭脂水粉也是最好的,何故还要接受官妇宫外买来的呢,难道民间之物还能比宫里的好?

  丝言从外殿进来,恭顺行礼:“娘娘。”孙贵妃方回过神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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