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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十七 章 生.离

安成公主 子非烟雨 6658 2024-07-11 19:38

  月牙悄悄爬上树梢,德昭关着门呆了一天,不容任何人打扰,几乎没有进食,东窗打开,窗外寒气沁人,却无人守卫,连一向守护在德昭周围的十三护卫也不在。

  德昭一眼望出去,不见灯笼的红光和人影的斑驳声,心中剧痛无比,雅鱼,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如果你愿意取我的性命,我便交由你!可是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德昭心中想的全是和雅鱼的过往,原来想忘记一个人真的不容易,想到自己下达的命令,想到自己可能亲手逼杀雅鱼,心中压抑悲痛。

  钱惟睿说的对,雅鱼有权利选择她自己的路,尽管是一条死路,可我希望最后毁灭她的不是你!心下悲怆莫名,命运何苦如此捉弄于人,赵德昭,你亲手杀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你不能保护她,却杀了她,你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上不归路,只是冷漠和失望地注视着她远走越远,你自私的立场和虚伪的名分才是葬送雅鱼的毒药,堂堂一国公主,竟死无归所,要沦为孤魂野鬼,这一段虐恋终将结束,却不料是你结束她的性命!

  德昭饮恨痛哭道:“赵德昭,你枉为男儿!”一时因无法接受自己的做法,迷迷茫茫地躺在地上睡了过去了。

  半夜,被一场清风绕醒,德昭忽感脊背发凉,一睁开眼,竟看见一个蓝白衣女子站在窗口,血染的白衣,眼含悲伤遗憾,正盯着自己,德昭竟不辨是梦中还是现实,惊呼:“雅鱼!”

  雅鱼从门口走进来,显然是重伤的缘故,踉踉跄跄,三步就要跌倒,惨白的月色竟比不过她的肤色。

  德昭心中悲痛,她身上的伤全是拜自己所赐,赶紧扶住。

  雅鱼看着德昭,突然扑入怀中,痛哭道:“德昭,我快死了!”

  德昭心胆俱惊,心被撕裂般疼痛,坚毅的内心瞬间被融化,曾几何时说过,要用性命守护的女子啊!

  雅鱼哭了好久,德昭不能出言安慰,半天才放开雅鱼。雅鱼抚着德昭的脸,这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自己最爱的人,不再说话,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也许是因为都深知结局,而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对方留下自己生命的温度。

  德昭沙哑道:“为什么,为什么,雅鱼?”心中终是有万千的疑问,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大宋一向优待降臣,父皇在世时,曾有意赐婚,也许当年雅鱼答应的话,自己和她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但雅鱼对于自己国家国运的不确定性,造成了自己和她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德昭明白这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雅鱼哭道:“你想我们在一起吗?”

  德昭心下悲哀难名,雅鱼应该早知道的,自己一直的心愿就是得偿所愿,得到她的心啊,雅鱼突然哂笑,德昭的犹豫和迟疑表明了他作为大宋亲王和皇位第二位继承人的身份,他不会如他所想,一向优雅冷静、只是他知不知道他一直逃避的事实真相呢?

  雅鱼苦笑道:“你不想对不对?”

  德昭默然流泪,毅然坚定道:“我喜欢你!可是,我们不能!”

  雅鱼闻言心中一暖,背着德昭流下泪来,我不过是故国王女,今生确是不能,回身道:“可是我就要离开你了,离开这个人世了!”

  德昭心在泣血,为什么,要亲眼看见自己最爱的人离开自己。

  雅鱼轻轻握住德昭的手,幽然道:“可是我舍不得你。”

  德昭情难自控,将雅鱼拥入怀中。

  雅鱼嘴角一抹怪异而满足的微笑绽开来,对上德昭的眼睛,道:“我要你永远记住我,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德昭心内苦笑,雅鱼的爱残忍而深刻,用毁灭自己的方式让自己永远忘不了她,但她的计谋永远会得逞,茫然措问道:“要是我爱上别人了呢?”

  雅鱼用自己的嘴唇覆盖了德昭的话,让德昭深陷其中,女子的声音幽然哀怨,仿佛夜中的笛声,让自己无法自拔:“那样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赵德昭,你亲手毁了我,可是,可是你是雅鱼心底唯一的人,你不能爱上别的女人,我现在就把自己交给你,那么我死也瞑目了!”

  德昭看见雅鱼衣衫褪开的肩头,那只妖娆翩跹的蝴蝶,是自己的杰作,那白玉般的肌肤让德昭想起那个夜晚,对于雅鱼疯狂的举动无动于衷,她将清白留给了自己。

  雅鱼看着窗外怔茫夜色,道:“这里,今夜是属于我们的!”

  德昭恍然记起,从何时起,自己就渴望拥有她,但,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为什么自己却感觉到的只有离别的痛苦呢,肤若白雪的肌肤像丝绸般光滑柔腻,当雅鱼将自己完全交给德昭时,德昭痛苦地吻着女子娇嫩如花瓣的唇边。

  少年时的记忆纷至沓来,德昭发现自己的心无法拒绝雅鱼,尽管理智地知道雅鱼在将自己推入痛苦的万劫不复之地,但,德昭发现自己在生硬拒绝过后仍然被对她的爱意给推进去了,现在,她是自己的人了,只是怀中的美人却没有任何的温度,窗外明月为晸,一阵清风卷起沙幔,德昭被雅鱼吻着,心在流泪,自己最爱的女子要离开自己了。

  萧挞揽潜入大宋皇宫,伺机进入安成的卧室,但没想到的是,安成的床前有一个女子,而她的两个贴身侍婢却不见踪影。

  朱雀早发现窗外的人影,萧挞揽潜入内室时,发现窗户大开。

  萧挞揽暗惊,这女人到底是谁,是人是鬼,她回到自己宫殿中仍然不安全吗!闻到房间里冲刺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原来是将屋外的宫婢迷倒了。

  踏进内室,安成仍沉睡在床上,便靠近床边,少女躺在床上,如活死人般沉睡,当下心疼得喘不过气来,半跪在床边。

  萧挞揽恍然看见安成不适地皱眉,从怀中取出一支芝草,凑到安成鼻息下。

  半响,安成竟缓缓睁开眼睛,少女惊恐地睁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气息渐渐缓和地看着面前英气挺拔、神色悲伤的高大男子,说不出话来,心下感激,是他救了自己吗?

  耶律斜轸看着镜内的情景,眼神淡漠复杂隐含盛怒,西门牧雪站在一旁,半瞅着耶律斜轸,那公主醒过来时,他眼中难以掩盖的释怀和轻松,耶律斜轸,你躲不了的。

  西门牧雪看着镜中,那美丽的少女惊艳倾城,那美丽的身影落在西门牧雪的心里,是一粒永远拂不去的暗尘,笑道:“看来萧大哥是真的喜欢安成公主啊?”

  转头看耶律斜轸,只是从那异常俊美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变化,淡淡的眉宇间仿佛隐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只是那镜中的人儿,并不知晓,他,也许没听见自己刚刚说的话吧!

  兰屏睁开眼睛,心中暗惊,为什么会是契丹人!缓缓起身,见傲雪躺在地上,赶紧推搡着扶了起来,满屋的迷香已经散去了,叫了几声浣月也不见答应。

  傲雪睁开眼,只觉得头昏脑胀,兰屏赶紧至床边看安成,只见安成面色似乎缓和了许多,傲雪道:“公主!”

  兰屏喜道:“公主似乎脸色好了很多啊!”

  傲雪道:“我们两个怎么都睡着了?”

  兰屏喜道:“姐姐,你歇歇,我去告诉德妃娘娘!”

  傲雪心内疑惑,只得暂且放开,道:“好吧!”

  浣月正进来,傲雪便让浣月去请高太医,在至床前看安成,安成似乎真的好了很多。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安成心下一片明朗,却无法醒过来,想着想着竟又睡着!

  贤的琴声顿住,淡然笑道:“她醒了!”

  窗纱内的美人剪影也动了动,身后幻气形成的女子正是朱雀,绿色纱衣,春意甚浓,妖气十足。

  贤淡笑并未回头:“谢谢你!”

  朱雀滴下泪来,向贤下跪道:“世子既已猜到我的身份,还饶过我性命,我本无以回报,下毒之人乃朱雀近人,朱雀斗胆,求世子饶过他性命!”

  贤的笑容淡淡散开,温暖,能包容一切的笑意带着疑惑地看着地上匍匐的女子,并未答话。

  朱雀抬头道:“朱雀想请世子好好保护自己,另外,要防着那些契丹人!”

  那个女子企图伤害世子,天下,包括王后,谁也不允许伤害世子,谁要是动了这个念头,朱雀必要此人于世间不得安生,钱雅鱼,必死无疑!

  贤正要仔细询问,那一抹幻影已经散开消失了,贤沉默了许久,那个刺客用她的性命保全了她的家族荣耀,心内感激朱雀,此次那公主的病,能醒来多亏了她,正整理行装。

  崔昊天领着高常进来:“世子,高太医来了!”

  贤笑问:“公主可醒了?”

  高常摇摇头,贤惊讶万分,高常轻松道:“不过,公主已经好很多了!”

  贤疑虑顿减,但是,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呢!

  德昭感觉窗外阳光刺眼,东窗大开,晨风扑面而来,身旁空空如也!惊得一身冷汗,原来自己竟然在地上睡了一晚上,仔细闻身上,是松香的味道,只有雅鱼才有的味道,四下寻找雅鱼,但并没发现她,心下疑惑,她身受重伤,怎么可能再回来,难道昨晚那是一场梦,或者说!当下决定往吴越王府去一趟,钱雅鱼能诈死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贤进宫的时候,太宗、德妃、孙贵妃等都在凤栖苑,经过西烟宫的时候,只闻古琴声,古朴哀婉,不经意一瞥,只见是一处古朴清幽的宫苑,却不知是何人所奏,被内侍引着进了凤栖苑,那苑中的宫婢脸上喜色盈盈。

  进入殿内,见过太宗,太宗便拉着贤感谢:“世子真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朕,真不知如何感谢世子!”

  贤放下心来,见太宗慈眉淡笑,无天子威严只有作为父亲的喜悦,淡笑回道:“皇上严重了,臣只不过是得他人嫁衣救公主罢了!”

  德崇在旁道:“贤世子不必过谦,皇妹能醒来,得亏世子大恩!”

  太宗点头同意此话。

  贤淡笑未允,遂关切问道:“皇上,公主可醒来了?”

  太宗龙颜大悦,道:“醒来了,刘太医在内诊治!”

  太宗看着德妃道:“爱妃,等安成好了,定要让她好好谢谢世子!”

  德妃连连点头,向贤行礼道:“臣妾也得谢谢世子!”说着就要行礼,贤赶紧回礼:“娘娘不必言谢,在下并没有做什么!”

  太宗本就对贤有好感,此次贤救了安成,更是好感大升,便对淑、宸二妃道:“世子向我国请亲,无奈朕的女儿良莠不齐,竟无可匹配世子者,看来朕得好好寻宗室女,定当为世子寻得佳偶!”

  贤不料太宗于此时提出请亲事宜来,又如此说,不免道:“皇上此言真是折杀臣。”

  孙贵妃想起之前自己向太宗讲自己女儿初云配不得贤世子的话,想不到太宗竟当众如此说,心下微忿,良为谁,莠又指谁,又想到太宗舍不得永乐,已答应不让永乐远嫁,而一心让初云远嫁高丽,心中微有不悦,只不表露。

  初云的哥哥现在似乎更倾向于让初云下嫁枢密使曹彬的三公子曹云轩,这更利于巩固自己家族在朝中的地位,孙贵妃虽知自己女儿倾慕高丽世子,但也不想自己女儿远嫁异国,倒也愿意,只是初云个性一向娇横任性,怕只怕她对贤世子情根已深,作出可笑举动。

  太宗早已让让王继恩好好宴请贤世子,又有秦王、楚王等作陪,贤不好推就,回头看崔昊天,崔昊天无奈地撇撇嘴,只跟着前往!

  安成坐在窗前,傲雪、兰屏等陪立在旁。

  德妃送走各妃嫔公主王爷后,便进来陪女儿,安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德妃赶紧扶住,心疼道:“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母妃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说得安成心内泛酸,抱着德妃安慰道:“是女儿不孝,让母妃担心了!”

  德妃哪里舍得责怪安成,抱着安成,嗔怪道:“以后可不许你再离开母妃一步!”

  傲雪、兰屏不忍母女二人哭泣伤心,皆笑道:“娘娘,公主以后可是要嫁人的!”

  安成便道:“女儿不嫁人,就陪母妃一辈子!”

  德妃替安成擦干眼泪,道:“母妃真是不该,你醒来就好,快别伤心了!”

  安成点头答应,虽醒来却浑身无力、头晕脑胀,元气尚未恢复,要恢复还需些时日调养,顺手拿起身旁香囊,问道:“这是母妃替孩儿绣的吗,真好闻。”

  诸人皆笑,直觉神清气爽,德妃道:“这是你救命恩人送给你的!”安成瞧那上面的高丽文字,也知晓了救自己性命的人,便问:“是高丽世子吗?”

  德妃微笑点头,浣月道:“贤世子可真厉害,当时宫里的太医都说公主不能救了!”

  浣月觉得自己说话不吉利,又住了口。

  安成心下恍惚,自己昏迷这期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自己是完全不知道的,就连昏迷前的事情也是恍恍惚惚,只是想要深想,便觉得一片头痛。

  德妃拉着安成,又是抚眉又是理乌丝,道:“你别多想,只管好好养病,这眉头可不许再皱着了,对了,等你大好了,我们得好好谢谢高丽世子!”

  安成迷茫之际,也点头答应,未曾谋面的高丽世子救了自己性命,的确应该感谢呢。

  贤在窗前习字,柳拓雨陪侍在旁,见贤心绪淡雅平静,便问道:“那位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啊?”贤淡笑道:“我没见过她。”

  柳拓雨道:“那位公主会不会就是世子心里的那个人呢?”

  贤颇为惊讶,停笔默想,是自己思念她太紧表现得太过明显还是因为拓雨太过了解自己呢,复又提笔,笑着说道:“我心里的人,是,谁呢!”

  德昭到吴越王府的时候,钱惟睿与韩千十分紧张。

  钱惟睿似乎更消瘦了,见到自己,似乎连表面的礼仪也不愿意再敷衍,莫非已经知道雅鱼的事!便不再向前,正要说起。

  钱惟睿慢步前来,淡然道:“雅鱼死了!”

  德昭面无表情,心也仿佛停止跳动,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安慰的话吗,谁来安慰自己呢,强压住悲伤,问道:“她在哪儿?”

  钱惟睿惨淡道:“怎么,想见她的尸体吗?”

  德昭震怒,更加无言以对,钱惟睿对自己成见已深,相信说什么他也不会信,而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这钱府大公子面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内心悲愤交加,面色却不加表露,失去雅鱼是生平一大憾事,钱惟睿这个朋友恐怕在三年前就已经失去吧。

  听雪楼的案子以及雅鱼和高丽刺客交易刺杀贤世子的事,任何一件事都足以定她的死罪,这些事叔皇早在自己之前就已知道,雅鱼、钱惟睿包括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钱惟睿长叹一声,突然躬身行礼,神色越发淡了,嘶哑道:“请安岳王和在下一起前去!”

  德昭黯然答应,道:“有劳大公子带路!”

  忽有家人来报:“公子,宫里的王公公来了,公子赶快出去接旨吧!”

  钱惟睿一愣,深看一眼德昭,带着韩千和一众护卫先行出去了。

  德昭沉默半响,对着那家奴道:“可知你家小姐在哪儿?”

  那家奴双目深陷,垂泪道:“王爷请随奴才来!”

  德昭步履沉重,心中不敢相信,雅鱼,真的死了吗?

  韩千压低声音问钱惟睿:“安岳王,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小姐?”

  钱惟睿步子放缓,道:“他,也许什么都知道!”

  韩千一阵沉默,钱惟睿深吸口气,道:“走吧!”

  出得府门,王继恩已在门口等着,似乎颇为不满,脸色盛气凌人。

  钱惟睿带领家人和护卫跪下领旨:“臣,钱惟睿跪领圣旨!”

  王继恩宣读圣旨,钱惟睿心内又喜又悲,肩上忽感轻松很多,父王要来了,只是雅鱼却!王继恩道:“领旨吧,钱大公子!”

  钱惟睿顾不得德昭还在王府内,只得随王继恩进宫面见太宗。

  王继恩不想德昭在这里:“原来王爷在这里,皇上让安岳王和大公子赶紧去东华门外接吴越王。”

  德昭正要拜领圣旨,王继恩却一把拉起,道:“王爷,快些回府准备,皇上还要先见你一次!”

  德昭道:“既是如此,本王这就进宫去见叔皇!”

  王继恩道:“好吧,王爷快随奴才走吧!”

  德昭上马离去,王继恩眯着眼看德昭策马离开,回头对仍跪在地上的钱惟睿道:“大公子也快些准备吧,你们父子兄弟多日不见,应该想念得紧,皇上,可是甚为看重大公子呢。”

  钱惟睿脸色瞬间惨白,自家父子兄弟乃至吴越数百万百姓,早就是瓮中之鳖,太宗的雄狮百万早已集结在长江以南,吴越稍有移动,不过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百姓生灵涂炭而已,吴越国势早已倾塌,归宋已是天下大势,岂是人力所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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