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见长孙无忌不想说,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又将念头转到眼下开始发愁:“辅机,虽说你家境如此,慈儿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但说到底你是她兄长,总是不能看着她真就……”
“也许她只是婚姻不开窍呢?说不得以后遇上那个合适的,就成了呢?”长孙无忌斜眼瞄着李世民,惹得李世民登时沉下脸:“你这话,可当真的?”
“罢罢,我不跟你说笑了——像你样这动不动就要打人的真是……”长孙无忌跟他皮着脸笑了笑,这才正色相告:
“其实今天我拉你去见杜家兄长的目的,就是想问问杜家兄长有没有什么法子,解了你这边儿杨淑玉这个麻烦——
原本,我们是想着借着杨淑玉逼小妹认命入了你李家门。不料我这小妹子……罢,我娘算是白给她娶了观音婢这个名儿,竟没半点儿菩萨心肠。”
长孙无忌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李世民便气不打一出来。拿起旁边折扇就往长孙无忌头上丢:
“你还说她不好!要我看,最不好的就是你!当初我就说过这样不行不行,结果呢!现在小慈的慈悲心肠你没套出来,倒是把我给套进去了!”
“你又来赖我……当初我做这局的时候,你也是叫好的啊!”
长孙无忌抱头躲避大叫:“是你自己说的这可一举三得!既能帮着小慈开窍,又能让那杨淑玉死心,还能保得李家太平……
你自己说的,你凭什么要来赖我啊!”
李世民忽地一下跳起来,指着长孙无忌就破口大骂:
“还成我赖你了?长孙无忌!你好胆别躲!别躲!”
两兄弟就这么在房里闹了起来,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这边儿两人闹得欢,那边儿长孙慈也没见闲。
她从李世民居处出来,就沉着一张脸,快步往后院儿走。远远看见花蕊在那儿等候,便停下脚步,向她招了一招手。
花蕊快步上前,看着她的脸色,小声道:“怎么,可是李家二公子他……”
“还真是他。”长孙慈气愤愤地说:
“我过去三言两语一试,他跟哥哥就全把底儿给露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局。
不过,现在看来,府里能让小周儿把马全放跑了,阻着你出府的,也就只有我这哥哥了。”
花蕊一脸困惑:“可蕊儿就不明白了……
若是大公子想逼小娘子与李家二公子订婚,那他理当是顺着小娘子的意,让花蕊顺利入宫见杨玉淑才对。
就算他们怕小娘子你看出端倪来,也该佯装不理,让我们放松警惕才是正理……”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脾性!越没有人拦着的事儿,我反而越要审慎考虑——他这是要刻意给我惹出些麻烦,逼着我自己去往宫里送!”
长孙慈这么一说,花蕊倒是连连点头:“这就是了——大公子的确是小孩子脾气……
不过小娘子,您接下来可怎么办?如今您为逼大公子与李家二公子露计,可是劝着夫人来这边儿,说要替大公子向那漱玉公主求亲了……”
“无妨。其实母亲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那个杨玉淑都是非二凤哥哥不嫁的。
所以别说是我哥哥,就算是李家大公子去求亲,杨玉淑也不会答应。”
长孙慈摇头:“而且母亲可不想娶个那般女子回来,净给自己添气——只是,眼下大家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而已。”
花蕊再皱眉:“那……夫人答应了小娘子前来李家……却是为何?”
“母亲多半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来跟窦夫人叙一叙旧,顺带说下将来的打算——
毕竟她们老姐妹经月未见,肯定是要说好些话儿的,咱们可别去惹母亲烦。
而且接下来,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长孙慈一抿嘴,拿眼瞅着花蕊:“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跟你说过的那位老道人么?”
“老道人……那位孙先生?”花蕊略一思忖,便立刻反应过来:“小娘子找那个老骗子做什么?”
“不许胡说八道。”长孙慈正色,训斥她一句后才道:“我刚刚想了一路,觉得眼下这局,既乱且麻。要解局的话,还是得从头上抓起来——”
花蕊微一怔,便瞪大了眼:“小娘子要把那老……老道人的丹药进给皇帝?!他……他能答应么……”
“答应不答应,且得看我怎么说。”长孙慈抿嘴一笑,目如光耀:“你把耳朵靠过来,我跟你说……”
花园里,长孙主仆计策谋定;后厅房,高夫人与窦夫人,却也商量着一桩要事。
堂皇贵气的花厅里,窦夫人待左右上了茶,就命秦嬷嬷摒退左右,只留她一个侍候。
高夫人见状知机,喝了两口水,便含笑道:“姐姐可是想问一问,我家那傻丫头的心思?”
窦夫人看了她一眼,长叹口气:“你既然知道,我也不瞒你——这次的事儿,十有八九就是我家那个二小子,跟你家辅机一起搞的鬼。如今眼看着兜不住了,这才慌了手脚——听扶英说,他们今天是要去见一个姓杜的书生的。说是那姓杜的书生很是善断。
怎么,高妹妹,难不成你还真想依了观音婢那孩子的心性儿,给她迎回一个公主嫂子来?”
“哼,公主又如何?若是我家辅机不喜欢,那便是皇帝下诏也无用的。”说起杨玉淑,高夫人便冷笑一声,丢了手帕在桌子上:“姐姐,妹妹可还没忘了,当年她外祖父是怎么戕害我父亲一门的!所以迎她入门这事,却休也再提!”
“唉,其实玉淑是个好孩子,只是跟着她那个丧尽天份的父亲,竟把一身暴虐无德的手段给都学会了……
她若能寻个好人家,得了公婆调教两年,必然也是掌门主母的好材料。”
窦夫人提起杨玉淑,也是摇头叹息:“只可惜,有她那个父亲在,只怕她这一辈子,是注定要败在这帝王出身上头了。”
高夫人皱起纤眉,面带薄嗔:“姐姐怎么还心疼起那妖妃的后来?当年若不是她母亲,姐夫与姐姐,又怎么会被杨广那昏君盯上!这么多年都活得如履薄冰!”
窦夫人一怔,再又一摇头:“母之过,女不受——虽然我与她母亲旧时有仇,可过去的事情,到底是过去了。
而且杨玉淑当年出生时,陈妃心知自己活不久,昏君又并不可靠,于是将这孩子寄托于我名下做个干女儿,说起来,这其实也给那昏君使了绊子——
但有这孩子在一日,昏君要对我李窦两家下手,便要多加考虑。
不然就我娘家小弟那个荒唐样子,便是我家国公再怎么回护,窦家也早要被昏君抄家八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