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迟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却突然出现,慌忙夺走孩子,他的白不知该说是黑暗里的光明还是陷入黑暗的光明。
夏景言抬头去看,孩子被抢走了,没有挨到火,但那人的手被烧出十几个泡,她原是想感激的,可定睛一看,竟是舒元愈!
“谁让你们动孩子的!”舒元愈恨的咬牙切齿一般,向那几人低吼着,又见周楚宜已在火炉里快成了灰,更是怕的渗出汗来,“他们是皇子,公主!尔等怎敢妄动!”舒元愈连忙平稳的放下周楚枫,随后又不顾炭火的滚烫伸手将周楚宜抱了出来。
“主子,您没说啊……况我等抓的是皇后,这已是滔天大罪了,这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不至于吧……”黑衣人这才怕了,纷纷跪到地下去。
“你们闯下大祸了!”
舒元愈急切的纸吼,可再怎么说都没用了,周楚宜已经没气了,周楚枫的鼻息也越来越虚弱,现在就是扒了黑衣人的皮也无济于事!南湘这出的什么破主意!
明明是说好的……只是劫走夏景言,打伤她,把她逼回明夏就好了啊!谁说要杀她了?谁说要动孩子了!稚子无辜啊,而且……这两个孩子,他们的父亲和舅舅不会善罢甘休的!孩子死了,夏景言又被折磨如斯,周国和明夏只怕又要开战了……
这是造孽!
可惜舒元愈的脑袋已被一股恐惧的热血冲昏了,事情成了这般模样,他所想的不是补救,而是赶尽杀绝。
“杀了她,你们只管跑就是。”舒元愈伸手指向夏景言。
夏景言若死了,可就真是死无对证了,而杀她的这群人跑了,跟他舒元愈没有一点关系。黑衣人们又怎会想到这些?可悲的上赶着要做舒元愈的替罪羊。
一瞬间火光昼起,却不是黑衣人要谋杀皇后的火,而是从山洞外照进的,舒元愈刹那间明白,还是晚了。
“言儿!楚宜!楚枫!”
外头是周染濯心急如焚的声音,伴随着约有千人的脚步声,可夏景言的眼神中却仍无半丝亮光。
周染濯来的太晚了。
舒元愈不敢拖踏,甩下几个黑衣人,将衣衫撕下一块蒙上面,拼死一搏冲了出去。
“言儿!”周染濯不顾洞中危险,先人一步冲进去,飞快的跑到夏景言身边,夏景言身上血淋淋的,眼神也呆滞无比,就像魂已去,空留躯壳……
三个黑衣人容易控制,很快被侍卫们拿下,后赶来的顾允便盯上了跑出去的舒元愈。
“何人如此大胆!”顾允提着剑便要追。
舒元愈清楚,只要他再和顾允交一回手,就一定会暴露,所以定不可交手,舒元愈瞥见了旁边地上官兵落下的剑,他拾起,执剑投向周染濯,他知道,他这一剑若投向顾允,定会被顾允立刻挡下,只能冒险投向周染濯,即使很有可能会害死周染濯……
不过还好,顾允的速度够快,拦下了那一剑,但一回头,舒元愈也没了身影,他无奈,却也不得不放弃,连忙返进山洞去,山洞里,一个官兵抱着周楚枫,其余官兵统统向周楚宜跪着,很明显是大事不妙……再看另一边,周染濯就像被万箭穿心一般痛苦,他捧着夏景言的脸,捧着那张被横流的鲜血沾染的辨不清模样的脸,看着那双无神的、发红的、只会流泪的眼。
“言儿……言儿你说句话……言儿你看看我……别吓我……”周染濯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颤抖、懊悔、自责、泣血。
但不管他说多少句,夏景言始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只空幽幽的说了一句:“你来晚了。”
夏景言晕过去了,但更确切的说,是死过去了,死在周染濯怀里。
“救人!快!去最近的医馆,把最好的大夫叫来,随后立刻去宫里请太医,一定要救回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听见没有!”
顾允还算清醒,局外人总能妥善些,他明白,也接受,悲剧已经发生了,眼泪和愤怒挽回不了既定的结局,他的小侄女儿楚宜已经死了,如今之计只有立即抢救夏景言和周楚枫,才能让伤痕最浅。
官兵们自然一刻也不敢耽搁,抱着周楚枫就往山下跑。
周染濯的腿都在颤抖,他也想软弱,他也想痛哭,可作为丈夫,作为父亲,或只作为一个男人,这个时候就不能拖后腿,他不敢犹豫,立刻抱起夏景言,唤顾允抱起周楚宜,所有人一齐全速冲下山去。
……
灰灰暗暗的宫殿,烛火没有几盏,还将榻前围满了纱帐,这是要让自己看不见一丝的光?真可悲。身上的寝衣不知何时又从血红变成了纯白,伤口好像被药裹住了,可头上那一块还是像要炸裂一般疼,想起身来,可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出声,口中燥的很,说不了话。
夏景言就以这幅狼狈的姿态躺了不知多少日,她也没有意识去记,醒来的那一刻十分迷茫,好像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是谁,现在何处,忘记了失去女儿,儿子重伤,忘记了明夏公主,大周皇后,忘记了一切悲欢,忘记了一切离合,但过不了多久就又想起来了,眼泪横流。
但这一滴眼泪也唤醒了身旁那个人,冰冷的泪滴在他的手上,让他从梦中猛然清醒。
“言儿……你,你醒了吗?”说话声带着哭腔。
不是周染濯,夏景言却也没有皱眉,只是哭的更厉害了,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拉开帘子的一角,是赵且臣那双哭红的眼,夏景言忽的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扑了上去抱住赵且臣。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迟……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迟啊!”
夏景言边哭边打,话里是软弱无力的抱怨,但却像刀子一样要把赵且臣捅穿,眼泪也变得滚烫,滴在身上像要烫掉他的皮。
“对不起……对不起言儿,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离开你……我早该想到,言儿,对不起,对不起……”赵且臣同样哭的绝望。
夏景言不再打他了,却还在哭,她越抱越紧,却汲取不到一丝温暖,尸骨的冰冷贯彻她的全身,不知哭了多久,渐渐的乏力,又晕了过去,等到再醒的时候,天都明了,只是这次醒不同上一回,帘子全被撤掉了,身边不再只有赵且臣,而是密密麻麻的站了一群人,顾允,陆朝芽、慎儿,一群太医……唯独不见周染濯。
看见夏景言的苏醒,他们喜出望外,可夏景言环顾一周后又把眼闭了回去。
“皇嫂,你醒醒吧……”顾允像在垦求。
“言儿,你别吓我们,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姐姐,我们不能没有你,楚枫不能没有娘亲啊……”
赵且臣、陆朝芽和慎儿亦然。
星求,夏景言已经不再当回事儿了,但有两个字忽然将她从地狱拖起。
“楚枫!楚枫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他还活着!染濯……那染濯是因为照顾楚枫才没过来的对吧!那我的楚宜呢?楚宜一定也还活着对吧……对吧?你们说话呀!说话!”
夏景言一瞬间的惊喜,但很快就被他们渐渐难堪的神色湮灭,夏景言又倒了下去。
原来,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