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新爱过
“这可真是……一时冲动……我把周染濯给骂了,他不会来找我吧……”等到夜里了,夏景言才开始后悔,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主儿,我细细思索,自古没有哪个皇帝被人骂了不还口的,所以,陛下如果今晚来找你……你就自求多福吧,诶实在不行你就告诉陛下你怀了孩子了,我估摸着明天你还能站得起来。”陆朝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硬憋着笑。
“你要是想笑,就直接笑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十分无情,不跟你睡了,我走了!”夏景言一掀被子下了榻,当然,陆朝芽着实“无情”,丝毫不挽留。
夏景言便气呼呼的要回自己宫里,然鹅……她猜对了,周染濯真的来了!只是这个出现方式……着实的有些怪异。
周染濯躲在假山后,看见夏景言经过,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陛下!你怎么……”
“嘘!”
夏景言还当周染濯是来跟她吵架的,刚要“惶恐不安”,谁知周染濯并非满脸怒气,而是充满警惕,手势告诉夏景言别说话,伸手指了指假山前。
夏景言顺着周染濯的手指向前看去,有个穿着黑衣裳的人,正蹑手蹑脚的在宫里不知道在找什么,这人的相貌……有些熟悉。
“小韩将军?”夏景言轻轻贴到周染濯的耳边问。
周染濯点了点头,回头示意夏景言去支走那位小韩将军,毕竟刚刚夏景言这忽然一句,外面那位小韩将军已然警觉了。
夏景言领会了周染濯的意思,自然地走上前去,她知道,这是又有人找周染濯的麻烦了,她得帮衬着。
“小韩将军怎的此时来了?这大夜里的,来后宫怕是不合规矩吧。”
听到夏景言声音的韩怡佳回过头去,这位小韩将军可是完全不通后宫之事的,所以便也不认得夏景言,只是听夏景言这语气,以及身上那缝着凤凰的绫罗绸缎,便知道,这是皇后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韩怡佳躬身行礼。
“小韩将军不必多礼,还不知,您来本宫这宫里是做什么?”
韩怡佳有些慌神,她当然知晓自己现在做的是什么,但哪敢和夏景言说啊!只能另想办法。
“哦……微臣是来寻陛下的,微臣着实是有事向陛下通禀,今日是十五,按理,陛下是歇在娘娘您的宫里的,而且……微臣刚刚也是看到了陛下的,于是微臣便来了娘娘宫里,还望娘娘恕罪。”
韩怡佳一通解释,夏景言也是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周染濯既然躲着她,那必然是有事的。
“小韩将军,这虽然入了夜,可时辰还算早的,陛下恐怕还在批折子呢,而且……陛下又怎会在本宫的宫里呢……”夏景言微微笑了笑,这话是说给韩怡佳听的,也是说给周染濯听的。
韩怡佳皱了皱眉头,当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也是,皇帝与皇后那档子事,整个周国谁人不知?连成婚当日周染濯都能将夏景言独自抛在宫里,那就更别说是十五了。
“哦……那微臣扰着皇后娘娘了,请娘娘恕罪,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韩怡佳再次躬身作礼,知晓周染濯不在,那她再纠缠也没什么意义,便转头离开。
夏景言就站在原地,微微点个头算作回礼,等着韩怡佳走了,周染濯自然会来找自己。
“你平时就是这么跟人说的?”
果然,韩怡佳一走,周染濯就跟了上来,站在夏景言旁边说着,那话还带着些怨气,夏景言知道,他是别扭刚刚自己那一句:“陛下又怎么会在本宫的宫里呢。”
“不然呢,陛下不就是这么做的么?”夏景言也没给好脸色,她对周染濯的怨恨大过恐惧,扔下这话,转身就要走。
但周染濯岂会让她就这么轻易的走了?来都来了,周染濯一把抓住夏景言的手腕。
“诶你干什么……”
夏景言被周染濯拉回了宫里,一关上门,周染濯就将夏景言拖进怀里,夏景言是挣也挣不开,只能消受了……
漆黑的夜里,唯一有的只是温热的朱唇相碰的声音。
果真就像顾允说的,这种美好的夜晚就应该两个人独处。
此刻的周染濯和夏景言眼里心里都没有半分的恨意,只有彼此。
周染濯抱着夏景言轻轻地放到榻上,他的手一只垫在夏景言的耳后,一只在夏景言身上肆意摸索。
“言儿……”
“嗯?”
“无事……”
周染濯好像想对夏景言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千言万语只能化作温柔相接。
夏景言那时多么爱周染濯啊,好像周染濯无论犯了什么错,在那一刻都能烟消云散,直到周染濯无意间摁到了她的小腹,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清醒才将她从这份爱中拉出来。
“啊……”夏景言呻吟了一句。
周染濯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他对夏景言的反应自然疑惑,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怎么了?”
“没……没事……”
夏景言终究还是决定隐瞒,她背过身去,周染濯没多加怀疑,还当是他一不小心压到了夏景言的青丝,没过多久,夏景言就又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湿热的吻。
又是许久,周染濯像是累了,躺到了夏景言旁边,看着夏景言背对着他,他又把夏景言拉进怀里。
“今日那个小韩将军,他是在跟踪你?”
“嗯。”
周染濯有些无语,如此良辰美景,夏景言居然要跟他讨论这些,小韩将军很重要吗???但他也只能顺着夏景言的话说。
“为什么?”
“总会有人想查我的,找我的麻烦,压制我,我一个幼主,若真有把柄,谁抓住,谁就能成为周国的新皇,而我,就只是个傀儡了。”
“他们岂敢……”
“为了天下,他们没有什么不敢的。”
“所以小韩将军也是个逆臣?”
“她不是,她就是个棋子,让人使唤来去的,没什么威胁。”
“哦……”
又是一阵寂静,静到呼吸声都极尽清晰,夏景言背过身去,周染濯便只能从后抱着她。
没有人有睡意,都还睁着眼,却还是没有话说。
许久了,终究还是周染濯没忍住先行开口:“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臣妾无话可说。”
简洁明了,周染濯顿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话,想了许久也只能憋出来一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跟我一年一年的耗下去,一生了然?”
夏景言沉寂一刻,忽然苦笑,顿时所有的甜言蜜语在眼前飞逝而过,想好的话却说不出口,她好像只能就此嘲讽,站在双方的角度,她想,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错,可是非要和在一起,那就可笑了,如今周染濯竟还将这可笑的问题丢给她。
“陛下想怎样?”
“我现在是要你来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臣妾就好好守在宫里,尽到皇后的职责就够了,后宫妇人,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若可以,便生儿育女,绵延子嗣,若不可,便在这宫里垂垂老死。”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和我好好过吗?”
“陛下给臣妾这个机会吗?”
“我若是给呢?”
“……”
夏景言心里咯噔一下。
心里的选择根本不重要,夏景言知道,这是复宠的时机,无论她心里愿意与否,爱与不爱,都得装出样子来,即使她无法这么快就选择原谅,即使她不甘心,可她明白,她来南周是为了什么……
和亲公主不仅是一个名号,更是一份使命。
她已经三生有幸了,至少是嫁了心上人,低头又能怎么样呢?
比起明夏百姓安宁,她所谓的尊严和心根本不值一提。
她现在看不清自己的心,她不知道她是否还爱枕边人,可她看得清自己的命。
夏景言翻身过去,双手环上周染濯的肩膀,咬住他的嘴唇,周染濯自然也毫不示弱。
一番云雨下来,两人嘴边都咬的发红,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和好还是报仇。
夏景言缓缓松开,她看向周染濯的眼却忽然慌乱起来,觉得自己荒唐一般,她反悔了想逃走。
“去哪儿?”
周染濯一把抓住了她的腰身。
“现在后悔可晚了。”
夏景言手都颤抖起来。
“你……你放开我……”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儿。”
夏景言的大脑一片空白。
“无处可去……”
周染濯把她重新搂到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知道,发生了很多事情,突然间你无法适应,可是我们已经成婚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大道理我就不说了,我知道你也不想听,我只告诉你一句,如今这个局面你逃不掉,包括我,我也逃不掉。”
夏景言忽然有些哽咽,周染濯伸出手去捂住她的眼睛。
“离家千里之外,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任谁都会害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也没有人会夸赞你,身居高位,你还要更好,好到没有人能挑出你的错来,言儿,我很早就没有家了,在很小的时候就像你现在一样,不对,我那时候局势比你困难的多,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可怜我,我想说其实你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如果你不想看见我……也可以,找顾允,找阿征,我跟他们都说过了,都听你的就是,你总有一天会适应南江的生活。”
夏景言长叹一口气,周染濯说的她都认同,可她想听的不是这些。
“陛下不说,臣妾也会适应,何必来麻烦陛下专门跑来说这些,派人传个消息就好的,还是,陛下需要臣妾做什么。”
夏景言想听听周染濯真正的心意,无论多么明显的暗示都不是真正想要的,她只要一句话。
周染濯却不再说话,或许他也在想到底该怎么说,很久很久,想了很久很久,没关系,夏景言给他时间。
许久,夏景言听到周染濯叹了口气,又凑到她耳边,夏景言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我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得,整段垮掉。
夏景言差点儿没一口气噎死。
“朕膝下无子,储君之位空虚,长久了会被人说闲话的。”
这种氛围下最为想笑的一句,周染濯竟用一种十分正经的语气一丝不苟的说出来。
“那……那我生?”夏景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话却让周染濯愣住,“不是你生,难不成我生?我不会啊!”
夏景言一没忍住笑出了声,答案已然清楚明了,她没有什么困惑的了。
和好是最佳的选择,她没那么死心眼。
只是,这话不好口头表达出来,她知道,这话无论是她还是周染濯,说出来是一种罪恶,没关系,暗示就暗示吧。
夏景言认命,但是,也并非不想改命,改不了多的,少改些总可以吧?
第一件要改的就是周染濯一宫的小妾!夏景言忽然想起凛妃,顿时火冒三丈!
既然和好了,那先算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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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那陛下一会儿还走吗?”
“朕既已经在你这里了,自然就不会再走。”
夏景言小心翼翼的问,周染濯懒懒散散的回应。
如此这般摆架子装谱儿,加上今日晨起那一通,夏景言已经不单单是想骂周染濯这么简单的了,她更想抽周染濯,但还是忍着没动手,心里暗暗开始计策,如何能复宠,如何能在南周站稳脚跟,如何能为明夏谋利……如何能让周染濯看清他这群后宫婆娘们的真面目!
结果还没想好就睡着了……
但其实这等小计,夏景言次日现想也是足够,毕竟,凛妃还当夏景言无宠,嚣张的趋鼻子上脸呢,好机会多的是,哦对,不止她,念言宫里还有一个管教嬷嬷,牛的就跟当了夏景言亲娘一样。
这不,一大早的,那管教嬷嬷便来敲夏景言的门,这会子鸡都没打鸣,周染濯这赶上朝的都还没醒!
“皇后娘娘,时辰到了,该早起诵经了。”管教婆婆将门敲的震天响。
夏景言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换作平常,她一定立刻起来把管教嬷嬷打出去,然后再继续睡,但今日不同啊!今日有靠山!她看见周染濯脸都黑了,暗自一笑,这不得狠狠装柔弱?这可是立威,复宠,两成啊!
而周染濯还在疑惑,诵经?诵的哪门子经?连他都不知道念言宫里何时还得诵经去了,咋的?还指望能把夏景言诵成端庄持重了?那不做梦么!再说了,这天还没亮呢!
“嬷嬷,本宫今日实在是身上不舒服,再多睡一会儿吧。”夏景言娇滴滴的回应,边回还边往周染濯的怀里蹭了蹭。
周染濯刚想着,皇后的话都下了,那烦人精该走了吧?刚要躺下再睡,结果外头又吵起来。
“那怎行呢!您贵为一国之母,享尽荣华,就当在平日里早醒为国民诵经祈福!顿顿斋戒,为陛下祈福!”
夏景言又委屈,转眼看了看周染濯,似是很无奈又很可怜,低声说:“陛下睡吧,臣妾就先去诵经了,既做一国之母总要做这些,只是不能陪着陛下,望陛下恕罪……”
夏景言说着便披了衣裳要下榻,结果不出意料,一把被周染濯搂回去。
哪有在这种时候打扰帝王椒房之事的?这能忍?
周染濯像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夏景言一眼,随后便要搂着夏景言再睡,谁知那嬷嬷拽到直接踹门!门一开,站在榻边就吼:“皇后娘娘,您也少摆架子!你虽是皇后,可这是陛下的安排!”
“朕竟不知朕何时有过这安排。”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嗓子贯彻嬷嬷的耳朵,周染濯的“凭空出现”,把嬷嬷当场吓傻,腿一软跪了下去,而周染濯只是掀开帘子一角俯视着她。
“你倒说说,朕是何日何时下的这道圣旨?你假传圣意,欺辱皇后,该当何罪!”
嬷嬷当即叩头求饶,口中不断的喊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若今日饶了你,岂非日后人人都可以假冒朕来对皇后施压?皇家颜面何存?叫你这猪狗不如的下人蹬鼻子上脸了是么!”周染濯随手一个杯子砸到嬷嬷身上去,“来人!”
却无人应答,莫说是其他嬷嬷,教习,就连半个小宫女都没有。
“你宫里的人呢?陆朝芽和慎儿也不在?”周染濯很明显这怒已经冲上头了,尤其是在看到夏景言满脸的怯懦之后,“念言宫的人都是木头吗?!一宫之主,一国之母,我叫你做皇后,反倒被下人训斥!怎么不把你骂朕的精神头拿出来?!”
“陛下恕罪……”夏景言说着,便要请罪。
周染濯自然更加愤怒,“跪什么跪!谁许你跪的!”一把拉起夏景言,给她披了衣裳便到门前去吼了一声,“肃云卫!”
当即便有十五名死士从天而降,齐唰唰的向周染濯行礼。
“把念言宫的下人全给朕提来!”
话音刚落,被称作肃云卫的十五人立即行动。
夏景言明白,周染濯这是真的生气了,他什么脾气禀性,夏景言早摸的清清楚楚,自然是一点就着。
很快,所有下人便在院子里跪的整整齐齐,无不惊恐,除了陆朝芽和慎儿被叫到夏景言身边去,剩下的人就以三七分两拔,一拔以沉壁为首,一边以青提为首。
“每人各打三十大板,远嬷嬷,就地凌迟处死,都长长记性,以下犯上,就是这下场!”周染濯刚下令,肃云卫当即就要都按着打板子去。
“且慢!”
夏景言却又制止,众人心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只不过很快一大半就被扑灭了。
“陛下,青提和她后面这十几个姑娘都是臣妾的陪嫁丫头,初来大周,不懂规矩,一直都是在前院撒扫或是浣衣的,进不到屋里来,不怪她们的。”
“自己的陪嫁丫头都是心腹,你怎可让她们远了你?”周染濯语气平了些,叫人松开青提等人。
“奴谢陛下,谢皇后娘娘!”青提等一众宫女叩头谢恩。
“都去做事吧。”
夏景言摆摆手,便该退的退,该打板子的打板子,眼看着安定了,夏景言这才回过头低声回话。
“还不就是规矩太多,这些都是跟臣妾从小惯坏了的,按着头都学不会,只好拔到前院做些琐事,如今这宫里乱糟糟的,都怪臣妾管教无方,还请陛下降罪。”
夏景言说着又要跪,她就知道周染濯最受不了的就是她一天到晚跪个没完。
不出所料,又是一把拉进怀里,还多了耳畔的一句:“好啊,那就罚你今夜侍寝。”
夏景言还想着:这也叫罚?
谁知周染濯马上加了下一句:“不许哭不许叫。”顿时一股子燥热从心底往上涌。
欺人太甚!!
夏景言忍住了要打人的心,又娇羞似的往边上挪了挪,说完这话,周染濯也略显尴尬,掩着嘴咳了咳。
好在陆朝芽及时解围,上前道:“陛下,主儿,用早膳吧。”
“哦……好啊!”
夏景言立刻接话,给了台阶匆忙就下,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去,逃离似的,周染濯浅笑笑也跟了进去。
不过很快,周染濯就又笑不出来了。
去膳房传膳的青提又一脸埋怨的奔回来,礼都没行便迫不及待的告状:“陛下!主儿!又是凛妃!硬说什么凛妃娘娘急喝那一口枣汤,全全将咱们传的早膳抢了去!还给了奴这个!”青提将手中一个银块丢在桌上,“这是侮辱谁呢!”
“哎呀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夏景言听了,先是叫过青提哄孩子似的安慰几句,又在周染濯揪着青提盘问时暗自叫过陆朝芽来问,“咱们不是有小厨房嘛?什么时候改吃膳房的饭了?”
“主儿,这大好的机会,将凛妃收拾下台,这以后不就一劳永逸了么……”
夏景言看着陆朝芽那“邪恶”的眼神,感慨真是姐妹同心,道一句:“打小就看你行。”
另一边周染濯刚盘问完便回过头,夏景言立刻换上一幅“慈爱”“大度”的嫡妻对小妾的神色,委屈,无奈,给周染濯气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
“朕都快上朝了,连早膳都还没到?!”
“陛下,您国事繁忙,可膳房这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好早膳,念言宫和凛元宫不差几步路,要不您就去和凛妃妹妹一同用膳?正好瞧瞧凛妃妹妹,怎么这么急着喝枣汤,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那你倒说说,枣汤能治什么病?哪本医书上记的?抑或是哪本礼法上记着,嫔妃可以抢皇后的膳食了?”
夏景言只低头沉默,忍受着周染濯嫌弃她不争气却又心疼的目光,过了许久,等听到周染濯的叹息才再度说:“陛下,不怪凛妃妹妹的,您也知道,臣妾一睡便是日上三竿,从前也赶不上用早膳的。”
“是吗?朕只记得你会爬起来吃了早膳再睡,顿顿不落。”周染濯平静道。
虽是实话,但也确实扎心,夏景言抿了抿嘴,最尴尬的还是恰在此时,肚子叫了……
周染濯回头看看,实在忍不住笑,笑完了,才管起“正事”来。
“青提,你去传朕的话给荣须,叫他把炽烬宫的早膳传到念言宫来,还有,把小厨房里的厨子都赐给皇后吧。”
“是。”青提听命走了。
“臣妾谢陛下。”夏景言先是谢恩,随后立刻趁周染濯不注意拉过陆朝芽,“赶紧去把咱们小厨房的人找个地方藏了!”
“为什么呀?”陆朝芽疑惑道。
“你傻呀你,这炽烬宫的人领了旨意,不到一刻就得来,到时候两个小厨房的人撞上不就露馅了嘛!”
“哦对!”
陆朝芽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塘塞个理由出去,还不知这么多人一股脑儿该往哪儿藏,好在正巧看见赵且臣到来,立刻把人推给赵且臣。
陆朝芽:“赵将军,送您几个厨子。”
赵且臣:???
……
人和膳食果真不到一刻便都到了,荣须也到了念言宫来侍奉周染濯,不过周染濯此刻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思搭理他……
夏景言只觉有一个恶狼般的眼神正在紧紧的盯着自己,不动声色偷偷抬了抬头,果然是周染濯,而且这看她的眼神似已保持了很久,饭都要吃脸上去了!
“臣……臣妾脸上有东西吗?”夏景言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染濯摇了摇头,夏景言却依旧不自然,但也没法儿说什么,只能乖乖的把头低下去,手都不敢往外伸,离她最近的甜糕不知不觉间已被吃了五六块了。
而周染濯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夏景言的原因……夏景言也太乖太可爱了!原来母老虎还有这么弱小这么需要保护的一天,夏景言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瞟他一眼,他心都要化了!关键是:这样的夏景言好像特别好“欺负”……
“那甜糕很好吃吗?第七块了。”周染濯问了一句,他完全没察觉到他现在的眼神有多“如狼似虎”。
夏景言微微点了点头,但进食的手却也缓了缓,突然!不祥的预感就产生了!
果然,周染濯招手叫过荣须,说今日不上朝了,叫臣子们有事就写折子,他要和皇后“叙旧”,说完便将一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只剩他和夏景言。
“既如此好吃,那朕也来尝尝。”
刚说完,周染濯立刻恶虎扑食一般叼走夏景言刚咬在嘴边的半块,抢食就算了,又将夏景言一头的发饰哗啦哗啦全拔下来散了一地,一把抱起夏景言放到榻上去,两手摁住夏景言的手腕。
虽说是意料之中,但夏景言却也还是惊了一下,“陛下,这还是青天白日的!”
“你不出声不就好了?乖乖的,他们可就在门口,你出声他们可就全听见了,也别反抗,反抗也会被听到的,咱俩打起来,整个周宫都不够拆的。”
“陛下……”
“乖,手别乱动。”
反正也没法儿反抗,倒不如就此认命,夏景言撇了撇嘴,把头一偏,周染濯正好落到她颈上去,舌与齿的磨蹭让她痒痒的。
浔洲还是暖和,衣裳尽了也没有几丝凉意,夏景言胡思乱想着,只是并非都是美好,突然想起在弈河时,那时便没有这般好了。
弈河那么冷,却也没日没夜生拉硬拽着同房,还记的那时,周染濯但在,便是无时不刻的心惊胆战,他不在,便遭人辱骂,她总穿一身素衣,像是随时会被送进棺材一样,出营帐去舀水喝,还能听到士兵毫不忌讳的嘲讽,每次帮自己解围的还只有顾允和顾征,想到这儿,刚还暖洋洋的身上却忽的冷了,心也冷了。
她怨周染濯,却恨不起来。
罢了,受着罢了,反正如今的种种也不是为了他。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周染濯靠在一边像是睡了,只是夏景言方才穿好寝衣想下榻去,又被一只大手从后紧紧搂住。
回头看看周染濯,明明就闭着眼,手还不老实,夏景言却也只能顺从,背对着他躺着。
周染濯却并未睡着,只想这么安安静静的抱着夏景言躺一会儿而已,但夏景言好似并不乐意。
夏景言这是走也走不了,睡也睡不着,实在无聊至极!突然想到,自己的枕下好像有个有趣儿的,伸手便去摸,但周染濯却误会了……
发簪?捅人的那种?!周染濯直冒冷汗,顾允身上那血窟窿似乎浮现在自己眼前,他连忙往地下那一堆簪子看一眼,一二三四……七根没少啊?难不成……短刀!暗器!周染濯又联想到自己先前偷夏景言话本子看的谋杀亲夫的环节,太可怕了!
周染濯搂着夏景言的腰,自己一翻身,夏景言也立刻从自己上面翻到另一边去,凭她再怎么不乐意,再怎么对扑腾也未能将枕下的东西抓到自己手里,只能叹气。
而周染濯则趁机把手向枕下一伸,摸出两个……话本子?
《野蛮公主和她的傲娇小门客》?
《关于公主身处异国的一千种保命小妙招》?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染濯愣了愣,把话本子放了回去,回头一看夏景言又从被褥底下摸出一本《妃子争宠大全》,嗯……这本还算正经!
待到确认了没有谋杀亲夫这个环节,周染濯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躺了一会儿,装做睡醒的样子起来穿衣裳,夏景言自也上前来服侍,虽然也挺想骂周染濯一句,“你自己不会穿啊!”
“什么时辰了?”周染濯问。
“回陛下,臣妾也不知道。”夏景言回答的简单干脆。
空气中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被周染濯更换话题破解。
“罢了,朕估摸着这个时辰了,众嫔妃应来参拜你了,朕便陪你一道出去见见。”
周染濯摆了摆手,可回头一看,夏景言的神情却更为尴尬,这才想到,夏景言能被区区凛妃欺负,只怕其他妃嫔也不会服她,就更别提参拜了。
“陛下……”
“罢了不必说了,朕明白了。”
周染濯径直走向寝宫外,堂中,荣须看着是等了有一会儿了,一看见周染濯出来便立刻迎过去,先行礼,又按着记寝的规矩问:“陛下,可是要记一次?”
但周染濯却伸手制止,荣须顿时有些惊讶,这呆了一晚上动都没动?陛下这克制力可以呀!但很快周染濯就补了句:
“两次。”
好吧大意了。
周染濯回过头去拉住夏景言的手腕走到堂中主座,又拉着她坐到自已腿上,夏景言还是那副所谓的“娇羞”样子,但周染濯看来却是尴尬。
“你宫里缺个管事儿的。”周染濯冷不丁的说。
“啊?”夏景言偏过头去看了陆朝芽和慎儿一眼,又转回去,似乎在问周染濯,“你把她们当空气?”
“不是也没有约束住嫔妃吗?你说呢?”周染濯像是一眼看穿了夏景言的心思,还微微笑着。
夏景言是真想抽他呀,这大周是硬把老虎逼成小猫咪!不能打不能骂还得顺着他!回想自己在他没来时还想他,来了却想打他,什么家国情仇的乱七八糟,夏景言其实并不太在乎,她只想掐着周染濯的脸蛋说一句:好不容易来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要不朕就把荣须留给你?”
周染濯向后一靠,夏景言就完整的倒到他怀里,他有些沉醉的闻着夏景言身上的香气,然而夏景言……
???!
你问过人家荣须的意见吗?何侯皇帝和伺候皇后的俸禄是有差别的好不好?你瞅一眼人家看人家想不想刀你!
心里是气呼呼的,但表面还得装个样子:
“陛下若能隔几日看臣妾一回,比荣公公在臣妾这里伺侯一辈子都管效……”
“这么主动?好啊。”
周染濯伸手在夏景言的小腿处捏了一把,夏景言更想抽他了。
再回到嫔妃不行礼这事儿上来,说实话,其实是夏景言真不稀罕见她们,起个大早听人说奉承话实在累人,还有就是,哪家的大老婆见着夫家的一群小老婆不心烦?周染濯这番叫嫔妃给夏景言请安是护她威严不假,但也确实是在给她找事儿!
“其实你若不想早起,晚间叫她们来也可以。”周染濯十分“善解人意”。
夏景言娇滴滴的伸手指在周染濯身前画圈,“可是,晚上陛下不是要来吗?”实则心里想:“呵呵,谢谢哈,可惜我睡的也早。”
周染濯还在对夏景言面上说的那话惊讶,又惊又想笑,一边搂紧了她,一边又嘀咕着这是哪儿学的,但其实心里也有话:“我白天也来。”
过了一会儿,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小老婆”们就来了,夏景言还从中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舒贵妃周芸婉。
好了,比看到一群小老婆更气的事情来了,看到一个青梅竹马的小老婆!看到一个得宠的小老婆!!看到一个比自己漂亮的小老婆!!!夏景言现在真想掐死周染濯。
原谅和纵容不是让你来纳小老婆的!但周染濯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嫔妃们来时脸色不是很好,羡慕、嫉妒、恐惧、什么都有,但更多的是恐惧。
一个月没给皇后请过几回安,有些还给过皇后脸色看!结果皇后一朝得宠,这剩下大丰辈子还咋过?!
倒是也有几位平静的,周芸婉,乔贵人,梅凭待,甚至还有兴奋的,常来找夏景言哭哭啼啼的玉美人,皇后得宠,她这个与皇后最亲的不也得了庇佑?宫斗开场了啊!
只可惜该作为宫斗最强王者的夏景言基本不认识眼前这群人,也根本没有心思宫斗,只觉得眼前是花花绿绿的一片,她可是连宫中位分谁上谁下都没分清楚,最关键的是周染濯还偏偏给她出难题!
“皇后把宫中位分重排吧,就照你的意,说谁就是谁。”
夏景言假笑着回过头去,可惜周染濯并未看懂这假笑为何意,夏景言也只能应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陆朝芽手中接过一份位分单,同时庆幸陆朝芽是个爱看“宫斗”话本的。
皇后、夫人、贵妃、贵嫔、婕妤、妃、嫔、昭仪、贵人、才女、丽人、美人、凭侍……
这么多!
夏景言顿时头大,不仅是为了事多头疼,还有!周染濯居然还可以有这么多小老婆!意思是眼前这群还算少了呗!怪不得人人想当皇帝,原来当皇帝这么爽……
夏景言突然也想当,嗯,找个机会谋权篡位然后自己也养一群有模有样的小皇夫!哈哈!
“皇后,你想什么呢?”
夏景言的四季之首梦被打破,回头一看,只见周染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却也只能忍着气回答:“没什么。”
想正事儿想正事儿!排位分!
夏景言正襟端坐,审视了堂下的小美人们一圈,心中已有定数。
受欺负的全体上位!欺负人的全下去!后宫安宁为重~
先升为乐:“咳咳!众姐妹……大多……克守宫规,循规蹈矩……”这话隔一段儿停一下,真有领导训话之感,“自今日起,昭仪唯氏升唯妃,贵人乔氏升乔嫔,才女嘉氏升嘉昭仪,丽人兰氏升兰贵人,美人玉氏升才女,凭侍梅氏升丽人。”
夏景言忽然见周染濯在偷笑,却不知他在笑什么,问他也不说,夏景言也只能再回头忙自己的。
再降为快!
“还有些以下犯上的,欺凌弱小的!凛妃!自今日降凛嫔,哦不,凛昭仪!曲贵嫔降曲妃!涣嫔降涣贵人!”
“啊?!连降两级!臣妾罪不至此啊,陛下~”
凛昭仪又叫嚷起来,随即可怜巴巴的望向周染濯。
但!被夏景言死盯着的周染濯可不敢“怜香惜玉”,只能说:“皇后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往后果然就是一大段奉承,夏景言听的差点儿睡着,愣是硬聊了半个时辰,这乌泱泱的一群才要散了,不过走之前,周染濯终还是将他笑的原因告诉了夏景言:
“唯、嘉、梅、玉,这都是封号,不是姓这个,你可真是傻呼呼的不怕被人笑话。”
“啥!不姓这个吗!你不早说!”
这么让正宫皇后在妾室们面前出糗的,周染濯恐怕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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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算,被反杀
一大早起了蒙蒙雾气,流连与一夜清雨的水面上,直到金光于九天散落穿破,雾气才恋恋不舍魂飞魄散。
在周宫,这样的天似与往常不同,也似其实日日如此只是不曾观望。
问了旁人才知,果真是日日如此,只不过,夏景言从来没在这么早起身过。
卯时,才刚刚卯时!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
夏景言睡眼朦胧,在身旁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啰嗦中“预谋屠龙”。
至于为何如此……
因为生气归生气,别扭归别扭,说到底如今这局势还是不容乐观,皇位毕竟还没有夺到自己手上……夏景言只得鼓鼓气,在被“蹂躏”了一晚上以后还得早早爬起来和一堆妃嫔说客套话,完事了还被周染濯折磨,一道圣旨降落念言宫:皇后得去领导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披丝日。
???周染濯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夏景言还没来得及去想如何和周染濯新仇旧账一起算,竟被周染濯抢了个先!
只可惜,反抗无效。
再不情不愿,夏景言也还是走上了一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船,按照规矩,皇后坐于镶金凤的船头。
夏景言一落座,一群妃嫔也按着大小位份依次落座,然后立刻手里就被塞上了丝线和丝巾。
皇后要以身作则:刺绣。
这还真就扎夏景言痛点儿上了。
这要论行军打仗,参政出谋,甚至是当街闹事!夏景言都可谓一把手,这刺绣……这这这……
“我不行啊……”夏景言嘟囔着。
偏偏此时还专有人给夏景言出难题,而且还是刚获了封的玉才女。
“皇后娘娘,众姐妹难得聚于一处,若一声不吭的各绣各敷衍了事,实在是无趣得很,不如您来点个题,众姐妹比试一场,您说绣什么,姐妹们就绣什么,等到陛下下了朝,让陛下来评定谁绣的好,如此可好?”
夏景言的脸当时就僵了。
丢人还非得丢到周染濯面前???让他笑话一次还不够还得让他笑话第二次???!
夏景言僵笑着抬起头,看玉才女的神情似乎都能说话了:“大姐,你到底哪边的?”
然而玉才女完全看不懂。
在玉才女看来,在场妃嫔家世最高者即是夏景言,当皇后以前是公主,当公主以前是摄政王家的郡主,最低的身份都是郡主诶!那肯定家风甚严!虽然听说夏景言活得自由快活些,琴棋书画是真没学会,这最简单的刺绣总得精通吧?不然还真就被当作男子一般将养长大了?不可能吧!
可惜了,事实证明玉才女还是见识短了,夏景言真不会。
可这话又不能真毫无顾忌的在当场上说出来,夏景言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想起来,自个儿在约摸五六岁的时候好像在夏景笙破了的衣袖上绣过鸳鸯,夏景笙还说过好来着,这也是自己生来十五年,唯一的一个所谓“刺绣经验”,要是非要绣点儿什么的话,那就绣鸳鸯吧。
话在嘴边哆哆嗦嗦许久,“鸳鸯”两个字才从夏景言口中蹦出来,好在再没人说什么别的,夏景言才算安生一阵儿。
从东江处急急赶来汇入周宫的绘绵江上寂静下来,毕竟不熟,妃嫔们之间才没有话说,偶有那么一两个掩面低语,倒也“无伤大雅”,不影响夏景言“排山倒海”般努力。
嗯,比练功难多了。
不知不觉间,周染濯下了朝,专程赶来观赏这等“盛事”,站在岸边驻足观望。
“除了在场那艘碍事的老挡人视线的船、坐在另一艘船上视线半点儿没离开过夏景言的护卫将军赵且臣、一群穿的花红柳绿但真的不认识的妃嫔,剩下的风景都很美观。”
周染濯随口把自己心里话都说了出来,随即得到了顾允鄙夷的一个白眼,故意嘟囔了一句:“那不就只剩皇嫂一个了么……”
说完就被打了,周染濯“啧啧”两声。
“你莫要拆穿我嘛。”
说一句还不解气,周染濯抬手给顾允一个脑袋蹦。
“你说你忍心看有情人被这没眼色的江水隔离吗?还不快去给我找艘船!”
“马上去马上去!”
顾允拔腿就跑,暗暗吐吐舌头抱怨:“新婚的男人果然重色轻友。”
没一会儿周染濯的人造“鹊桥”便匆匆游来,周染濯拉着顾允便迫不及待地上去,驱使船奴迅速将船划到夏景言身边去,好让“牛郎织女”早日相见。
一上船,除了夏景言,剩下五颜六色的小媳妇齐刷刷的把手里的鸳鸯亮了出来,周染濯愣了愣,暂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拂起衣袖就要把手往夏景言身上搭。
“皇……”
“陛下!”
“啊!”
忽然由不远不近处传来的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把周染濯吓一哆嗦,鸡皮疙瘩都清晰可见,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皇后”也咽进了肚子里。
发声的正是刚受了罚,急需“复宠”的凛昭仪,瞧这模样,至少起早了三个时辰创造了一副要多精致有多精致的妆容。
说实话,因为好歹还一块吃过两顿饭的缘故,一般情况下,周染濯还是认识凛昭仪的,只不过今天周染濯认出她实属不易。
这个妆未免有点儿太浓了!
“哦……凛昭仪啊,何事?”
周染濯暂时还能控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但不担保下次还能如此礼貌。
凛昭仪则完全不知自己犯下了何等大错,打断“牛郎织女”团聚,却还在刻意娇羞:“陛下,您看看臣妾的绣品可好?臣妾可学了好久呢!人人都说臣妾虽生在禹洲,可手艺却如江南女子一般巧,陛下看看可喜欢?”
周染濯极度敷衍的点了点头,本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一低头却看见夏景言一脸黑线,浑身的醋味……
你要是整这个我可有兴趣了吼!
周染濯心里的声音都快飘出来了,只不过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性情风流十分欠揍的模样,摇起折扇在小媳妇之间走来走去。
作为好兄弟的顾允坐在一旁默不作声,随时盯着夏景言的动向,真怕夏景言一个冲动就上来打架,不过说来也是周染濯过于“作”了,明知夏景言脾气爆,还非得在她面前扭来扭去,怕不是忘了曾经和道旁的姑娘多说了两句便被夏景言一把大刀架在脖子上的丑事……
而夏景言不出所料,拳头都捏紧了,只不过想归想,在这地方,“屠龙”毕竟没有优势,况且肚子里孩子不能没爹啊,只好忍下,还故作“大度”,并且演技很差。
等到周染濯一圈又一圈转完了,暗自琢磨着为什么都绣鸳鸯,身旁一看才发现,原来水面上就游着几对,想是应景,却也无趣,都是鸳鸯有什么意思?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夏景言绣的“鸭子”。
“朕看来,若只说鸳鸯,舒贵妃绣的最好,若所有人算在一起,还得是皇后别具一格,这两只小鸭子甚是可爱。”
谁知这拍马屁的话一下,夏景言脸都绿了,同时伴随着如雷鸣一般的笑声,周染濯都懵了。
许久,夏景言才按耐住怒气,心平气和的“辩论”。
“真……真的很像鸭子吗?”
“你绣的不是……不会也是鸳鸯吧?”周染濯背后一凉。
夏景言依旧平心静气,将周染濯的衣袖往身边一扯,随后轻轻“抚摸”并捏住周染濯的脸。
“陛下想必是政务忙了眼睛都看不清了,您离近点儿看?这是什么?”
周染濯也轻轻拉上夏景言掐他的手腕:“鸳鸯鸳鸯,是鸳鸯,朕真是一夜没睡看走眼了……皇后皇后放手啊……”
夏景言这才松了手,随后运气让自己平息,万万不可因为生气而动了胎气,毕竟孩儿他爹可以没,但孩儿得留着。
“好了好了,朕宣布皇后夺魁,都散了吧散了吧,回去好好练习争取早日和皇后一样。”
周染濯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脸,一边还得说着违心的话,再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憋屈。
等到众嫔妃都快走完了,周染濯才放松过来,才想起来此地的第二件正事。
“皇后啊,那个……明夏派来了使臣,说是想见见你,然后还有明夏皇带了几句话,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闲……”
“明夏来人了!我现在就可以去!”夏景言忽然蹦了起来。
虽有激动,却并无欣喜。
“不过要先在夜宴上见过,明日才能进宫来,有些关乎明夏的政事,朕想着,你不妨也去听一听。”周染濯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很快便舒缓下来,避免尴尬似的,他又叫住刚要下船的周芸婉,“舒贵妃也去夜宴上坐坐吧。”
却不想更为尴尬的来了,周染濯只记得夏景言会吃醋,着实是有些忘了还有个周芸婉。
只见周芸婉这个演技比夏景言还差劲一些的小美人木头人一般转过身来、僵硬的行了个可有可无的礼:“陛下,臣妾妇道人家,不敢参与朝政。”
一句话,怨气要多大有多大。
周芸婉原本是不再幻想什么有的没的了,但这秀恩爱还偏把她拉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份怨气别说周染濯了,顾允离得老远都闻的一清二楚,为了给兄弟减小“负担”,顾允主动上前去,悄悄凑在周芸婉耳边:“芸婉,消消气儿,忍忍哈……”
但很快,顾允那个“忍”字就说不出来了,周芸婉反手过去一把掐住顾允的一块肉,两个纤弱的手指似有“排山倒海”之力。
“姐姐……祖宗……”
顾允的表情瞬间扭成一团,但还要留面子似的,愣是没喊出来,看的周染濯都嫌疼,直打寒颤,也不自觉地小声嘟囔:“轻点儿轻点儿……”
周芸婉出了气,这才松手。
“臣妾告退。”
周芸婉说罢又没好气的走了,按照从前,周染濯或顾允肯定得有一个上去挽留一下什么的,如今却只是庆幸:还好走了!
周染濯和顾允还顺便互相眼神对话:
“哥,你是不是什么时候教她武功了?”
“绝对没有,肯定是气的,可怜你了兄弟。”
看的夏景言都不自觉叹了口气。
话说完了,几人这场“大戏”才散场,只不过夏景言没工夫去嘲笑方才这件趣事,自打得知明夏使臣到来,她便又心事重重。
离开明夏之前,夏景言在朝堂里安插了眼线,不过当然不是要害谁,夏景言只想完整的知道明夏的一举一动,如果说按照原计划行动、没有出现纰漏的话,那个人是难得一见的天选之人,定会迅速得到夏景笙的赏识,而出使这么好的试探机会,他一定会来,这是接头最重要的时机……
夏景言回到宫中,趁着无人之际,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三个字:
路云俨。
“你可万万不能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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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一生一世一双人,难得
还好,路云俨从来不是一个会让人失望的人。
他比夏景言大了十多岁,如今也有二十有六了,家里是有名的富商,家境殷实,吃穿不愁,原本他的当官之路是不会和夏景言有交集的,不过缘分这种东西就是巧得很,路云俨十七岁的时候,家乡所处的夙洲来了一个袁帝的堂弟,行事作风和袁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路云俨不想理他,可他偏要找上门来,并说路云俨要是想当官,就得给他十万白银的官钱。
路家是什么高门大户,十万两白银都是不愁的,可路家上下无论是主公还是下人,都是才望高雅之人,就算是放弃路云俨大好的官途,一辈子只行商贾之事,也不可能行如此荒唐之礼,便就在夙洲拖了七年之久,等到路云俨二十四岁了,才碰上了前去游玩的夏景言,解此困境,救了这位少年状元,而路云俨也就此效忠夏景言。
此时的明夏,夏景言的心腹只剩路云俨一人,这次出使,他没道理不来的。
夜宴上,夏景言比任何人出现的都要及时,及时赶在路云俨上殿前一刻坐上后位,刚喝了一盏茶,正听见门外高呼:
“明夏使臣到。”
夏景言顿时坐正,眼睛紧盯那扇镀金镶银的大门。
第一个进门的人穿的不是官服……那就只能是尚书及以上……
夏景言匆忙去想,明夏官员中尚书以上的都有谁,想来想去也就那几个,实在论不清楚,只好再探头去看,那人一步步走近。
“微臣路云俨,参见周皇陛下。”那人向周染濯行礼。
路云俨!对了,还好……
夏景言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才看清路云俨的面目,悬了一天的心才能松懈。
路云俨还云淡风轻的笑着,好似早就看见了夏景言挂在脸上的紧张,对周染濯行过礼之后,又回过头来向夏景言拱手。
“参见皇后娘娘。”
不过浅司宫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明夏与南周的众多大臣都在此处,这要是肆无忌惮的聊起来,与求死无异,夏景言再急,也只能等到周染濯所说的明日,那时路云俨可以进宫来。
……
次日一早,鸡都还没打鸣,夏景言便先早早地起身梳妆,离家已有一月,她迫不及待地要问家里的情况,只希望夏景笙他们没做什么冲动的事情,家里还能平安。
辰时正,路云俨来了。
翠玉白银冠,星辰蓝嵌卯时白露袍,下绣如意云纹,浮上,剑眉星目,仿佛将世间万般美好都镶嵌入一人之姿,多看两眼,都叫人想用尽办法飞上青天去与女娲娘娘谈谈,要有多少功德才配有眼前之人绝世容貌的万分之一。
夏景言摇了摇头,逼迫自己记清已经嫁过人的事情。
路云俨好似也看出夏景言眼底的“渴望”一般,想想夏景言毕竟是从前的颖都“小流氓”,此事便也不足为奇了,笑了笑上前微微躬身。
“参见公主。”
“哦!云俨哥哥来了,快坐,朝芽,上茶。”
夏景言才反应过来一般,忙叫自己打起精神来。
陆朝芽急急忙忙的上茶,夏景言赶紧给递了过去,随后便叫退了所有人。
花痴以后有的是机会,但今日得忙正事。
“云俨哥哥,如今颖都境况如何?皇兄们可有做什么?我们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长话短说吧。”
“好。”
颖都之事如同过流之水一般,路云俨说的滔滔不绝,可真是事无巨细又节省时间,夏景言由此得知,刚刚启程时,夏景玄是自服毒药,夏景言完全是冤枉周染濯,还让顾允白白受罪,这是一件事,后来,夏景笙并没有过分行事,只是低调处理夏景玄的事情,而夏景玄也早已康复,只不过在这其中发生了一丁点儿意外。
“我被发现了。”路云俨耸了耸肩,笑的很无奈。
夏景言前后思索一番,也只能是笑笑不说话。
赵且臣那档子事算是烙在哥哥们心里了,以后自然会提防,省的自己再做出什么伤害自身的事情,正常,况且:赵且臣身处天竹阁多年,隐藏身份这样的事情已如行云流水得心应手,这都能被发现,那就更别说路云俨了。
“罢了罢了……哥哥们没说你什么吧?”
路云俨摇摇头,道:“陛下并未多说,只说若您以后有什么动作一定要告诉他。”
“这是自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靠哥哥还能靠谁……”夏景言苦笑笑。
话题继续,夏景言又得知,周染濯在明夏安插了人,现今已是朝堂上数一数二的官员,还不止一个,但他们兢兢业业,好似并没有什么坏主意,而后夏景笙也如法炮制,往南周安插线人,估摸着周染濯也知道,算是互相抓把柄,只要对方不动手,便都平平安安,送去的线人就算送礼了。
其余的便再没什么稀奇,一个时辰的期限还剩一刻,浪费了也不好,夏景言便问些家常,竟还得到一个值得一思的“八卦”。
夏景笙收了个姑娘,是微服私访散心时,在田家“捡”来的,叫晚意,封为了凭侍!并宠爱有加!
虽说凭侍只是所有嫔妃中最低的一个,但夏景笙居然主动纳妾诶!还宠爱有加???
“那……那皇嫂没说什么?”
夏景言眼睛都瞪大了,打死她都想不到,夏景笙居然会主动纳妾,虽然纳妃对于皇帝来说理所当然,但是……大臣上供的那一堆还不够吗???
“纯妃娘娘对陛下纳妃一事从不挂怀,与公主想的相反,纯妃娘娘甚至与晚凭侍相谈甚欢,形同姐妹,其实依臣看来,大臣送来的,毕竟不是陛下所愿,应付便罢了,而晚娘娘天真烂漫,没有那些嘈杂心思,能让陛下上心也好,哦对了,已经不是晚凭侍了,在臣来之前,晚娘娘已经是嫔位了。”
“我只怕她是个靶子啊……按你说的,她天真烂漫,没有争宠上位的心思,更没有防着别人的心思,皇兄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宠爱她,我离开短短一个月,她从进宫的凭侍之位到如今,连升六级,害她的人更数不胜数了!她一个农户家的姑娘,没有身份背景,万一是给皇嫂挡箭,转移其他嫔妃注意力的呢?”
夏景言没有责怪,反而替晚意着想,这倒是有点儿出乎路云俨的意料,不过仔细想想,夏景言本来就是良善之人,若非如此,那当初也不会帮自己了,想到这儿,路云俨舒心些。
“公主放心,陛下自然也不会就此害了晚娘娘,晚娘娘入宫第二天,陛下就封了她最有作为的次兄晚祁做官,如今已封做汤文侯,位列二品,不算没家世了,后宫之中在晚娘娘位份之上的也只有纯妃娘娘和白夫人,纯妃娘娘天性善良不必说,白夫人常年信佛,沉稳得很,与陛下成婚都是形势所逼,只好相敬如宾,难得说两句话,更不会争风吃醋了……”
路云俨说着说着就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夏景言也是忍不住。
之前书信里也提到过,皇兄没有立后,是要给言玉空着位置,可是如同副后的夫人之位不能再没人坐,皇兄左思右想,最终选定了白尚书家的女儿,原因是听闻她常年信佛心地纯良,没有攻击性,结果这位白夫人百闻不如一见,入宫后,皇兄诏寝,本来就是都不情愿,白夫人看透皇兄的心思后竟无一丝不满,当即带着皇兄一起念了一晚上的经,皇兄哭笑不得,但最后想想还是该笑,随后重金给白夫人修了好几所庙交由她管制,这下就两边都高兴了,即使说来还是有些想笑。
笑完了,路云俨眉头一挑,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臣以为您会生气,甚至出使前,陛下还曾拉住臣说过,若您知道这件事情,万万叫您不要生气,什么办法哄您都行。”
夏景言却笑出了声。
“说到底,有几个皇帝不纳妃,皇兄如此,染濯迟早有一天也会如此,无论是我还是皇嫂,谁能管得了?又有什么好气的,我听闻先北江褚国褚皇与郭皇后恩爱如斯,天下夫妻表率,可是郭皇后也只是褚皇诸多妻妾中的一个而已,褚皇光正宫皇后就娶了三个,小妾更是不计其数,说起恩爱来,恐怕也只是与其他皇帝对比来说十分恩爱,现如今再对比皇兄……或对比染濯,他哪还比得过……”
路云俨的笑颜沉下来,他反复几次,想说的话却还没说出口,那话好像只是平常,可到了夏景言这里,所谓的“为她好”却好似十分荒唐。
“有什么话就说吧。”夏景言看出他的心思。
话已至此,路云俨再斟酌也是无用,硬着头皮也得说。
“周皇迟早也会有宠爱他人的一天。”
“那又怎样呢。”夏景言看似无所谓的叹了口气,可谁都看得出她眼角红了,许久,她又抬起头来,“我早就想过很多次了,没关系的。”
“公主若不舒服,可写书信来,无论身处何时,微臣定随时来南周相助,不计后果。”
“我没那么矫情,再说了,你来又能怎么样呢,还……相助,你要助我夺他皇位啊?”
夏景言装模作样的笑着,可声音却已哽咽,她闭紧眼睛想憋住眼泪。
矫情……
好像真的很矫情,可这又何尝不是每一个女人最简单的期盼。
只是希望与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可是连皇兄都会变,那周染濯呢?
“公主……”
路云俨还想安慰一般,但夏景言却在这时猛然抬头,把路云俨吓了一跳。
“放心吧,我明白,公主之难能可贵,在于认命。”
认命,本来就是每个公主最好的选择,或者说就是责任,可在夏景言这里却是任谁听来都可笑,但还是无可奈何。
路云俨能说什么?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躬身行礼后的一句:“公主大义。”
再心疼都没有用,已经走到如此,她不认命就是两国都难逃一死。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时间也正好到了,陆朝芽推门进来。
“主儿,时辰到了,路大人不便再多留,有话写折子说吧。”
“好了,已经说完了,云俨哥哥,待久了让人说闲话,你早些回客栈吧。”夏景言站起身来向路云俨告别。
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路云俨最后再转头看夏景言一眼,行礼退下了。
而夏景言……
望着路云俨的背影,目送他远去,心里也在想着自己的事。
嘴上说不“矫情”,嘴上说认命,可她哪是真的想认命呢?
如果周染濯能再和她承诺,绝不纳妾,永不纳妾,遣散后宫……
不可能吧。
如果能呢?
他会吗?
他不会。
他会吗?
他不会吧……
想来想去,她想不出个结果。
算了。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