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如面色有些赧然，眼神真挚的看着周岚：“无论如何，我都是该谢周小姐的，不管周小姐当时有没有认出我，那歹人也确实是因周小姐才逃走的。而且，要不是昨晚周小姐命人带大夫前去医治北原，我们昨夜恐怕睡都睡不踏实，周小姐当得一谢。”

　　慧萍在旁适时一笑：“这对我家少夫人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今早风大，婢子怕少夫人久立在这儿着了凉，大家都是同回上京，总有见着的时候，不如到时再说吧。柳姑娘生的弱柳扶风，恐怕受不住这等寒气，也要小心着凉才是。”

　　这下柳慧如不好再说下去了，只能笑着点头：“都怪我不好。周小姐快上马车吧，等回了上京，介时我再登门道谢。”

　　“卫公子你怎么了？”谢婷小心翼翼地看着卫焘，感觉离得近了都有些冰人。她还想再说，就被刘氏给拉走了。

　　谢婷一脸不乐意，然后把气都撒在柳慧如身上：“真是没出息，非要热脸贴冷屁股。”说完被柳慧如轻轻瞟了一眼，登时头发丝都要立起来，“卫公子怎么能跟那个周岚一样相提并论！”

　　谢婷跟柳慧如和刘氏一辆马车，田仲和谢安一辆。一上马车，谢婷就开始抱怨：“娘，周岚不是给咱们银钱了吗，你怎么就不再雇一辆马车？”边说变看了一眼柳慧如，“非要挤在一辆马车上，这空气都污浊了。”

　　大夫说谢安性命已经无碍，刘氏卸了心上的大石头，这精神反而不好起来，今儿一早就开始头疼，她不耐烦的呵斥道：“你懂什么？！这离上京还远着呢，难保路上再出点儿事，现在就把银子花光了，再出事你去哪里弄银子？！再去看人眼色求人施舍？”

　　谢婷忌惮刘氏的黑手，她现在腰上还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心里不高兴也不敢顶撞刘氏。余光看见柳慧如从衣袖里拿出来东西，她立刻看了过去。

　　帕子里面包裹着三块糕点，已经有些掉渣破损。

　　谢婷一把抢过，瞪着柳慧如：“你竟然还敢藏着东西！”她攥的紧，到了她手里，糕点就碎成了渣滓。

　　柳慧如绷着脸，扯了一下嘴角，努力放柔了声音：“我见干娘和你早晨都没吃多少东西，所以带了一些剩的，想要拿出来给你和干娘填填肚子。”

　　“你骗谁呢？”谢婷看着已经成了渣的糕点，也觉得有些可惜，可本来就是柳慧如的错，谁让她不事先说清楚的？！

　　“从家里出来到现在，你吃的比我和我娘加一起都多，几次我都看见你在不是饭时偷吃东西了！喏，”谢婷指着柳慧如身下，“你看你屁股下面垫着的垫子，比我和我娘的还厚，你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

　　说着就推搡柳慧如，把她屁股下面的垫子扯了出来，扔在三人中间。

　　柳慧如身子重重地撞在马车上，她捂着手臂，看见刘氏看那垫子，汗毛都竖起来：“婷儿妹妹，我只是因为马车颠簸，有些硌的骨头疼。”

　　谢婷不依不饶：“你颠的骨头疼，难道我们就不骨头疼了？哼！”她低声嘀咕，“一身贱骨头，挂不住二两肉！”

　　柳慧如脸色惨白一片，浑身都在发抖：“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好歹我们也是同村，我更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谢婷还要再说，刘氏大喝：“够了！吵吵吵！再吵都给我下车走着回上京！”

　　谢婷磨了磨牙，最后终于消停了。

　　这马车本就不怎么隔音，里面的人声音又格外的大，不光是谢家的下人听见了，本就离得不远的卫家护卫也都听的一清二楚，谢家人见到那些人看了过来，各个都闹了个大红脸。

　　“你可算是醒了！”田仲正给自己换药之后包扎手臂上的伤，听到声音，就看见谢安睁开了眼睛，瞬间松了一口气。

　　谢安眼睛注视了一会儿马车车顶，这才缓缓转动眼睛看向田仲。

　　田仲看到谢安空洞虚无的眼神吓了一跳：“北原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完就要喊大夫。

　　“我没事……”

　　“真的没事？”直到谢安眼睛确实是在看他，他这才放心。

　　谢安说完这句话又再次看向车顶，他好像梦到周岚了。梦见自己赤脚从榻上下来，走到梳妆镜前，将背对着他的女子从后揽入怀里，嗅着女子的发香。他心里震惊，却又不能阻止梦里自己的举止，他下巴搁在女子的颈窝里，冲着的她的耳朵与她甜言蜜语，惹的她笑若银铃，他空荡荡地心皆被她填的满满当当，恨不得与她连体而生，互依互存。

　　他凝神去看，看向梳妆镜，而镜中的人竟是他求而不得人，她此时笑颜如花，美好的如他每个梦境里她与他相对时的模样，可往往，那拥她在怀的人都会瞬间变成别人的脸。

　　而这次却久久没有，一直都是他的脸。

　　触感和感受如此真实，胜过以往的所有梦境。

　　他心跳如鼓，再看，她却满脸是泪，看着他的目光不再盛满爱意，而是失望与悔恨！

　　“等这次回去，我一定求太子殿下派人查这件事，看到底是谁要杀你。”田仲包扎好伤口，将衣服穿好。他跟太子在雀城经历了不少真刀真枪的阵仗，早就不是那个憨傻的田仲了。而太子对他也十分信任，这事太子一定会帮他的。

　　“说起来……”田仲有些迟疑，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谢安，可又觉得谢安聪明拎得清，他不应该瞒着他，何况就算他不说，谢安也会从别人嘴里听到。打定主意，他继续道，“这回真得好好谢周小姐。你不知道，咱们这一路银子花没了，你的官籍文书也不见了。要不是昨天在驿站遇到了周小姐，周小姐又是派大夫过来，又是送银子的，你这伤恐怕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至于谢婷口口声声说周岚见死不救，是卫焘帮的忙，他是一概不信。周岚是谢安老师的女儿，卫焘可跟他们没什么情分，所以出手相助的人一定是周岚，而非卫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