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所嫁非人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卫焘一改往常见首不见尾的性子,整日在府里待着,这让有心想要过来套近乎的李氏只能干瞪眼儿。套近乎是重要,可怕卫焘也是真的。她一个长辈怕小辈就跟耗子见了猫,说出去都丢人。
卫秉涧要留任上京也忙着跟同僚走动,每日晚间都是一身酒气的回来,然后与孙氏争吵不断,弄得院子里的下人各个胆战心惊。
最安静的莫过于周岚的院子,早晨去见过缠绵病榻的老夫人之后便回到院子里翻看账册,打理府里的一应事宜。虽然放权一部分给李氏,可她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所以这几天以来,还算舒坦,若卫焘不在她眼前晃,她会更舒坦。
“夫君今日不用去上值吗?”
周岚最终忍不住问出口。
卫焘穿着一件玉白竹帘纹素色锦袍,一头墨发只用一只竹簪束起,一身家常装扮将他身上盛气凌人的气势减少了几分,眉眼也柔和些许,倒是像清润雅致的读书人。
他闻言眉眼不抬“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专心的看着手上的兵书。这让周岚心里憋闷了一下,好奇这五城兵马司真的有这么闲么?
周岚账册看不下去了,便一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的景色。冬日凋敝,以往树上凝结的冰凌被一夜春风吹成了滴滴答答的水珠,入目一片凄凉之景,属实没什么好看的。
每每看到卫焘手上的兵书,她便知卫焘带兵守关一事终会到来。
卫焘若死,哪怕她与卫焘没有感情,也要为他守节一生。这辈子李昇低落谷底,也不知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笑到最后,若是,卫焘一死,她一个寡妇要想护住想要护住的人,势必要掌控卫家,才能让李昇对她动手前三思而行。若不是李昇登基,那她就自请家庙,削发为尼,为卫焘诵经祈福,照亮他投胎往生之路。也算报答今时相护之恩。
太过安静,卫焘一抬眼就看见周岚侧脸看向窗外,眼中拢雾似有淡淡愁绪盘桓。手指抚过书脊,眉间多了折痕。
元宝习武之人,脚步比寻常人轻,他几步走到门前,就在门外说道:“公子,风府送来的帖子。”
“进来。”卫焘放下手里的书,接过一看,就扔在一旁,随即看向仍保持那个姿势看向窗外的周岚,“收拾收拾,跟我出去一趟。”
周岚拘在府里也有些闷了,便欣然应了。
等到看见专门有一辆马车装了一些吃的用的之后,周岚有些惊讶:“我们要出去几天吗?”不然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卫焘回道:“两日便回,正好赶上侯府的亲事。”
说话间,街上的另一头传来马蹄嘚嘚的声音,一身藏蓝的男子身骑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四个护卫装扮的人,再往后是一辆马车由另外四个护卫骑马在后护送。
还有五六米远,男子便笑言:“见阎王爷一面可真是难。”男子眉如漆墨,线条圆滑,再加上一副笑面,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人走近,五官清晰起来,周岚觉得他有些面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才想起来这是何人。直到眼前一黑,男子下马大步走了过来,周岚只能看见他脚上锦靴靴面上富丽的花样,只觉得有些太花哨了,不免嘴角带了笑。
风海对像门神一样的阎王爷视而不见,歪了歪脑袋,只能看见后面人头上的珠花,又感觉脸上被刀子戳的疼,也不再看了,说道:“阎王爷怎么这么小气,不就看一下嘛,你不给我看,我早晚也能看见。再说又不是没见过。”
元宝低着头不忍看,这风公子就没在主子身上讨过好过,丝毫不知“吃一堑长一智”。
马车上下来一美妇人,甚是柔婉。她走了过来,向卫焘颔首示意。
周岚在身后扯了扯卫焘的衣袖,微抬头看向他。
风海被卫焘瞪了一眼,然后笑看着周岚:“弟妹,咱们又见面了。”之前她跟风海在宣平侯府有过一面之缘。
“风公子。”
风海拉过妇人:“这是我的妻子,红叶。”
“风夫人,”周岚笑着点头。
万红叶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周岚:“果然是禮朝的第一美人,我都看痴了。”说着拉起周岚的手,“你也别夫人夫人的叫,我比你年长几岁,便就叫我姐姐吧,如何?”
周岚从善如流:“万姐姐。”
万红叶抿嘴一笑:“正好我还怕路上无聊呢,走,咱们一辆马车,说说话。”
周岚只好上了万红叶的马车,自家的马车则跟在后面。
卫焘看了一眼自家马车,不发一言的翻身上马,一路上风海在旁边跟他说个不停,卫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身后马车倒是时不时的传出三两声笑声。
和万红叶说了一会儿话,发觉万红叶言语爽朗,快人快语,竟跟她柔婉的外表南辕北辙。因此没一会儿两人亲近了很多,慢慢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岚儿你不知道,要不是为了夫君的前途着想,我是万万不想回来的。”万红叶唉声叹气,手里拿着一块已经咬了一口的糕点,“这上京里的姑娘和小妇人一句话得绕三个弯子才能说明白,听着都累人。”
周岚笑出声来,没等说话,万红叶问她:“你觉得呢?”
“就因为这一部分的原因,所以我也很少赴宴。”
万红叶一下子像是找到了知己:“不过还好,能有你这么一个知心的妹妹,在上京我也不会太过无聊了。”万红叶是与风海赴任路上相识的,万红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家里是开武行的。从小自由惯了,所以才不喜欢上京的条条框框。一开始不知道风海的身份便倾心相许,知道风海身份之后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便继而不见,后来还是风海找上了门,说通了她的双亲,是他百般求来的妻子。
万红叶好奇周岚跟卫焘相识的经过,她从风海口中还有在上京从别的小姐、妇人口中听说了卫焘的一些事迹,觉得那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算不上穷凶极恶,也不算什么好人。眼下跟周岚性子相投,再一想到卫焘,就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
周岚垂眸,嘴角微微勾起:“我和夫君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不像姐姐跟风公子相识相爱。”
万红叶一听有些歉疚握住周岚的手:“我……”想到卫焘做的那些事儿,周岚这不是就是所嫁非人么……
周岚看着有些慌乱内疚的万红叶笑笑:“夫君待我很好。”
万红叶只当周岚说的是场面话,心里更加心疼周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