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宜笑着应道：“好啊，正好我也有些口渴。”说着看向谢安，手指捻着谢安的衣袖一角，轻轻的扥了扥。

　　谢安点了下头。

　　一行人走近酒楼，小二儿立即迎了过来，看几位皆是衣着不凡，便越发恭敬小心，将人引到了二楼的隔间，临近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街上的景色。

　　这么多人同坐，好在这酒楼有大一些的桌子。

　　春兰随即将周岚的帷帽取下。

　　周岚见春兰和田仲还要守在一旁，便命他们两个坐在旁边那桌，也让小二儿给他们上了酒菜。

　　周岚坐下，徐锦宜转瞬就坐在她的右手边，徐锦宜的身边是谢安、田仲、曹应、林觉，苏善之在周岚的左手边坐下。

　　徐锦宜指腹轻碰滚烫的茶杯，看了一眼坐在周岚身边相貌不凡的男子，又想到酒楼门口言语健谈的人，便开口问道：“我看几位有些面生，可是外地人？”

　　林觉和曹应闻言有些尴尬，他们两个可是生在上京长在上京的。

　　苏善之点了下头：“只有在下是，他们两个家在上京。”

　　说话间，酒菜慢慢摆满了一桌子。

　　临近科举，林觉便说起了自己科举时的遗憾，却被谢安三言两语的将题面解开，不禁对谢安另眼相看。

　　徐锦宜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他当然厉害了，他可是谢安。”

　　谢安垂眸掩下眼底的冰冷。

　　谢安？林觉听着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所以眼睛一直在谢安脸上打转。

　　曹应一个激灵，惊讶道：“可是周祭酒的学生？”

　　谢安随即起身拱手道：“正是。”

　　于是林觉三人也一同起身，看着谢安的眼神止不住艳羡。此人年纪轻轻，还没有科举，便已经声名鹊起，以后定然前途无量，能在朝中争得一席之地。

　　若太子登位，周廷梧便是帝师，作为周廷梧的亲传弟子，谢安的前途便一片光明，日后又是一举足轻重的人物。

　　苏善之倒是没有林觉和曹应那般神情激动，这是他第一次来上京，虽之前也听过周廷梧的大名，可山高皇帝远，到底不像其他人一样推崇备至。

　　徐锦宜用了两筷子便不吃了，她看着谢安，细声细语：“你们不知道，这次田假，要不是我，谢安他准备整日都要闭门读书了。”

　　林觉闻言脸色一变，看了苏善之一眼，转瞬收回目光，笑了笑没有接话，心里却这个相貌可人的女子有些改观。这科举一事，对刻苦读书之人来说，重于性命都不为过。如今却被她拿男女情事做比……不过看这样子，这谢安应该很是看重她，不然怎会让步。

　　徐锦宜却没有注意到林觉等人的神情，就算注意到了，她也全然不放在眼里，她一直注意的是周岚的神情。

　　见周岚不为所动，她不免也有些兴致索然。

　　苏善之耳中听着徐锦宜与林觉时不时的交谈两句，眼睛却看到周岚一口气吃了三个炸丸子，可能因为知道自己吃的多了一些，盘子又离的不近，视线在炸丸子上一停，便移开了。

　　苏善之抿嘴一笑，若她的婢女在一旁服侍，她就不用这么苦恼了。鬼使神差地伸手将那盘炸丸子端起放到周岚跟前。

　　席间说话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

　　周岚看见放到自己面前的炸丸子一愣，然后惊讶的看着苏善之。

　　苏善之耳朵一红：“我见你喜欢吃这个，便……”

　　一双清凌无波的桃花眼，突然变的潋滟生光，清澈的就像容纳了鉴湖之水，让人观之移不开视线。

　　那双眼睛看着他，慢慢漾满了笑意，她笑着点头：“嗯。”

　　苏善之心跳如鼓，竟有些坐立难安。

　　谢安只觉得周岚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他竟生出一丝恶意来，想将那笑容打碎。仿佛自己拥有的东西，被人夺去了一般。

　　周岚去夹炸丸子，一双筷子突然先她一步将丸子夹走。

　　田仲含糊不清的点头：“嗯，确实好吃。”

　　周岚再去夹第二次。

　　田仲再次夹走，嘴巴里鼓鼓，说话变得含糊不清。

　　周岚再也笑不出来，压下心里的火气，盯准最后一个，没想到再次被田仲截了胡！顿时看着田仲，有些咬牙切齿。

　　苏善之也没想到会这样，有些手足无措的眼看着几个丸子都进了田仲的肚子。

　　林觉打着哈哈，吩咐小二儿再上一盘。

　　还没等徐锦宜从周岚对苏善之与众不同的态度里回过味儿来，就听见谢安开口问苏善之是准备明年入国子监否。

　　苏善之摇了摇头，淡笑道：“实不相瞒，于读书上，虽说刻苦重要，可也需要几分天分，而我就是没有天分那个，读来读去，不过平平。”

　　谢安又问：“科举入仕一途不成，那便是要继承家业了？”

　　几人之前已经说过自家门庭，除了林觉和曹应，苏善之只说自己不过寻常人家之子。现在谢安这般问，便有些言语不善。

　　田仲这才察觉到谢安的语气不对。

　　苏善之笑容如若春风，温和道：“家中有能干的长兄，我不过是一闲散人。”

　　周岚知道苏善之没有撒谎，上辈子苏善之仕途、从商都没有天赋，却于画上有着惊人的才华，之后他的一张画更是千金难求。

　　他为人正直善良，性子温和，从没有跟人红过脸过。他上辈子娶了妻之后，哪怕十年未得子，也没有纳妾或再收偏房，对妻子仍是百般爱护、体贴入微，让诸多女子都心生羡慕。

　　欲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上京的女子们都幻想着自己以后能嫁给苏善之那样的郎君。

　　谢安抿了一口茶，正欲开口说话，被周岚出声打断。

　　周岚赞许的说道，“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此，出自《逍遥游》。意为苏善之与宋荣子一样，哪怕世上所有的人都称赞于他，他也不因此就特别奋勉，世上所有的人都诽谤他，他也不因此就感到沮丧。

　　正如面对谢安有些唐突的问询，他亦是神情自若，并不为此觉得不受尊重，反而坦诚已告。

　　苏善之听到周岚的话，心中有些高兴，名利之欲、黄白之物他都不看重，他向往的是平淡如水的一生。为此兄长对他恨铁不成钢，骂他胸无大志，不思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