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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男儿有泪不轻弹

凤歌啸九天 半疯人 3794 2024-07-11 19:39

  达鲁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撞击着我的灵魂,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达奚野心中竟是这般重要的存在,他和母亲一样都是恣意潇洒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从来不计较得失,我真是愧为他们的女儿。我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我暗暗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勇敢,要让父亲母亲为我骄傲。

  我打开车子后面的窗帘,一路向北望,我相信我的父亲不会那么不堪一击,他会平安回到我身边的,到那时,我再也不会惹他生气,让他操心了,我好好地孝敬他,让他的后半生幸福美满。

  达鲁说,我们要去这个大陆最偏僻神秘的西陵国,西陵的女王和我母亲有很深的渊源,这些年也暗中帮助父亲筹谋复国之事,有她的庇护,大瀛的手再长,也不可能在西陵动我一分一毫,这也是父亲敢全力以赴向大瀛皇帝发难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已无后顾之忧。

  我们在路上有过几天的平静,之后便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前有拦路虎,后有夺命狼,达鲁只好留下一部分的侍卫断后,一部分侍卫开路,他带着老弱妇孺拼命往西去,只要出了大瀛的地界就少了很大的威胁。

  可是,对方似乎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路线,往西的路途大多设有埋伏,侍卫们都是精挑细选的,但终究抵不住对方的人多势众,很快几乎都陨没了,一众妇孺吓得魂飞魄散,我虽跟达鲁学了武功,底子已经很不错了,但从未跟别人真刀真枪地干过,更别说杀人了。一开始见到那血腥的场面,我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允儿的哭声很快让我镇定下来,徐娘为了保护我也受了伤,我不得不坚强起来,此刻他们都需要我,我怎可成为他们的累赘。

  为了躲开敌人的追击,达鲁不得已换了路线,掉头往南走,但此时我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们来到一个小镇上歇脚,因大街上都贴了通缉令,画了我、允儿和曾玲珑的画像,大瀛皇帝的目标很明确,只要达奚野的家人,我稍稍安了心,对方这么急着要抓到我们,无非就是要拿我们做筹码来威胁父亲,由此看来,父亲此时是无碍的。只是千里之外的父亲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不免令人担忧。

  “郡主,我去街上买点干粮和药材,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记住,千万别乱跑,让人发现了可就糟了。”徐娘一再嘱咐我们后才下车离开。因怕被人认出,我们不敢在客栈投宿,只好把马车停在偏僻的小巷子里。

  徐娘买了些干粮分给大家,又用刚买来的金疮药给受伤的人简单地进行了处理,她自己却一直顾不上,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坚持给她上药包扎,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很是手忙脚乱,包扎的也很难看,但徐娘竟红了双眼。

  “怎么了?是不是弄疼您了?”我很是歉意地问。

  徐娘摇了摇头,“不是,一点都不疼,我们的郡主突然间就长大了,徐娘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但真的没什么可心疼的,人总要学会长大,我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我也不要总躲在他们的羽翼下。我轻轻地用衣袖帮她拭了拭眼角的泪,勉强勾起嘴角,“当然该笑了,以后我可以保护你们了。”说着,我又拉起曾玲珑的手,又抱了抱允儿,患难见真情,此刻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就这样,我们一路东躲西藏,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可也很少碰到追兵了,我想,对方大概还没有摸清我们的行踪。不过,要从南唐边境绕路去西陵,差不多要把整个大陆绕大半圈,估计没有一年半载是到不了的了。

  “出了这个郡再走一百里便可到达南唐地界,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可以出大瀛国。”当我们再次整装待发,达鲁对大家说,大伙儿顿时露出几个月来难得的欣喜,这些日子我们一直担惊受怕,就怕再遇上追兵,我们再经不起杀戮了。

  达鲁赶着马车开始了行程,照例找各种理由骗过守城士兵,蒙混出城,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这次也不例外,徐娘给他们塞了些银两便放我们过去了。

  一出城门,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们不一样的心情,蹄子比往常撒的欢。然而刚进入一片林间小路,达鲁便警觉地勒紧马头,示意大家警戒。

  “怎么了?”我不由得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前方三里处有一队人马正向我们奔来。”达鲁低沉着嗓子道,眼神锐利如捕食的雄鹰。

  “很多人吗?”徐娘问。

  达鲁还未开口,一众妇孺便都紧紧抱在一起,有两个小姑娘竟开始低声抽泣,抱着她们的母亲道:“阿娘,我听见了好多马蹄声,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别害怕,阿娘在这里。”老母亲紧紧抱着两个姑娘的头,虽然眼里也充满恐惧,却没有慌了神。达奚家族的人即便是一个旁支遗孀也值得人敬佩。

  马蹄声越来越近,达鲁连忙让我们分散开躲在树林里,我才躲好,一队人马就出现在刚在我们停留的地方,而那张熟悉的脸让我情难自禁地激动起来,我连忙跑过去,大声喊着,“北堂烨,北堂烨!”

  北堂烨闻声赶紧勒紧马头,还未停稳就冲我飞身而来,将我紧紧抱住,我也抱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行热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流下来。逃亡的几个月里,我逼着自己坚强,可是一见到他,我所有的武装都不由自主地卸了下来,或许,我本来就是脆弱的,而北堂烨是我唯一的依靠。

  大伙儿不知何时都从树丛里出来了,他们微笑着,善意地看着紧紧相拥的我们,仿佛他们的心也得到了安宁。

  北堂烨撑着我的双肩,一只手轻柔地为我拭去眼泪,布满血丝的桃花眼满是心疼,他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看起来很疲惫,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他上上下下把我察看了一番,确定我无碍后再次把我抱紧,只听他在我耳边连声道歉,“对不起慕歌,我来迟了,你受苦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把脸埋进他温暖而厚实的胸膛,没有说话,贪恋着这难得的踏实。

  我们在树林里稍作休息,北堂烨告诉我,那天送我回王府后他就去找了他皇叔北堂翊,并向他承诺与他一起回南唐,前提是带着我一起走,可是北堂翊坚决不同意,两人僵持了一个晚上也没得出个结论,于是他只好另想办法,把他自己培养的死士以及南唐在鸢京及其附近的所有暗卫全部集齐在一起,打算自己把我带回南唐。可还未等他准备就绪,就听闻了父亲叛乱的消息,吓得他赶忙往怡王府探听我的消息,却发现怡王府早已人去楼空。他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打听消息,几天后才知道我已被父亲在起事前悄悄送出了鸢京,他这才稍微安了心。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们坐在地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这次重逢,我对他更加依赖了。

  “暗卫打听到了你们往西陵去了,我带着人去追,却只见一路的死尸,天知道我那个时候多么害怕,害怕你会遭遇不测。你自小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坏了可如何是好。”

  我的心被他的话融成了一汪春水,暖暖的,柔柔的,只觉得要是可以就这样一辈子,我也知足了。

  我微笑着看着他,轻轻说道:“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

  “是的,我心目中的达奚慕歌从来都不是容易被打败的。”北堂烨也笑了,炽热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爱恋。他总是这么热烈,让人难以招架。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就突然断了你的音讯,仿佛大瀛那边也失去了你们的消息,见到一个郡一个郡都张贴着你的通缉令,我的心倒安定了不少。”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往南唐走的?”

  “我并不知道,我从南唐出来,本是要去西陵的。”北堂烨说到这里,眼神突然暗了几分,眸子里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悲痛。

  “怎么了?”我连忙问。

  北堂烨沉默着,他的表情很痛苦,但又在努力隐忍着,我再次问他,问得小心翼翼,“你怎么了?”

  “我的父皇……殡天了。”北堂烨颤抖着双唇,昂起头努力忍着泪水,声音低哑,“父皇生前最大的愿望是再见一见我,可我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头七刚过,我又离开了,我真是不孝!”说着,北堂烨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的心被深深震撼着,也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难怪他一改往日的红衣,着一身粗布素衣。

  我哭着抱住他,连声跟他说“对不起”,要不是我,他早就跟着北堂翊回国了,他们父子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大的遗憾了。要不是我,他现在已经成了尊贵的南唐皇帝了,怎么可能背着不孝之名出来找我。要不是我,他就不必受这么大的痛苦……一切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堂堂七尺男儿,铮铮铁骨,如今却在我这么一个弱女子怀里抽泣,他内心到底受着怎样的痛苦和煎熬啊!他九岁就离开了家人,离开了故国,内心对于亲情是多渴望可想而知,如今,他却永远失去了他的父亲,永远不能承欢于父亲的膝下!

  看着北堂烨婴儿般的睡颜,我的心竟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柔柔的,心疼中带着一丝欣慰,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母性吧,此刻,我便是北堂烨安心沉睡的港湾。

  北堂烨贴身侍卫铭恩告诉我,从大瀛到南唐,再由南唐到这里,他几乎没有怎么合过眼,吃的也很少,内心又受到重创,坚持到今日全靠对我的挂念,这让我更加的自责。幸好老天有眼,他从南唐出来,去往西陵,而我们又往南唐赶,阴差阳错地在这里相逢,不然还不知道他是否要这样耗尽他的生命,我不敢往下想,我的身体已经在打颤,此刻我才知道,我并非对他无情,只是没有他爱的那么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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