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连忙正色,在他额上明朗地亲了下,“我庆幸那日你没在我身边,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一定没有今日这般镇定,可能气急之下就把慕容长伯杀了,若真那样,那我……”
感受到我的身体轻颤,他的怀抱紧了紧,柔和地安慰,“别想那些没有的事!只要你好好陪着我,哪怕不说话,我也很满足。”
我心似君心啊!
在他身上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有些困倦地喃喃道:“北堂胤,有你真好!你不知道我这两天过得多辛苦,我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居然能耐着性子干伺候人的事,想想跟做梦似的。”
北堂胤无奈又心疼地指责,“还不是你自找的!宫中上下这么多人,能变着花样给他伺候成玉皇大帝,你偏要事事亲力亲为!”
我苦哈哈地皱着脸道:“我哪里知道照顾人是这么辛苦的差事!那时光想着我堂堂女皇纡尊降贵给他当老妈子,诚意十足,此后定然不会觉得对他有什么亏欠了。”低声哀嚎了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哪成想被人伺候惯了,突然反过来去伺候别人,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感慨道,“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见我这个样子,北堂胤倒是不好意思再指责我了,他问:“你真打算把皇位让给慕容长伯?”
“嗯,怎么了?”
“没什么。”北堂胤缓声道,“我只是觉得这事不会容易。”
“那是自然!”我坏坏一笑,不紧不慢道,“不过这是他要解决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北堂胤会意,笑容里有宠溺,有赞赏,“原来你在这儿等着他呢。”兀自颔首,赞道,“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谁说不是!
我是把代表身份的玉牌给他了,也承诺了他皇位,可西陵的其他事也就罢了,这皇位更迭岂是儿戏?西陵的长老们和慕容家族肯定容不得一个早已被判了死刑的人,还是男人,老男人!妄图颠覆西陵几千年女性专权的传统,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却也乐见鹬蚌相争的结局。
当权者的心都是冷硬的吧,若放在几年前,这事我定然要思虑再三的,毕竟牵扯到许多人命。可如今,我想都没想就在心里计算了一切。
我虽为西陵女皇,三大长老和众多老臣却拿修炼秘术这一事来搪塞我,许多国政几乎不给我过问的机会,我这个女皇一度成了摆设,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亲自操练红甲骑士的原因。在权力的漩涡中,我必然要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不然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就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我从来没想过要至高无上的皇权,可一旦被牵扯进来,谁又有临阵退缩的机会?只有到达巅峰,一切方由自己主宰!
北堂胤和我是同一类人,所以,我懂他,他也懂我。
不知为何,这两日总觉得异常困倦,午间在御花园靠着北堂胤就睡了,一觉醒来竟已繁星满天。我从床上惊起,搅醒了躺在身侧的北堂胤,他缓缓睁眼,温和道:“醒了?”又问,“饿吗?”
我有点迷糊地环顾四周,“什么时辰了?”
北堂胤起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拿了外衣给我穿上,道:“快酉时了。”
我惊呼着跳下床,懊恼地说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胡乱理了下衣服,摸了摸头发,幸好不乱,不需要重新梳妆。
“去哪?”
我头也不回地道:“去看看萧澈!”
北堂胤追上来,一把把我拽回去,脸色不大好看,“他死不了!先吃饭!”
我当然知道他死不了,问题是他不死就得闹腾,尤其是我这么久不在,他得把我的人折磨成什么样?我是真怕了他了!
“我还是先去看看再回来吃吧。”
“坐下!”
我被他这么一喝给震醒了,后知后觉他在生气,于是老老实实地坐好,嗫嚅着开口,“那个,我只是怕他生气,你不知道,他一生气我的姑娘们就得遭殃。”
大前天,他要来一大簸箕的绿豆,“不小心”倒了一地,然后就让金一一和红觴全部捡起来,用筷子“捡”,两姑娘到现在手还肿着。
前天,他说天气热,想吃冰饮,老七看我的面耐着性子给他做了百八十遍的冰镇各种水果,尝都没尝一口,只一个劲嫌弃人家手粗脚笨做的不好吃,逼得老七差点没自杀。
昨天,他说太热,想了个好主意,让我随身的八个侍卫上屋顶在琉璃瓦上再盖一层茅草,然后一个劲往茅草上洒水降温,今儿个没一个起得来,全中暑了。
今天,我不敢再让姑娘们跟着我了,看她们受罪我也虐心,还不如凡事亲力亲为。倒还好,不过是些小要求,如:给他当拐杖满屋子散步,亲自喂他喝水吃饭,给他唱唱小曲跳跳舞等,总算不是太过分,还乖巧地睡了个午觉,我才有机会偷溜出来跟北堂胤私会。之后的半天见不着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定要拿姑娘们开涮。
说话间,宫女们已经布好一桌子菜肴,每道菜用的盘子款式颜色都不一样,菜也摆得非常好看,让人一看过去就非常有食欲。
北堂胤拿起筷子给我夹了几道菜,面无表情地道:“那你知道我生气的后果是什么吗?”
“啊?”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他动作优雅地吃着饭,一举一动都好像一幅画,让人爽心悦目。他声音里仍没有什么情绪,说出的话却一点不爽心悦耳,“既然你觉得你手下那些人比我重要,我不介意让她们通通消失。”
我的心蓦地一紧,“什么意思?”
他抬头,唇角勾起个很危险的弧度,“想知道?”
“还是算了吧。”我干笑着摆手,抓起筷子乖巧地吃饭。刚吃两口却觉得有些反胃,然而心里着急萧澈那边,愣是生硬地咽了回去。
“怎么了?不合胃口?”
我诚实地点点头,“这大热天的,要是来点冰镇酸梅汤就好了。”
“你呀,口味总是这么重,难怪总犯胃疼。”
我争辩道:“我已经很久不吃辣了,胃病早好了。”
他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淡淡道:“酸的也要少吃。”
我不干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吃酸的,只是这两天想吃,但见到他这个样子就偏要跟他对着干。我把碗一推,愤愤控诉,“北堂胤,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吗?再这样下去,我都成‘夫管严’了!”
他完全不理会我,点点头,“‘夫管严’这个词挺好,用着吧。”
“我……”我正想说“不吃了”,顺局开溜,可一对上他深邃得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又怂了,抓起碗筷堵气般一阵干咽。
北堂胤帮我盛了碗莲子排骨汤,缓了语气,“别吃那么快,小心噎着。喝点汤,清心消暑。”
我强忍住干呕的冲动,皱眉道:“太油腻了,我不想吃。”
他疑惑地看了看清爽不见半点油腥的汤,“油腻?”把汤移回去,又道,“也罢,那饭后喝点绿豆汤。”
我点点头,把碗里剩下的饭菜扒光,自己盛了碗绿豆汤。喝完后,乖巧地坐着,乖巧等待他的赦令。
他慢条斯理地拿手帕印着那双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咬上几口的唇,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去吧。”
我反倒不急了,饶有兴趣地探过头去,“你不吃醋?”